一直以来,妖莲子究竟在何处,盛红衣都不知。
盛红衣觉得这件事实在是透着诡异。
其余莲子,或多或少,她都有它们的消息。
要不回到了她身边,要不在白莲身边,要不就是还漂泊在外,唯独妖莲子一直不见踪迹?
或许,还有一种情况,盛红衣不是没想过,她实际上已经遇见了,只是她不自知。
她却不知,实际上妖莲子一直在龔涟那里。
杀神沉默着摇头:
“这我还真不知道。”
他如何也不可能啥事儿都知道吧。
他只是知道黑莲乃是魍神的劫数罢了。
毕竟,魍神是他的一生之敌。
盛红衣一叹,倒是没有太多的失望。
本来,她也就是一问。
问不到也在意料之中。
她倒是在来路上用天地铢卜算过一回妖莲子的下落。
结果得了个屯卦。
屯卦的象辞描述为“风刮乱丝不见头,颠三倒四犯忧愁,慢从款来左顺遂,急促反惹不自由”。
意思便是所求之物在近前许是看不到结果,需要耐心和坚持。
这般,她便不急罢。
柳暗花明又一村,兴许到了时候,它便出来了。
她站直身子,看着身体上突然冒出了些许浅润白光。
她突然有些困惑,这是什么。
直到,她似乎在悠悠转醒。
她猛然睁眼,迅速坐起身。
环顾四周,一时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她环视了周围一圈,还是在原处,同样的地方。
不同的是,神牌不见了。
盛红衣从地上慢慢爬起来。
神牌的碎片静静的躺着。
地上,那个管家的尸体还在呢。
魂早就跟着魂陨箭飞了。
外面,季传和莲大管家还在苦战,兔老大忙前忙后,用它最严苛的眼光,锱铢必较的盯着莲章的东西。
一丝一毫,都不愿意放过。
小花莲此时醒了,被捆在角落,畏惧的盯着兔老大。
而自神牌入体至今醒来,也就将将不到半个时辰。
看起来,她好像做了一场梦,不过她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她感知了一下全身的灵气,果然,已是不同了。
恍然间,它们便得到了净化和升华。
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与以往不尽相同的元力。
化神期,体内元婴倍增,元婴向元神过度,掌控元力领域。
如此,身体内的灵力转化为元力,可因为盛红衣得神牌相助。
得到的乃是神力。
因此,这一次身体已经是被淬炼的干净了。
与其说她是被淬炼成了仙神之体,不如说她重新回归了仙神之体。
这般,便导致她身体内的元力早不是普通的元力,便是因为她如今还在荒原大陆,可她身体之中元力也因为神力的“净化”无限趋近于先天灵力,而经脉更是因为得到神力的改造,早就和之前不一样了。
如今,她内视自己的经脉丹田。
首先是丹田之中。
异人域的黑莲的丹田之中,本就是一朵黑莲元神。
而盛红衣元婴之时,丹田内该有一个独坐在黑莲莲台之上的元婴。
而今,只剩下一朵黑莲,悠悠在其中绽放。
盛红衣一动心念,那黑莲上便冒出一个元婴的虚影。
再一动念,盛红衣的面前,黑莲已然浮现而出。
原先,黑莲的元神,也能如此,只是虚影罢了。
如今却凝结成了实质。
虽然,它依旧是黑色的,其上灵光璀璨,流光溢彩,似同从前比,也就是更加的凝实。
可,变化远远不止如此。
黑莲就那么静静悬浮在眼前,盛红衣心绪微动,它便会往周边散发出极强烈的威压。
排山倒海,甚至一浪高过一浪。
这般,若是应敌之时,对于敌人在心理上的震慑是相当恐怖的。
旁人的威压,咬牙顶住便是,换做同黑莲为敌,甚至盛红衣都不用动手。
仅仅用威压制敌,便能让敌人被迫迎接那层层叠叠的压力,似面对多人围剿。
盛红衣瞄了黑莲一眼,下一刻,那朵黑莲缓缓绽开,化成盛红衣模样的虚影,和盛红衣两两相对。
虚影可大可小。
这便是盛红衣的元神了。
既可以是黑莲的模样,也可以是盛红衣的模样!
