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上班并不爽。
爽的是装逼。
而陆晨在星越的特殊待遇就像是去工厂体验生活的富二代一样，工友们可能会羡慕嫉妒恨，但这种羡慕只是因为他的“身份”，而并非能力。
更何况陆晨十分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优越地位。
吕舒雨或许能让自己进到星越实习，甚至让星越破例给自己正式员工的待遇，但她不可能打个招呼就让胡硕这么重视自己。
毕竟星越本身也是一家大公司，客户也不只有同盛一个。
所以，说到底还是因为程蓓。
如此一来，如果自己拒绝前者的要求，那么这种待遇大概率便也将不复存在。
有句话是咋说来着？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对超能力者而言，命运可能会给你打个折。
不过白嫖无疑是不被允许的。
......
......
从胡硕那回来，陆晨又在工位上摸了一个多小时的鱼。
中午十二点准时去食堂吃饭，然后也没午休，直接就坐着韦昌松的车直奔位于高新区的绿藤生物总部。
作为一家主营护肤和化妆品业务的“新国货”，绿藤这几年发展的很不错，旗下有好几款品牌在国内都有挺高的知名度。
产品效果咋样不知道，但应该不是那种走抖音带货、贴牌圈钱的垃圾货就对了。
“小陆，方案熟悉的怎么样了？”
把车停进停车场后，韦昌松没有立刻下车，而是扭回头来问向坐在后排的陆晨：“等会儿程总如果让你讲解方案，你能应付得了不？”
“没问题。”
陆晨自信满满：“不就是念ppt嘛，这个我擅长。”
“那就行，到时候我们帮你补充。”
韦昌松点点头，又看了看严东凯和关莉：“总之咱们今天的任务就是介绍方案，只要程总不提，谁也别提钱。”
“我猜八千万应该是胡总跟程总已经议定好的价格，没什么空间了。”
“万一程总要是压价的话，咬住别松口，等回去问过胡总再说。”
“这种量级的项目，咱们没有议价资格，把方案给程总讲清楚、讲明白就行了。”
“都明白了？”
“嗯，明白。”
三人答应一声，表情很平静。
毕竟大家都清楚这一单是什么情况。
“行了，那就这样吧。”
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韦昌松往车座上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才一点半，咱们等二十分钟再进去。”
“真是的，就说不用走那么早了......”
关莉嘟囔一句，从包里掏出小镜子补妆。
严东凯打了个哈欠，下车抽烟。
陆晨则是百无聊赖的看了一会儿关莉的丝袜美腿，然后又掏出手机瞅了几眼班级群。
今天是4月20号，还有十天放五一小长假。
而放完假立马就要论文答辩。
答辩倒是没啥，对本科生而言就是走个过场。
不过这也意味着大家距离毕业越来越近了。
其实现在就有很多人已经不在学校了，而等答辩完，估计“留守”的人就更少了。
找到工作的可能会提前入职，考上研的大概要提前去新学校给导师帮忙，考公的或许正奔波在各省“赶考”，甚至就连准备“二战”的人也都回了老家。
总之对于应届生来说，“毕业典礼”更多只是一个仪式，大四最后一个学期开学的那一天实际上就已经“毕业”了。
【大家五一前有时间吗？找个机会再聚一聚啊！以后恐怕就凑不齐人了！】
【赞同，我有时间。】
【班长回的这么快，这是拿到offer了？】
【嗯，蓝标】
【卧槽牛逼！！那你不得请客啊？！】
【哈哈，没问题。】
【......】
因为有人率先挑起了话题，一向冷冷清清的班级群里今天挺热闹的。
除了几个啥时候都会捧场的人之外，其它发言者基本都是已经上岸或者拿到心仪公司offer的。
就比如说此刻正被众人起哄请客的这一位。
蓝标，全称蓝色光标，跟星越一样也是国内top3的4a广告公司，名副其实的大厂。
本科生能拿到它的offer，是足够令人嫉妒的水平。
在山东的话，考公上岸或许还能与之一拼。
但在南方，大家对于编制的追捧程度普遍不及山东那么夸张，所以这份offer基本已经是群里炫耀的天花板了。
当然，如果陆晨晒出自己已经是星越正式员工待遇的“小小成就”，无疑将会凌驾于天花板之上。
不过小富婆也在群里，所以还是算了吧......
