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险些都惊掉了下巴。
瞧着乖巧可人的武安侯府二姑娘私下里居然是这样的人?
黎氏颤抖着抬起手,指向闻玥,一向平稳的声音都变了调,“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败露得如此明显,人证就在面前,闻玥知道她今日是无论如何也撇不清干系了,但她知道她必须嘴硬到底,这是她唯一的出路。
面对黎氏的逼问,她把粉唇都咬出了血,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用力地磕头,“孙女愿以性命起誓,这都是那贱婢自己编排的谎话,是她用来污蔑孙女的!孙女绝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武安侯府和长姐的事!”
“奴婢没有说谎,那些都是你亲口说的话!”杏儿见她不认账,便把她向林莲儿说闻萱坏话时提到的那几件事都说了出来,“这些事都是武安侯府内宅里的家务事,如果不是你说给我们姑娘听的,我怎么会知道?”
说罢,杏儿还像抓住救命稻草了似的向黎氏求证,“黎老太君,奴婢早就听闻您是最公正的人,您凭良心说,奴婢刚才说的事,是不是只有武安侯府的人才能知道!”
黎氏气得双眼通红,饶是她见惯了大场面,此刻也做不到波澜不惊。
如果说她原本还有几分相信闻玥,那在她听到杏儿说的那几件事后,对这个孙女最后的信任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内心对闻玥极深极冷的失望。
她心里清楚杏儿说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但她却不能说出真相。
因为,闻玥就是千错万错,也终究还是她的孙女,武安侯府的小姐。
就算她永远都不能原谅闻玥联合外人陷害闻萱的所作所为,可她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承认她的孙女就是如此卑劣。
这就是世家的体面。
即便闻玥配不上这样的体面。
用力扶着黎氏的闻萱看到祖母眼底深处的痛楚,心里没有分毫畅快的感觉,只有对闻玥和闻辰等人更深的恨意。
她有时候真巴不得这些人能自己马上嗝屁,省得她们继续作妖拖武安侯府的后腿,整日丢人现眼让祖母心痛,也省得她还要深谋远虑地布局,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编织捕猎她们的大网,再缓缓收紧。
“你说的那几件事,和真正的事实有所出入。”在一片难耐的静默中,闻萱替开不了口的黎氏开口,“这些怕是哪个嘴碎的奴才传出去的,然后让你道听途说听去了。”
她用最冷静的声音,说着违心的谎话。
跪在地上的闻玥猛地抬起头,错愕地望着闻萱。她是真的没想到,闻萱居然在这时候还愿意为她说谎。虽然她一直都认为闻萱心软好骗,但也不觉得闻萱能心软到这种程度。
这世上真正能做到以德报怨的圣人,那可是少之又少,难道闻萱就是这样一个圣人?
不,闻萱才不是什么圣人!
闻玥在最初的惊讶过后,立刻就明白了闻萱在这时为她说话的真实用意。
闻萱这哪里是在帮她,闻萱是在利用这个机会,做戏给所有人看。
反正武安侯府的人都对杏儿并没有说谎这件事心知肚明,她闻玥这心黑卑劣的罪名是被坐实了,闻萱的矢口否认也不能改变什么,但却能让闻萱自己得到宽容大度的美名。
经过此事,不仅祖母要对闻萱更加信任疼爱,就连康王妃和玲珑郡主怕是都要对闻萱印象极好。
她恨啊!
想她苦心布局一场,原本是要回敬闻萱在寿宴上送她的大礼,结果却把自己搭了进去,还反倒成全了闻萱。
她真是太小看闻萱了,就凭闻萱这份伪善的心计,竟连她都不是对手!
闻萱微微低头,看到闻玥朝她望来的仿佛能将她看穿的眼神,仍旧坦然自若。
闻玥永远都不会明白,她说那句话不是为了她一人的名声,而是为了祖母,为了武安侯府。
她也不指望闻玥能明白,毕竟人不可与夏虫语冰。
“闻大姑娘,你怎么就这么傻,你明明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还要替闻二姑娘遮掩!你是把她当妹妹了,可她哪里曾把你当过姐姐?”杏儿着急地喊着,“她不仅不把你当姐姐,还要害你,你这次放过她,她以后还会害你的!早晚有你栽在她手里的那天!”
闻萱看了一眼杏儿,并未回话。
杏儿说的这些话,她比谁都心知肚明。
从她死在宋涧和闻玥手里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心的。
“玲珑郡主,多谢你还臣女清白。”闻萱不再看杏儿,对玲珑郡主欠身道,“有一件事,臣女冒昧相求。”
玲珑郡主望着她的眼里含笑,“我猜闻姐姐要求我的是处置这个刁奴的权力吧?不就这么一点小事,闻姐姐和我还客气什么,你想怎么发落她就怎么发落她,我都没意见。”
说着,玲珑郡主扫了一眼装聋作哑的林莲儿,“林姑娘,你也没意见吧?”
“没,当然没!”林莲儿突然被点名,吓得把头都摇成了拨浪鼓。
杏儿见林莲儿如此绝情,恨得咬牙切齿。
“我想请林姑娘把杏儿的卖身契给我。”闻萱面无表情对林莲儿道。
林莲儿不情愿给出卖身契,因为这一给就等于把杏儿交到了闻萱手里,杏儿知道那么多事,几句话就能把她的皮剥掉一层,可这种情况她哪里还敢不给,只能点头答应着。
闻萱又看向杏儿,“你放心,我不杀你,也不会让你受皮肉之苦,但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我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她留杏儿一命,是因为她还想从这丫头嘴里听到更多闻玥和林莲儿的密谋。
待她把杏儿带回武安侯府后,杏儿也就是闻玥作恶害她的人证,她定要让闻玥吃不了兜着走。
杏儿所求也不过就是活命,又听到可以不受苦,立即喜笑颜开,就给闻萱磕头,“奴婢多谢闻大姑娘再造之恩!”
眼见风平浪静了,此事似是可以告一段落了,闻振刚和赵氏等人正暗松一口气时,却听坐在西侧的裴璋又冷冷开口,“事情还没完,各位稍安勿躁。”
众人都朝他坐的位置看去,就连闻萱的脸上也露出一抹困惑。
她心中暗道,难不成裴璋是看不下去闻玥和林莲儿等人的行径,一定要把窗户纸捅破?
下一刻,裴璋站起身,他修长矫健的身姿映照在屏风之上,傲骨天成。
闻萱望着他看不太真切的身影,竟是有些失神。
她想起前世时在镇北王府的清晨,隆冬腊月的冰天雪地里,他早早起来晨练,流出的汗水把衣裳都给打湿了,于是他便脱了上身的衣服,就打着赤膊在院子里舞剑,当时的她披着暖和的狐毛大氅,抱着手炉站在屋檐下,看他在阳光下目若朗星英姿勃发——
“把宋翰林带上来。”
裴璋低沉的嗓音唤回闻萱飘忽的思绪,她的心里飞快浮现出一个念头,莫非他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