既然盛红衣和黑莲可以相互幻化,那便代表异人域的盛红衣和已然转世成人的盛红衣,已经彻底融合了。
她想起了虚空之内的黑莲。
还是圣莲的一部分的黑莲,据魔莲子说,她平日在外行走,也是幻化出人形模样。
是以,盛红衣生出一种极为笃定的猜测,圣莲的本体本就应该是两种形态。
既是花儿,也是人。
不仅是丹田、元神的变化,与丹田紧密相连的经脉,实际上也同曾经不同了起来。
如今的经脉,若玉质,发出莹润的白光。
飞升成仙,第一步,便是经脉的玉化。
所谓仙神之体,便是具备了仙神的身体所拥有的一切条件。
也就是说,普通修士大乘之后渡劫飞升,需要通过转化,才能将周身元力化为真正的仙灵力,更逞论化成神力。
若是转化不成,便是渡劫失败。
而她则不然。
如今的异人域之中乃是先天灵力为主,她吸收入体内,能融汇贯通,无有一丝不适。
回到荒原大陆,无论是灵气、魔灵气、甚至阴冥之气,她的经脉丹田都能彻底吸收,还能去掉糟粕,净化淬炼出最为纯粹部分吸入。
同理,便是她哪一日去了天界神界,便是没有那等足以匹配的修为,她也不会因为那些仙灵气入体爆体而亡。
而是可以百分百摄入,压根不会产生任何的滞涩。
因此,这两个神牌带给她的最大机缘压根不是一步跨入化神,是这仙神之体。
至于她为何只到了化神这一步。
盛红衣倒是也有想了一想。
归根到底,还是她的底子太薄了。
魍神重创了她,等于让她重头来过。
如此,便是神力加持,她也是从零开始了。
能到化神,既是万幸,亦是必然。
万幸在于她沉睡百年而醒,吃尽苦头,最终未能让魍神得逞,这是黑莲的造化,亦是荒原界的造化,如何不算万幸?
必然是针对黑莲自身的。
化神是全身灵力迈入元力的门槛。
而有了元力,才能初步掌握天地法则。
若说筑基算是踏入了修仙门槛,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修者。
那么化神,算是踏入了真正的仙门的第一步。
盛红衣,如今有仙神之体,还有圣莲的元神,如此顶尖的资质,她都达不到化神,那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传说之中,生活在神界和天界的天生具备仙神之体的骄子,数万年都难出一个,可是但凡有一个出现,那就是无可匹敌的存在。
只因为,他们出生便有修为的,必须是化神起步。
而便是仙神孕育的生灵,绝大部分也都是从零开始。
运气好点儿,算是有点资质,便慢慢修炼,同修者一样,一步一个脚印。
运气不好的,那就是资质极差或者说就是没有资质,便同凡俗中人一般,修炼无有进益,不同于凡俗界人士的大约是他们生在天界神界,寿命会长些罢了。
不止这些,盛红衣摸了摸袖子,自里面滚出一颗红色的小珠子,证明杀神确实同她说话了。
不仅是这个,她还记得杀神还答应要送她一程去荒原之漠的事情。
只不过,这会子,杀神也不知去了何处。
盛红衣对此倒也无心深究,她同杀神自有信任在,既有约定,还怕杀神不履约不成?
她心中,蓦然升起一丝异样,随之一愣。
直觉告诉她,这便是杀神对她的回应。
而杀神这般,其实也符合他那独来独往的性子。
只是,那种感觉……透着一丝熟悉又眷恋。
很细微,也很奇怪,可盛红衣立刻就敏锐感知到了。
杀神来过,同她说了一堆的话,是不是还做了什么?
她心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随之,天地铢被她抛掷而出。
它们晃晃悠悠的浮在她的眼面前。
盛红衣同它们相对,似犹豫了一下,终于轻唤:
“焚邪!”