打开成员列表，找到了从未在群里说过话的吕舒雨，陆晨这才发现这个头像竟然跟小富婆平时跟自己聊天的微信头像不一样。
一个是黑天鹅，一个是白天鹅。
好家伙，吕舒雨居然还有两个微信！
老子都没有两个......
嘀咕一句，随手给“黑天鹅小富婆”发个了好友申请，陆晨又返回群聊，饶有兴致的继续欣赏同学们的表演。
而与此同时，星越办公楼下的星巴克里，周妍也正看着相同的界面，眼神十分复杂。
她并不嫉妒班长拿到了蓝标的offer，毕竟后者虽然家境普通，但不论成绩还是能力都是有目共睹的。
她只是有些羡慕。
既羡慕这份offer，又羡慕众人言语中难以掩饰的酸。
“黄师哥。”
余光瞥到了从远处走来的男人，息屏手机，脸上挤出笑容。
“不好意思，等了一会儿了吧。”
男人拉开椅子在周妍对面坐下，胸前的工牌上印着“行政部：K8，黄浩”。
无疑正是之前把周妍灌醉了的那位。
当然了，因为陆晨的干预，那天的事最终并未继续发展下去，所以也不好直接给这位黄师兄定性，认定他就是一个板上钉钉的流氓。
但是不管咋说，酒确实是他灌的。
所以周妍哪怕不想把两人的关系搞得太僵，至少也应该要跟他保持距离才对。
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又明显是她主动约的黄浩......
“没事的。”
摇摇头，周妍笑着说道：“师兄，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给你点了一杯拿铁，可以么？”
“哦，可以。”
黄浩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语气有些冷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的事情。
放下咖啡杯，看着周妍，他淡淡说道：
“午休还有半个小时，有什么事就抓紧说吧。”
“我......”
周妍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片刻后，赶紧摇摇头小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就是觉得我来到星越后都没有跟师哥再表达一下感......”
“行了，你是想问转正的事吧。”
黄浩嗤笑一声，打断道：“师妹，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实习生转正的机会本来就非常少，更何况最近的几批实习生里有不少学历、能力、背景都很不错的，跟他们比，你实在没什么优势。”
“你也别怪我说话直，你如果想留在星越，那还是试一试走招聘吧，公司对实习生有一定的倾斜，可能还有希望。”
“师哥，可是我听说如果实习生能做出业绩的话......”
周妍十分清楚星越公开招聘的要求，自知走招聘更没机会，表情有些急迫。
不过还没等她说完，便被黄浩一脸不屑的又一次打断道：
“那你能做出业绩吗？”
“你在商拓部是吧，别说业绩了，你来了一个星期了，现在接触到任何业务了吗？”
“没、没有......”
“所以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机会？你看看你身边的同事，有几个本科生？”
黄浩意味深长的看过来：“师妹，现在这个社会你如果没背景，想要靠自己混出个样子，那光靠努力是不够的。”
“我下个月应该能升主管助理，虽然在行政部，但跟人力那边也说得上话。”
“行了，我就说这么多，剩下的你自己考虑吧。”
摇摇头，黄浩表情平静，最后又看了周妍一眼就准备走人。
毫无疑问，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白了，只要不是单纯到吕舒雨那种级别的女生，应该都能听懂。
从这个角度而言，他这次倒算是“坦坦荡荡”。
当然，也有可能是想“白嫖”。
毕竟即便他下个月真的升了职，可跟韦昌松同为K7级别的“主管助理”实在算不上领导，能否帮周妍转正尚且存疑。
而至于周妍对此作何反应......
