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白棣棠也闻声赶到。
抓住雀翎的人禀报:“启禀殿下,方才孟大人的义女孟玉莲小姐,被人扭断颈骨,从望月台上抛尸,我等正在搜捕凶手,刚好抓住了从上面匆匆下来的雀翎公主。”
“不可能!”白棣棠一声沉喝,“公主心地纯良,绝对不会害人性命!”
谢迟瞟了他一眼,拉长了腔:“你确定吗?”
白棣棠居然一时语塞。
谢迟凉凉一笑,道:“孤今晚,的确同时邀了孟玉莲与雀翎公主二人,本想一同登高望月,享受一下齐人之福的快乐,谁知,只是晚来了一步,居然……”
他轻挑眉峰,话语里,惋惜中带着戏谑和嘲讽。
“不是的,不是的!我上去时,太子哥哥你也在!我亲眼看见了!人不是我杀的!”雀翎还想为自已辩解。
“公主言下之意,孟玉莲是孤杀的?”谢迟一笑,“孤宴席散后,一直在皇贵妃处陪伴,直到母妃她睡下方才离开,很多人都看着呢。”
“可是,我明明看见,孟玉莲临死之前,喊那个男人太子殿下,不是你,又会是谁?”雀翎求助地看向白棣棠,“白将军,你帮我!”
但是,白棣棠已经受够这个蠢货了。
现在是在熙朝的禁苑,她居然公然指认熙朝的太子是杀人凶手,谁会信?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帮她了。
白棣棠只能道:“太子殿下,我南启公主,身份尊贵,无论是否德行有失,都事关两国和睦,还当待明早皇帝陛下醒来后,亲自审理此案。”
他现在也是眼皮子乱跳。
以他知道的雀翎公主,昨晚既然能对阮清做出那样的事,必是被谢迟记了仇了。
若她真的有本事弄死一个阮清,或许还能勉强糊弄过去。
可现在,死的人,是刚刚被指下的太子妃,未来的一国之后。
送来和亲的公主,杀了太子妃,此事,若是激化,要么,公主伏法,要么,熙朝与南启一战。
以南启眼下的国力,还不足以硬拼。
白棣棠只能忍了。
他以南启国使臣的身份,护住雀翎,不准任何人动她。
但是,他们也再难离开半步。
两厢,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
下面的人搬来一把椅子,谢迟坐在上面,陪着他们耗着。
抬眼间,看见望月台下一角,余少川一身黑衣,摇着扇子经过。
他懒散地望着这边儿,还伸长了脖子像是在看热闹,与谢迟目光相触时,漫不经心一笑,之后,走了。
雀翎还在哭哭啼啼,甚是委屈,“太子哥哥,你好好看看我,我真的不是杀人凶手啊!我真的不是啊……,我怎么可能杀人呢……!”
谢迟收回目光,根本不予理会。
昨夜,若不是阿阮凭自已的本事,给自已搏了一条命,孤现在哪里还有功夫坐在这里陪你玩?
你不是杀人凶手?
你就是杀人凶手!
若不是现在不宜开战,刚才被拧断脖子的,就是你这个尿炕精!
他打了个哈欠,招呼朱砂,“过来,替孤好好盯着,莫叫嫌犯给跑了。”
“遵命。”朱砂领命。
谢迟便懒洋洋起身走了。
去找阿阮。
两天两夜,一口气搞定了好几个讨厌鬼,累死了。
要抱抱,要夸夸。
想要阿阮。
想吃包子,想喝粥。
最好吃的那种。
……
那边,阮清跟着梁雁止,与七八个平素与她相熟的女官,夜里偷闲。
她们使唤几个乖巧的宫女和小太监,备了些食材,偷偷地去了河边,在大石头后面架了篝火,烤肉吃。
阮清许久没这么玩过了,起初有些不习惯。
但是见着大伙儿都将鞋脱了,提起裙子,挽起裤管,在河边的鹅卵石上走来走去,便也跟着做了。
梁雁止烤好了一把肉串,与她分一半,两人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让有些微凉的河水从脚上流过,是许久未有的自由自在。
两人各拿一把肉串,轻轻一碰,算是干杯。
梁雁止问:“阮清啊,你好好的侯府少夫人,养尊处优的日子不过,为什么还要出来干活?”
“闲得呗,寡妇,活得寂寞。”阮清看着她微笑,“你呢?”
“我……,你别跟别人说啊。”梁雁止四下望了望,凑近她,“我逃婚。”
噗。
阮清差点儿笑出声儿。
梁雁止用肩膀撞她一下,“你笑什么呀,是真的。我爹要把我嫁给我表哥,可我那表哥是个瘸子,又性子不好,我从小就怕他,十五岁那年从家里跑了出来。正巧赶上宫中选女秀才,便报名应试,等到被选上,我爹也拿我没办法了。”
“可是,一旦进了宫,也不是什么自由身了。”阮清看着她无忧无虑的脸,羡慕她终日没什么心思的快乐模样。
“想那么多干什么?我相貌平平,人也平平,从来没人注意到我,我就在这宫里写写彤史,攒点私房钱,等年纪大了,请辞回家,到时候,表哥恐怕早就孩子一大堆了,哪儿来记得我。”
梁雁止游荡着脚丫,水花溅到阮清腿上。
阮清便赤着脚,轻轻踢了她一下。
她又用脚掀水,泼她。
阮清还击。
两个人脚丫子噼啪噼啪一阵乱踩,溅得半截身子都是水,咯咯咯笑个不停。
忽然,有人过来戳了她们一下,“别闹了,有人来了。”
两人回头望去,见离河岸不远处的树林阴影下,隐约站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
最可怕的是,他脸上戴着一只黄金面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她们这边。
一众人正玩得高兴,忽然被这么个人盯着,都不知如何是好,心里突突的。
忽然,有人小声儿道:“我……我听说,前刑部尚书全家,就是被脸上戴着金面具的人给杀了……”
刚说完,就见树下那人,朝着她们走来。
“啊啊啊啊——!”
所有人扔了手里的肉串儿,一顿慌乱,鸡飞狗跳,都来不及穿鞋,四散逃开。
梁雁止机灵,嗖地一头躲到大石头后面,藏了起来。
还一个劲儿地招呼阮清。
可是,阮清像是没听见一样,只是手里拿着肉串,望着那人。
那人来到河边,低头看了一眼她还浸在河水里的脚,低声:
“不嫌凉?将来生不出孩子,孤的江山怎么办?”
阮清仰头,偏着脑瓜看他,不乐意道:“殿下管得真多。就玩一会儿,有什么大惊小怪。”
河水哗哗响,大石头后,梁雁止竖起耳朵使劲儿听,也没听清他俩说了什么。
之后,就见那男人弯腰,将阮清给抱了起来,转身要走。
这可不得了了。
怎么还带抢女人的啊!
她将心一横,冲了出去,张开手臂,拦在谢迟面前:“喂!你把她给我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