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给人家银子?”
“早就按照娘娘的吩咐,提前给了整整三年的了。”
阮清等不及更衣,当即坐下,翻开手写的册子,迫不及待地看,又一个字都舍不得漏掉。
“写这本书的,定是个奇人。他从哪儿知道的这么多海外的新鲜事的?”
翠巧儿:“谁说不是呢。要不是梁大人力荐,奴婢定是以为碰上了个瞎编硬凑的骗子呢。”
阮清翻着书,轻轻惊叹:“这里面说,这个人的船,在穿过南洋时,曾与金发碧眼的异种之人开战,而缴获的船舱之下,居然是满满一仓的昆仑奴。”
翠巧儿歪着脑瓜儿想了想,“昆仑奴那么稀罕,也能有一船一船装吗?”
阮清:“可不是说呢。”
册子,只有薄薄一本,她很快看完了。
之后,意犹未尽地将书轻轻合拢,放在腿上,望向窗外的天空。
阿徵说,海外有仙山。
这世上的疆土,无限大。
熙朝的舰队,必有一日,会抵达先祖从未去过的世界。
可如今,这万人之上的后位,却成了困住她的黄金笼。
这一辈子,恐怕都再也没有机会,如从前那样,恣意海上,展翅高飞了。
……
当晚,谢迟又是大醉,被太监搀扶着送回来。
“你们是怎么照顾皇上的?夜夜宿醉,龙体万一有什么闪失,可是个个都不要脑袋了?”
阮清看着谢迟醉成那副德行,摊在床上,就全身气都不打一处来。
然而,骂完人,还得照顾他。
可擦脸的帕子,刚沾了他的脸,就突然被他打开了。
“都滚!朕要阿阮!”他闭着眼吼,“朕要朕的阿阮!你们都别碰朕!”
阮清:……
她耐着性子安抚他,“皇上,阿阮在这儿。起来喝点解酒汤啊。”
“你不是阿阮!”
谢迟又把她的手扒拉开。
“朕的阿阮,只喊朕大迟迟。”
阮清:……
她无奈,只得唤他:“好了好了,大迟迟,乖啊……”
话音未落,突然被谢迟掐着腰抱住,扑在了他身上。
翠巧儿偷笑,招呼殿内伺候的人都退下,轻轻落了重重幔帐,关了门。
谢迟抱着阮清,忽然睁开眼,眸光清明地很。
“阿阮,今天母后又为难你了?”
阮清:……
她点了一下他的鼻梁,“不算为难,她是你的母亲,都是人之常情。只是你这皇帝怎么还沦落到装醉的地步了?躲谁呢?”
“呵,朕若不醉,他们便没完没了。昨晚,朕干了什么,全都不记得了,没欺负你吧?”
阮清脸颊微微薄红,低声嗔他:“你这大疯子。我都吩咐她们莫要给人家彤史记了去了,丢人。”
谢迟眯着眼,酒意迷离,哑着嗓子抱着她,“那便是欺负了。”
“你哪日不欺负我了?”
“去把东西拿来。”他揉着她软软的身子。
“不要了。”
“我喝醉了,别逼我自已去拿。当心挑个厉害的,弄死你。”
“说了不要了呢。”
“不喜欢玩了么?”他翻身将她压住,“这么快就变心了?”
阮清刮他鼻梁,“昨天传过刘太医了,昨晚与你说,你也没听见。”
“昨晚说什么了?”谢迟眨巴眨巴眼,他昨天是真的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自已想去。”阮清推不开他,就将脸扭到一旁,不理他。
谢迟就乖乖趴在她身上想。
“刘太医?你好好的传他来做什么?你哪儿不舒服?玩坏了?来,检查一下。”
说着,又去忙着扒裙子。
“你混蛋!”阮清捶他!
这次真生气了,使劲儿想把他踢开,不理他。
他却抓住她的脚,又黏糊糊贴上来,磨叽她。
“阿阮,阿阮……”磨着晃着,他忽然不动了,愣愣盯着她。
“看什么?”
谢迟如梦方醒:“真的?”
“什么真的?”
“快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你这个大傻子!”阮清笑着嗔他。
“阿阮……”谢迟不闹了,结结实实将她拥住,拿脑袋蹭她:“阿阮你真好。你可真好!”
抱着抱着,手又不老实。
阮清摁住他的手,“太医说,头三个月,要小心,不肯动了胎气。”
“那我忍着,就摸摸。”
阮清:……
两人又腻歪了好一会儿,才相拥着睡去。
可半夜里,阮清迷迷糊糊中醒来,看身边空着,帐外依稀亮着灯。
她起身下床,绕过屏风,将幔帐掀起一角,见谢迟正坐在榻上,手里翻着一本《海上见闻录》。
桌上,还摊着好几本,都是她这几个月收集的,全都被他给翻出来了。
他盯着那书,许久不翻一页,眉间深锁。
阮清的手指,轻轻放开幔帐,赤着脚,悄悄回了床上。
又过了好一会儿,外面的灯熄了。
谢迟回到床上。
两人各自躺着,却都没睡。
良久,他才道:“那些册子,哪儿来的?”
阮清睁开眼,“闲来无事,叫人从街边搜罗来的。”
“是吗?”
谢迟坐起身,“朕该上朝去了。”
他比平时早起了半个时辰。
将她一个丢在床上。
阮清翻了个身,背对着外面,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更衣声。
他定是脸色不好看,更衣的宫人们连大气也不敢出。
阮清也睡不着了,便也起来相送。
更衣时,想起沈娇交待的事,便道:
“母后的意思是,臣妾不宜一直住在皇上这儿,长此以往,不成体统。臣妾,今晚便搬走。”
谢迟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临出门,狠狠踹了一脚太极殿的门。
那三人高的朱漆雕花大门板子,便吱呀呀晃了几下,掉了下来。
阮清:……
翠巧儿吓坏了,赶紧哄着岔开话:
“娘娘……,娘娘今日要替皇上接受各国朝贡,奴婢挑了五套吉服,要不,您先瞧瞧选哪一身?”
阮清穿着寝衣,垂着长发,看着桌上随便堆叠着的册子。
一共十二本,每一本,都是她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一点点念想。
“烧了吧。”
翠巧儿没反应过来,“娘娘?”
阮清随手将那些《海上见闻录》全部推到地上,“都烧了吧,皇上不喜。”
那边,谢迟在朝上,面前铺开一张海图。
下面,崔镇正在细数此番大朝会,都有哪些外邦来朝。
他则一只手撑着腮边,手指一一在海图上点过。
东海,南海,南洋……
那十二本册子上面描述的花里胡哨的鬼故事,看似东拼西凑,可若打乱重排,正是沈玉玦离开熙朝,一路下南洋的路线。
谢迟一直命朱砂派船盯着他,并交待了密旨。
只要沈玉玦敢在熙朝的国土上岸,立刻杀无赦。
他听了阿阮的话,留他一命。
可人家倒好!
人不回来,却还在变着法子勾搭阿阮,将阿阮的心都勾得飞了!!!
谢迟突然发飙,抓起海图,稀里哗啦,撕了稀烂。
满朝文武正在讨论这次朝会规模之大,必将远胜以往。
忽见皇上发飙,霎时间全部安静如鸡。
“咳!皇上。”余少川站在下首,百官之上,低声提醒了一下。
谢迟抬头,忽然又笑了,“呵呵呵……,朕刚才是高兴地太激动了,实在是不知该怎么表达,于是便撕了海图,以示庆祝。你们继续。”
满朝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