霎时,三枚天地铢合三为一,金光乍现,焚邪在下一瞬,便自金光之中钻出。
熟悉的金身红纹。
盛红衣猛然感觉到眼周有温热的湿意。
焚邪,回来了。
久违了。
百年前失去的一切,正在一件又一件的回到她的身边。
杀神,最主要的目的,大约还是来送剑的吧。
若论这世间,他最放不下的,大约也只有焚邪了。
她微微闭了闭眼,再睁眼,已是恢复了如常冷静。
她一挥手,莲寸的屋内,已经被她收拢一空。
她往外走去,外头,还有几个石人要解决呢。
那些石人,都是天外飞石,都是魍神弄回来的。
都是它忠实的扈拥、爪牙。
她巴不得越多越好呢,这般,虽然累一点,可剪除起来,那也是一个快狠准。
在盛红衣这儿,她如今可不怕累,怕的*是没有时间了。
而她也知道,不仅是留给荒原界的时间不多了,她留在异人域的时间也不多了。
不是杀神的催促提醒,而是她自己潜意识的感觉。
她将原先的遗憾一件一件的拨回了正轨,她失去的东西也一件又一件的回来了。
等到在异人域一切的“心愿”了了,便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应该就是在她去过荒原之漠之后了。
毕竟,道莲子也算是她的遗憾。
荒原大陆,玄尘门,秀水峰在月明星稀的夜空下,显得尤其的静谧。
繁星在空中半挂着眨眼,新月弯弯的悬于一角。
昭示着第二天将是个晴朗疏阔的好天气。
观劫之人见到此情此景,心惊肉跳的不少。
尤其是关心盛红衣的。
“一二三四……八?”
“喂,你发现没有,盛师姐好像只经历了八道雷劫。”
“怎么……怎么……”
围观者有些说不出话来。
有人心里既着急又懊恼。
化神劫雷是九道,刚刚他们才听说,盛红衣渡了时空劫,据说这一劫厉害极了,好多人受到影响,他刚刚也心思恍惚来着。
这会子,他缓过神来了,思绪清晰,若不是周围人都在讨论,他会以为刚刚的迷糊都是自己的错觉,哪里能想到是受到劫雷影响?
现在么,代表时空劫结束了?
那么,下一朵劫云呢?
难道第九劫同第八劫一样,也是那种从未听说过的,连劫云兴许都没有的?
或许已经开始了?!
他环顾四周,又觉得不像,在一处一同观劫的师兄弟姐妹也在七嘴八舌的说着话。
其实,如他们站在这里的都是金丹期甚至元婴期修士了。
平日,师兄弟姐妹各忙各的,也甚少相聚,这会子倒是聚齐了。
“……你忘了,刚刚不是出了变故,咱们宗里出叛徒了……大概真的……凶多吉少!”
大家绝大多数还是倾向于盛红衣渡劫情况不妙。
他们的脸色其实都不太好,同是玄尘门修士,可不是只看看热闹。
但凡宗里出一个化神,那是多么荣耀之事?
可是现在?
可,谁都不忍心真的说出渡劫失败二字。
都已经八劫了,怎么就?
“这叛徒……,该死,究竟是谁啊?!”
一旁人追问。
之前秀水峰上的情况大家也看到了。
可消息被封锁,他们只知道出事了,具体如何不清楚。
“……听说是剑影峰的齐朗,有人看见他被正一峰……嗯,绑走了。”
“天呐……他图什么?!”
……
松崖掌门他们,也有些沉默。
一方面,秀水峰恢复了宁静,可容相不见了踪迹,再有这八劫和九劫的区别,都让人摸不到底。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容相魂灯已灭。
可是,盛红衣呢。
她压根就没在宗门和家族留下魂灯。
远处,终于赶来的静客倒是眉眼轻松带笑,一边还同莲池道:
“师父,我妹妹化神成了!”
她同盛红衣心意相通,恰是此时此刻,感觉到一丝清气直冲丹田,如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一般,连带着让她也随之灵台空灵,修为似乎有所松动。
随着修为的增加,她越发的感觉到她同红衣之间的相通之处。
因此,她非常笃定。
只有一人笑了,是那个女道师。
她抚了抚自己拂尘,自言自语道:
“有趣,太有趣了,居然是元神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