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者愿意施以亲近之意,追随者绝不会硬扯出君君臣臣的那点子破规矩来扫兴。如何与皇子论兄弟和交情,这是所有世家子弟们打小便学的本事。
这几个人,又明显都是个中高手。
“哈哈哈,表弟你这自称可错了啊。如今你已经贵为储君,怎么还自称本王呢?”
楚小三这孩子打小就机灵的很,应变极快,是活跃气氛的一把好手。裴长璟笑着招呼他们入座品茗,这才眉眼带笑的回道。
“嗐,这不是习惯了,一时不好改口么?反正这又不算什么大事儿,人前端着储君架子就是,人后还端着我多累的慌啊?”
语气亲昵的似乎一如从前,在场之人也笑语晏晏。插科打诨了好些句话后,终于扒去了储君那层高大上的光环,露出了那只大家熟悉的裴小六。
几人难得忙里偷闲的坐在一处喝喝茶磕磕牙,交流交流大家目前的情况。
等正经事儿聊的差不多了之后,裴长璟最终忍无可忍的又看向那穿衣打扮精致讲究面如冠玉的美男子,略有些牙疼的问。
“老沈,不是说兄弟我故意想挑你的刺儿啊,咱就是说你好歹也是个大将军对吧?
咱是武将啊,你天天拾掇的跟个小白脸似的,这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噗嗤!”
接连好几声的嗤笑,从楚宗元和陈令方的嘴里喷出来,这两个货暗搓搓的抖动肩膀,明显是在努力憋笑。
“想笑直接笑便是,这么憋着当心哪天再喘不过气来,一命呜呼了!”
嗯,虽然这精致的扮相让人有点不敢认了,但是一张嘴就还是那个嘴毒的味儿。熟悉!
“这可是你让我笑的呀老沈,不是兄弟我不仗义!哈哈哈哈哈哈……”
楚宗元放肆大笑,陈令方也笑的满是兴味,倒是把裴长璟给弄的一脸懵逼了。
“不是,你俩到底乐什么呢?我不就忙活了这么几天么,一转眼你们还另有趣事了?赶紧说出来让本王也跟着乐呵乐呵!”
“哈哈哈,太子殿下你有所不知。咱们老沈这回可是撞上硬茬子了,这张在呆小七面前一向管用的俊脸,差一点就失宠了哇!哈哈哈,可怜见的……”
一听就是有大瓜!
裴长璟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
“说说快说说,怎么个情况?上回宥安那小子不还说小七要送老沈去镇南侯府来着,这是没去成吗?发生什么事儿了又?”
可真不愧跟瓜王妹妹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嫡亲手足哇,兴致上来了的新鲜太子殿下,吃瓜的热情跟楚呆呆简直一毛一样。
悄悄瞅了一眼继续淡定喝茶的某人,确定他不会翻脸之后,楚宗元才笑着解说。
“去了,怎么没去?我听呆小七说,沈家老爷子和镇南侯夫人,还给了她不少见面礼呢,把那货高兴坏了都。”
听话要听音,裴长璟眼神一闪。
“怎么?镇南侯府真分家了?”
“嗯。”
这回搭腔的是沈慕风。
“我已经递了折子,把世子之位让于亡兄独子沈霖。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快就能下来了。”
“亡兄?”
这回连楚宗元和陈令方都挑了挑眉。陈令方踌躇了片刻,才低声劝慰。
“下官也是前几日才依希听说令兄身子恐是不大好,谁曾想今日便听闻噩耗。死者不能复生,还望沈将军节哀顺变才是。”
这人的嘴皮子可真有意思啊,确实是个人物。沈慕风点头致意。
“多谢陈大人劝慰,生老病死都是天意,我等敬尊天意而为便是。
不过我与大哥兄弟情深惯了,不忍心他那幼子无依。便想着干脆把世子之位让给那小子吧,也算全了一场亲缘。”
可真不愧是天子宠臣呀你,要不是大伙都是知晓内情之人,兴许还真得念你沈大善人一声活菩萨呢!
裴长璟没好气儿的瞪他一眼。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人话!”
沈慕风便半真半假的嘀咕了一句。
“他想坏我的姻缘。”
绝口不提那王八蛋,是怎么作死的又搅和进了前段时日的谋逆案中。得亏大嫂莫氏发现的及时直接报给了老爷子,方把沈氏一族从鬼门关前给硬拽了回来。
都被打断了双腿竟然还不安生,这是老镇南侯没想到也绝不允许的!
所以老爷子没有再心慈手软,亲自执家法将嫡长孙杖杀。又与儿子连夜入宫请罪,这才险险的从君王屠刀下带着全家逃出生天。
当然,代价是这对父子彻底决裂。
沈从风再不好,也是镇南侯偏爱了一辈子的孩子,如何能接受亲父打杀了自已的亲儿子?
更何况还有老夫人跟在里头搅和,怎是一个乱字能理的清?
不过沈慕风心大,懒得管这些无解之事。再三询问了母亲,确定她不愿意搬离侯府之后,便带着心爱之人回去走个过场而已。
反正也把爵位还给家族了,日后他就直接跟着楚楚便是。早都说过的么,自已不是去分开那个家的,而是去加入那个家的。
嗯,没毛病。
这人自已倒是寻思的挺明白,不过显然听众没怎么听明白。
裴长璟转了转眼睛,有些迟疑的问。
“所以,你大哥作死的去勾搭我家呆小七了?
这不能吧?
就他那个长相,能拼得过你这张脸?”
“哈哈哈,沈从风是不行,但是有行的啊!呆小七她只看脸,又不分男女老少的。哈哈哈……”
楚宗元笑的直喘气,陈令方便只好忍笑出声给储君解惑。
“太子殿下您误会了,此事微臣也略知一二。”
打从在大重山脉的时候起,每次只要一提起沈将军撞上荣昌公主时的各种奇葩表现,就总是会让他们三个人格外有话可聊呢。
“沈将军听闻有他国使臣跑去跟荣昌公主自荐枕席,便寻了个空去与人友好协商了一下。
出四方馆后偶遇公主殿下正伴美游玩于坊市,遂上前问候。
然不敌宋氏姝颜无双,险失宠于公主。终只能自惭形秽掩面离去,回府之后发奋图强对镜理冠,方能勉强与对手平分秋色。”
这货难怪能跟楚碎嘴子吃到一个锅里去,不当人的时候,他可是真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