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听到他的话脸都吓白了,忍不住低声劝道,“殿下,那武安侯府的大姑娘生得虽然貌美,但华京最不缺的就是如花美眷,像她这等的也不是就找不到了,她还不值得您为她铤而走险。”
裴云弛微眯起眼睛,盯着内侍,给他盯出一身冷汗。
“你是担心本王打她的主意,会得罪裴璋?”
内侍望着裴云弛那张让他胆寒的凉薄笑脸,连忙跪下道,“奴才多嘴,请殿下恕罪!”
“你不用这般紧张,本王又不会吃了你。”裴云弛轻笑着,磁性的嗓音透出一股玩味的邪魅,“你不懂,本王并不是看上了闻萱。”
内侍连忙抬起头赔笑道,“奴才觉得也是如此,殿下什么样的绝世美人没见过,怎么就会对闻大姑娘另眼相看。”
“你说得没错,不过本王虽然没看上她,却觉得对她下手很有意思。”
裴云弛语调慵懒又无情,白皙有力的手指玩弄着腰间玉佩,他那闪烁着冷光的眸子凝视着温润的玉身,就好像这块玉不是死物,而是清宁宫内殿上闻萱的纤纤玉手。
“裴璋如此看重她,似是把她奉若珍宝,那若是有人打她的主意,他究竟能为他的珍宝做到什么地步?”
他若有所思,低声喃喃道,“裴璋进了华京后就步步为营,暗中动作不断,依本王看此人狼子野心,竟有在京中经营势力之意——
可父皇却将孤狼当成温顺的猎狗,还觉得裴璋在他眼皮子底下,就如同镇北王府把人质送进京让他安心,真是愚蠢。”
内侍听到他竟然大逆不道说雍帝愚蠢,噤若寒蝉。
“若是本王能让裴璋为了一个闻萱就本性毕露,父皇就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说到此处,裴云弛冷笑着道,“大梁倚仗镇北王府抵御外敌,因此对镇北王府颇为纵容,以至于他们在北疆就成了土皇帝,以为这样就能换来盛世平安。
殊不知,这根本就是在养虎为患。
镇北王府是比外族蛮子更凶恶的猛兽。
就算北羌人攻进北疆,顶多也就是北疆一时之乱,撼动不了国之根基。
只要能提前收拾了镇北王父子,他们手下的将士就是群龙无首,早晚要归顺新主,到时他们还得乖乖地为大梁卖命抵御北羌人的异族入侵。
可要是镇北王府举兵造反那就不一样了。
本来本王还想不出借口把裴璋弄进华京,如今他自愿进京,这是个大好机会,绝不能放虎归山。
还有深得父皇重用的武安侯,他当年和镇北王私交甚笃,这两人给裴璋和闻萱定亲时,怕是就约定好了什么。
要是武安侯府真和镇北王府勾结起来,麻烦就大了。”
还有一件事裴云弛没说出来,那就是闻舒救了偏向姜党的国子监祭酒,在他看来就是武安侯府有意向姜党示好的迹象。
武安侯府和镇北王府想联合起来助太子这个窝囊废登基?
做梦!
“殿下——”内侍已经傻了眼。
“这涉及国运,你一个只会伺候人的奴才当然听不懂了。”裴云弛有些轻蔑地看着他,伸出脚用靴尖抬起他的下巴,引着他从地上起来坐回去,“不过,也正是因为你听不懂,本王才放心和你说。”
内侍立刻表忠心发毒誓,“殿下今日说的话,于奴才而言就是天外传音。奴才什么都听不懂,也绝不会对外说一个字。否则就罚奴才舌头生疮烂掉,身子被千刀万剐!”
裴云弛嗤笑了一声,似是对内侍的毒誓不以为意,那副架势仿佛是内侍即便把他的话说出去,也不会妨碍了他的计划。
“你知道本王惩罚叛徒的手段,而你向来拎得清。你以后也只需知晓,本王所有的举动都有本王的用意,你要做的只是按照本王命令行事。”
“是,奴才明白!”内侍脸色苍白,知道裴云弛还是介意他方才多嘴相劝的那几句话。
“不说这个了。”裴云弛转过头朝轿子外望去,漫不经心般问,“那个叫宋涧的小翰林,怎么样了?”
“奴才已按照殿下吩咐的,让纪院判去宋府看过了。纪院判说,宋翰林的命根子虽然完好,但他下腹的经脉彻底受损,以后绝无复原的可能。”
裴云弛听了噗嗤一乐,仿佛这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裴璋的气性真大,下手真是狠毒。”
算计闻萱的宋涧是这样的下场,让他兴奋。
他这人就是这般恶劣,他的对手越是在意一样东西,他就越想把那样东西打碎给对方看。
内侍顿了顿道,“宋家人知道宋翰林再也不能人道,曾吵着说要去报官,但宋翰林反倒拦着他们。奴才看他那样,似乎是被镇北世子恐吓过然后吓破了胆。”
裴云弛收敛起嘴角笑意,眸子一冷盛满不屑,“真是个胆小如鼠的废物。”
内侍见他神情不虞,低声道,“殿下,还要让底下的人继续和宋翰林保持联络吗?”
裴云弛声音冷淡,“先观望一阵。”
以宋涧的才学和身份,本来入不了他的眼。
他之所以留意宋涧,授意底下的人去暗中接触此人,是因为裴璋忽然进京,又在进京后表现得极在意闻萱,而宋涧是闻萱的妹夫,还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对闻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让他觉得可以用得上这枚棋子。
结果宋涧就这么轻易地败了,让他十分失望。
“生为男人就被这么阉了,但凡他还有几分血性,都不会如此作罢。”
裴云弛缓缓道,“宋涧应该恨透了裴璋,而仇恨是这世上最有用的东西。
即便是一个窝囊废,在彻骨的恨意下也会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这样被恨意支使着的棋子,也是最好用的。
所以本王愿意再给他一段时日,看他是否会回心转意。
若是他拿不出以卵击石也要对上裴璋的狠劲来,那他对本王来说就彻底没用了,到时便由他自生自灭当一辈子阉人去吧。”
他坐的轿子抬出宫门时,另一辆红顶轿子擦着边就过去了。
“那可是玲珑郡主的轿子?”裴云弛微挑眉头。
坐在他对面的内侍连忙下轿去打听,回来后道,“刚才过去的是玲珑郡主没错。”
裴云弛的手指一下下敲着车壁,“她今日上午忽然出宫就有些蹊跷,又恰好这时赶回来,怕不是巧合。呵,这丫头还真是不安分,什么事都想掺和。”
说着,他叮嘱内侍道,“让在清宁宫的眼线盯住了,看看她是不是去了清宁宫,去了后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和裴璋有何眉来眼去,要毫无遗漏。”
清宁宫。
玲珑郡主身着一袭红衣,身姿轻盈,一进了殿朝着雍帝行了礼后,就像鸟儿似的扑进太后怀里。
陆太后见她眼睛红彤彤的像是刚哭过,搂着她心疼地问,“这是怎么了,可是宫外有人讨你不开心?”
玲珑在太后看不见的角度,暗暗和裴璋交换了一个眼神,才哽咽着撒娇哭诉道,“皇祖母,有人欺负玲珑,玲珑都要委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