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之前，李瑞想象过，如果自己见到了郑氏族人，可能会愤怒地用星术把他们轰成渣渣。
但是现在，郑红玉就在眼前，他却再也没有这样的想法。
这不是因为什么成长了，升华了，而是他在时间零的壁画里看到了未来的片段，他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突然发现自己的癌症已经到了晚期，这时候，欺压自己的上司，背信弃义的朋友，或者别的什么人就都无所谓了。
他知道，在那种庞大的不可知面前，郑红玉这种人，只不过是一颗尘埃，一撮砂土，不值一提。
所以最后，李瑞被带着来到了黑域的尽头，看到了黑脸的本体之后，并没有显露出任何的惊讶。
这是一团黑色的光球，没有引力的黑洞，他自己的命星。
在这颗黑球周围，还有无穷无尽的异鬼，数不清的督军鬼王，他们围成一个圈，李瑞在正中央，像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
他来到这里的时候，没有见到黑脸，只有一棵诡异的巨木在黑洞之前，所有的枝条从头垂到尾，像是一团杂乱的毛发。
等到走近了之后，才发现这些纸条中间，隐藏着一张苍老的脸。
“你是.....郑通明？”
“原来是你，那个在暗中窥伺的人，就是你，对吧？”郑通明说道。
“是我。”
“来吧，加入我们。”
郑通明似乎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确认身份之后就直接冒出这么一句。
“噗。”
李瑞没忍住，“为什么？”
“你是反抗不了祂的。”
郑通明没有在意他的态度，“任何人都不行，那是，那是宇宙的规律，有开始就有结束，祂就是结束。”
李瑞皱起眉头，对这种说辞万分嫌弃：“我凭什么相信你。”
“对，我一开始也不信，但是领略了祂的力量，我就知道，那是事实，我们永远不可能反抗。”
郑通明头上的枝条在用力晃动，“我的目的，本来只是一己之私，我希望能让家族立于世界的顶点，但是现在不同了，我知道，我们那个世界不过就是一口枯井，我们太自大了。”
李瑞笑了笑：“真的是如此吗？你的思想只是那个大黑球告诉你的而已，而它展示的，未必是现实。”
郑通明的枝条已经漫天飞舞起来，在空中绕成了一个又一个圆环，环里出现了不同的影像，但全是破碎的山河，那是一个个死去的世界。
“你看看周围的这些，嗯，就算是异鬼好了。”他的语气平淡又真诚，“那都是其他世界的遗民。”
李瑞冷笑了一声：“意思是全宇宙的二五仔。”
郑通明并不知道什么是二五仔，他继续说道：“当外域都在我们的世界出现，就说明毁灭之力的影响已经完全渗透到世界里，我们再也没有机会了。”
李瑞懒得跟他浪费口水了：“你叫那个它出来吧，我要谈谈。”
这时候，郑通明身后的巨大黑球突然涌出了一股气流，滚滚地灌注到了这颗人树之上。
“呃呃呃呃呃啊啊啊！”
郑通明发出了惨烈的嚎叫，然后所有的枝条都燃烧起来，最后变成了一张黑脸。
李瑞问道：“他死了？”
“湮灭了。”
黑脸的嘴角是朝上扬起的。
“嗯。”
李瑞并不意外，“你想要我和你一起？”
“没错。”
“然后和像刚才这家伙一样被烧成灰？”李瑞觉得有些荒诞。
“不，我会赐给你永恒，你身上有和我相同的力量，我们是一起的。”
李瑞扫了一眼周围的异鬼：“那他们呢？”
黑脸嘴角拉起的幅度更大了，它没有说话，而是荡开一层湮灭能量，就像投入水池里的波浪一样往四周推了过去。
所有的异鬼没想到在这个地方竟然会遇到危险，甚至来不及奔逃，就被滚滚的湮灭之力卷进去，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黑气荡到郑红玉跟前的时候，她的身旁出现了一个小圆点，将扑向她的湮灭吸收，然后又随手扔到天际，传来一声爆响。
她巨大的身体在疯狂颤抖，尽管自认为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但刚才的一瞬间还是感受到了本能的战栗。
“好好看着吧，你们所以为的结局是怎样的。”
李瑞这句话是对郑红玉说的。
黑脸却变得严肃起来：“你真的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
“难道不能吗？”
“你这个卑微的爬虫，竟敢有这样的想法？！”
黑脸莫名暴怒，“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和你交流的必要。”
随着它的愤怒，那颗黑洞之中开始爆发出更加强烈的湮灭之力，铺天盖地，就好像是人类站在海边，看到上百米高的巨浪拍过来一样。
李瑞怎么样不好说，但郑红玉经过刚才各种各样的变故，此时已经是濒临崩溃，看到这样强大的力量，她更是心胆欲裂。
“看样子我真的对你有威胁，你的愤怒里带着不少畏惧。”
李瑞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站在原地没动，“郑红玉，如果你还想看看后面会怎么样，最好站到我身后来。”
不人不鬼的前郑氏家主几乎是连跪带爬地跑了过来。
这时候，巨浪已经拍下。
无声无息的湮灭能量将李瑞淹没。
郑红玉的眼神不断闪动。
说了这么多大话，然后就这样死了？
突然间，她猩红的眼眸瞪得更大了，被湮灭完全吞噬的李瑞竟然重新出现，那些漆黑的能量朝着他的身体疯狂涌了过去。
接着，一股更加浩然的气势从他体内爆发开来。
“他把湮灭之力吸收了？”
此时，李瑞什么也没做，但是来自黑洞的能量全部化为了自己的力量，如果一定要用人类的标准去计算，他现在已经过了十四段，甚至十五、十六，不知道多少段。
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他举起右手，大幕从掌心开始蔓延，罩住了郑红玉和整个黑洞。
感受到其中的力量，郑红玉更加震骇。
“这么强的力量，难道他真的能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