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一个偏僻的院落。
院落从外面看起来年久失修,庭院里长满杂草和青苔,角落处有一堆残破的家具。主屋崩塌了一半,东西厢房屋顶的瓦片破了几个洞,根本住不了人,唯有角落一个小房间尚算完好。
权贵的府邸极少会有破落成这样的院落,杨家在外向来自诩清贵之家,倒又有点合乎情理。
实际上唯一尚好的小房间下,建有一个密室。
杨阁老正在里面见一人。
此人正是宴先生。
“此次多亏了宴先生出手,方将我杨家的危机压下,等邢部派人去调查,我侄儿令瑜也能脱罪,届时我会让他亲自来给宴先生道谢,您对他等同有再造之恩。”杨阁老感激的说道。
那边的省城已经安排妥当。
等邢部的人去调查,届时杨令瑜任徽州知府期间的上级布政使会畏罪自尽,死前会留下“遗书”交待他犯下过错,当中会有徽州府宋家的案子。
人死了,“遗书”真假都不重要。最重要是宋家的案子有人顶罪了。
宴先生客气道:“杨阁老不必如此,我等皆是为主公效命,理应守望相助。你有麻烦,我们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杨家是他们大计中重要的一环。
若没有了杨阁老,影响不小。
这些年杨阁老自诩清流,明面上结党营私之事,肯定是不会去做的,赢得极高的名声同时,也会失去一些优势。
现在杨家的名声是毁了。
但是,等杨令瑜的罪名洗清,其他的谣言就会不攻自破,到时候再操作得当,有袁家声名狼藉的对比之下,杨家的名声便会恢复过来。
杨阁老早有心要拿袁家来当垫脚石。
“如今杨家看似占了上风,可也有弊端。”宴先生意有所指道。
杨阁老仔细一琢磨便懂了,“应该不会有人在意吧,又不是我杨家人出面的。”
“呵,你当别人高风亮节吗?”
宴先生斜睨了杨阁老一眼,“查不出证据没关系,人家还是会怀疑是杨家做的,不但是外面的人怀疑,恐怕宫里那位也会怀疑。借袁家的丑事来压下谣言,本来就不是没有弊端,把人逼急了,袁家什么都干得出来。”
“已是鱼死网破的局面,我们还要手下留情?我就算这次放过袁家,袁家也不一定会放过我,想一想令瑜的事便知道了。”
杨阁老忧心忡忡。
最近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否则,他不会找到宴先生求助。
杨阅老又忧心道:“杨家好似被人盯上了,可我让人仔细留意,又没有发现异常。对了,听说长春宫出事了?”
宴先生想到宫里的事,微微沉思道:“你是指长春宫花园那事?在花园挖出了一个木盒。盒子到了明成帝的手里,装有不请楚。但随后明成帝将伺候过淑妃的宫人叫到了一处,之后那些人全部失踪了。”
“这盒子和我长女有关?”
杨阁老刚刚知道盒子的事,接着又问道,“那盒子里的东西,会不会是我长女的遗物?”
“十有八九了,好坏尚未可知。”宴先生分析过了。
明成帝的态度有异。
或许说这段时间,明成帝作息如常。长春宫当晚也没有杀人,只是冷宫死了个太监。
宴先生又道:“这事我会让人继续关注,你在府里好好待着,平时多读读书消遣,教导下你家中的小辈,做得漂亮点儿,给外人看一看。”
这是让杨阁自娱自乐,把属于文人的风骨拿出来,即便是面对着困境,依旧可以坦然自若,含饴弄孙。
传到外面就属于高风亮节。
杨家的家风会更上一层。
如果杨阁老因为外面的事情,而给人狗急跳墙的感觉,反倒是落了下乘。
二人又商谈了小半个时辰。
杨阁老这才避开了府中人的视线,回到了前院。刚要踏入他院子的月亮门。
一个人匆匆而至。
杨阁老一瞧来人,正是他的心腹长随,“出了何事这么着急?”
“老爷,不好了。”
长随焦急说着,正当他要张口,左右瞧了瞧,见没有人了,这才靠近杨阁老耳边小声道:“刚收到了最新的消息,冯提督被陛下打入了诏狱!还有刘家大爷又重新被捉入了大牢。”
“怎么回事?”杨阁老心惊。
长随禀报道:“有人撞见刘家大爷在采石场作威作福,跟大爷似的还要让人伺候,然后那人对外传开了,说这样的服役能不能让他也来。”
撞见的人正好是个文人。
那文人有点酸,对外说出去很多人闹了起来。
府尹让人去调查得知,是刘家人行贿采石场的负责人,采石场涉案的人员已经捉住了一批。
杨阁老对于刘家大爷压根不关心,他怒目瞪向长随,又压低声音咬牙问:“我问的,是冯提督之事!”
长随摇头,“收到消息奴才就来向您禀报。”
“行了,快去查。”
杨阁老赶紧把人打发去调查。
然后,他面上尚能保持淡然,内心却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冯提督出事了?
这是杨阁老不曾想到的。
明成帝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时候把人关入诏狱?
诏狱主要关押朝廷重犯,由锦衣卫负责掌管。
狱中的酷刑极其残酷,许多犯人无法承受而死亡。明成帝将冯提督打入诏狱,代表他没想让冯提督活着出狱。至于锦衣卫能从冯提督嘴里挖出多少便不得而知。
而杨阁老最怕的,就是锦衣卫从冯提督嘴里挖出不利于他的事。
但,还是那一个疑问,什么时间不出事,为什么偏生在这个时间?
长春宫出事?刘家出事?
三件事是否有关联?
杨阁老自问自己行事向来三思而后行,谨慎到绝不会落下把柄。上次帮刘院使也是他求得紧,而且刘院使的存在很关键。
回去书房,杨阁老静静地坐了很久。
随后,不管发生了什么。
杨阁老写了一本辞官折子,以退为进的送进宫里。
此举不是真要辞官。
而是一种试探。
用这事儿来试探明成帝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