“黄师哥，我不会这么做的。”
黄浩才刚站起身，还没迈开步子，身后就传来了一个不算大、却又十分认真的声音。
“可能你说的是对的，我也特别希望可以留在星越，但是我有我的底线。”
“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
“......”
眉头皱起，看了一眼周妍，黄浩好悬没把“又当又立”四个字说出口。
他在星越这个大染缸里混了这么多年，啥样的人都见过，现在自然也看清了周妍的“本质”。
底线是有，但绝不单纯。
用个或许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像是那些会吊着备胎的绿茶。
只想享受男人提供的好处，但是绝不愿意为之付出太大的代价。
除非这个男人能够真的征服她。
冷笑着摇摇头，黄浩自知自己征服不了周妍，也没兴趣征服，于是没再说一句话，径直转身走人了。
而周妍则是默默看着他的背影，桌子下面的手轻轻攥紧，然后又一点点松开。
扭头望向落地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她心里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周妍当然清楚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此之前，她始终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错，否则今天也不会约黄浩见面。
可是现在......
如果自己想要的是凭借自己的努力过上更好的生活的话，那么利用男人又算什么呢......
独自一人坐在窗边，随着时间的流逝，星巴克里的顾客越来越少，窗外行人的脚步也变得急促。
周妍想了很久，突然在某一刻释然了。
为什么要这么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的去追求一个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目标呢？
其实很多事尽力就好了吧。
如果尽力也争取不到，就说明这样东西现在本就不该属于自己。
工作如此，爱情也是一样......
“嗯？”
想到这里，周妍忽的就想起了陆晨。
陆晨是靠吕舒雨才进到星越的，可他好像就十分心安理得诶。
明明成绩跟自己差远了呢！
嗯，看起来陆晨要比自己更有吃软饭的潜力！
站起身，周妍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心里的郁结也在此刻咻的一下消失不见。
她当然不会因为自己决定了“不吃软饭”就不许陆晨吃软饭，也没有因此就觉得陆晨的人品有什么问题。
所以刚刚的心里话不过只是几句调侃而已。
脚步轻快的走出星巴克，不再对“留在星越”有那么强的执念后，周妍感觉身上好像莫名轻松了许多，阳光也仿佛更加明媚了。
如果用一句比较“文青”的话来描述她此刻的状态，那大概是——
她并不讨厌过去的自己，但却也想尝试一种新的人生。
只不过，或许就连周妍自己都没察觉到，在某个人面前，她其实还是下意识的想要隐藏自己的缺点的。
毕竟想要留在星越，找陆晨帮忙，明显要比找黄浩帮忙来的靠谱的多。
更何况她还握有陆晨的“把柄”，不怕后者拒绝。
而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大概就是不想陆晨觉得自己很“可耻”吧。
......
十分钟后，商拓部办公区。
赶在午休结束前的最后一分钟，周妍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坐到了电脑上。
抬头看了看办公区另一头空掉的四个工位，她笑了笑，然后就收回视线，认认真真的整理起了一些毫无技术含量、但十分费时费力的资料。
不能接触业务就不接触了，不能留下就不留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这样想着，周妍心里再没有了之前的担忧和焦虑，甚至还打算下班后去看一场电影放松一下。
而就在她这边“躺平”的同时，顶楼的大办公室里，胡硕却正拿着她的简历皱眉思考。
“胡总，大体就是这样了。”
身旁，孙助理轻轻合起文件夹：“因为时间比较少，所以查到的可能不够准确，但是情况应当出入不大。”
“嗯，所以这个女生还是有点分量的就是了。”
胡硕点点头，很快做出决定。
“把老章，还有她组的组长都叫来。”
“甭管程蓓那边谈的怎么样，这个人情我们先给他送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