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枳盯着那一截带子,刚要看清楚时,宋辞的手放了下来。
完全遮住了口袋。
她继续低头,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
宋辞怎么可能会去赎回她的奖牌。
今天他能两次折回来救她已经不容易了。
做人不能太贪心了。
车子缓缓停下,两人一起下了车。
温如枳刚想对宋辞说一声谢谢时,宋辞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她心情有些复杂。
还好,吴森从车窗探出脑袋安慰了她一句。
“温小姐,其实今天是宋少找到你的,否则再晚一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温如枳一愣,诧异地看着吴森:“他?”
吴森笑着点点头:“说来也奇怪,宋少对你的事情好像特别敏感,居然那么黑的巷子都能被他看出来,反正我瞪大眼睛都没发现。”
温如枳呼吸顿了顿,但很快自嘲般笑了笑。
“他……他不会让我这么轻易死掉的,我的报应还没来。”
“温小姐,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吴助理,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温如枳道完谢,转身进了宋家。
房子里静悄悄的,她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
放下包,她就进了浴室,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洗了三遍。
最后站在花洒下,任由热水冲刷,直到皮肤发红。
……
隔壁。
宋辞站在花洒下,抬手扶墙,微微低头,温热的水流顺着发丝滑落,挂在长睫上映照着漆黑的瞳仁。
一张小心胆怯的小脸一晃而过。
他猛地攥紧拳头,直到呼吸平稳才松开,手心的伤疤因为充血更加狰狞。
洗好澡,他围着浴巾走出房间,刚好手机响了。
他扫了一眼,沉静地接通电话。
“外婆。”
“你匆匆忙忙出去干什么了?”
“谈点事。”宋辞淡淡道。
“和谁?在哪里?”林老夫人略带审问口吻道。
“方总。”
“她?整得跟个妖精似的,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还想黏着你制造话题,八成也是你爸指使的,毕竟方氏这两年很依赖你爸爸。”
林老夫人久经商场,一眼就看出了方总欲擒故纵的把戏肯定有人指使。
宋辞也没有否认,没什么情绪道:“嗯。”
林老夫人似乎听出了什么,又问道:“还有谁?”
宋辞蹙了蹙眉,冷声道:“没有。”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有些不悦地提醒道:“宋辞,注意你的身份,别和不三不四的人扯不清!”
“我睡了。”
“你……”
林老夫人的话还没说清楚,宋辞便挂了电话。
他高挺的身体倒在床上,一脸淡漠,身体却像是被左右两边牵扯着。
过了许久,他睡着了。
……
翌日,温如枳早早起了床。
因为她没钱了。
原本还能支撑到发工资的生活费,已经在最近一周给宋辞在外面餐厅做饭基本上用得差不多了。
虽然餐厅老板看她可怜,给她打了折,但也不可能不赚钱。
她剩下两百多是决不能再用了,否则再有点什么事情,她真没辙了。
所以,她打算去找周姨商量带饭。
洗漱后,温如枳学着李欣薇教的方法把头发盘了起来,衬衣的领口也不像以前那么死板。
整体而言随意简约。
打开房门,温如枳刚准备下楼,就听到了响亮的巴掌声从走廊另一边的房间传来。
“啊!”
温兰!
温如枳转身穿过连廊,到了宋成松的书房门口。
书房半掩着门,温兰歪着头,捂着半张脸,地上是摔碎的杯子。
“滚滚滚,一个个都没用!”
宋成松甩袖就要走,温兰顾不得脸颊的疼痛,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一脸哀求模样。
“老宋,你别生气,我一定会有办法的。”
“有什么有?你总说有办法,一事无成!宋家太太这德行,说出去也丢人。”
前几天还恩爱有加的两人,此时却像是仇人一样对峙着。
温兰更是卑微得快要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拽着宋成松。
宋成松一脸不耐烦,抬手用力推开了温兰走向门口。
温如枳怕被看到,立即躲到了绿植后面。
宋成松离开后,她走出来跑进了书房。
她和温兰的关系,是母女,是仇人,又是彼此唯一的血亲。
复杂又千丝万缕。
而人也是最复杂的,往往会在最不可能的地方保留一丝奢望。
她最大的奢望大概就是温兰作为母亲对她好一次。
哪怕一次都可以。
“妈。”温如枳上前扶住了温兰。
“滚!你这个贱人!为什么要害我?”
温兰发丝散乱,瞪着温如枳将她推倒在了地上。
温如枳不明的看着温兰:“妈,你说什么?”
温兰舔了一口唇角的血迹,抬起手将发丝一点点理顺,恢复成她向往的高贵模样。
这时,温兰发现了温如枳的改变,头发不再像以前一样散着,而是用一根檀木簪挽着。
一张精致绝艳的脸蛋柔和无比地呈现在温兰眼前。
吹弹可破的肌肤,已经是温兰这个年纪无法比拟的了。
温兰眯了眯眸子,一把夺下温如枳头上的簪子抵在了她脖子上。
“为什么去找方总?你知不知道方家现在已经不愿意和你宋叔叔合作了?我让你去破坏宋辞的工作,你非要帮他是吧?”
“是,是方总让我去的。”
温如枳僵着身体,感受着簪子的尖锐。
温兰并没有因为她的解释松手,反倒是将木簪推进了几分,用戏谑的目光盯着她。
“看来宋辞的床上功夫很好啊,就这么让你服服帖帖?”
“不是!我说了我们什么事都没有!”
温如枳听到自己母亲用如此低俗的话控诉她,感觉整个人都因为可悲而颤抖。
温兰猛地凑近她:“你少跟我装纯!你和我一样!一样!知道吗?你真以为你帮得了一次两次,我就没办法让你把这些吐出来吗?我是你妈,我太了解你了。”
“……”
温如枳感觉到了脖子上的簪子压在了大动脉上,每一次跳动都能深切感受到阻碍。
“老宋爱的是我,谁也别想破坏我得到的一切,你也不可以!”
“……妈。”
“你给我等着!”
温兰对着温如枳亲手拧断了木簪,然后扔进了垃圾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
温如枳蹲在垃圾桶前,捡起了分成两段的簪子,眼神发愣,即便眼眶里蓄着眼泪,依旧无法落下。
她只是这么呆呆地看着,看着……
温兰最喜欢的就是将她生活里一切美好摧毁,然后让她完完全全像是木偶一般被操控。
而此时,温如枳的身后,一道沉黑的身影默然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