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兄弟仓皇下跪,内心震惊不已。
九王爷说了会给他们十日的时间查案,这才第五日,怎么就把皇上和那位号称大盛战神的煞星给请来了?
“二位平身。”
雍帝对他们的语气尚算温和,“朕今日来王府,本是听说小九病了来探望他,来时因为刚好有些事在和十二弟商量,所以他便也与朕一起来了。”
正说着却忽然话锋一转,“可朕来了之后,才从小九嘴里听说了前些时日发生在你们文宁侯府的一桩案子。”
姜家兄弟心里咯噔一声,皇上果然是为了查案的事来的。
“这本来只是你们文宁侯府的家事,但牵扯进去的两位姑娘却事关小九的婚约,朕就少不得要过问一下了。”
雍帝说完后就看向那两名丫鬟,皱了皱眉后问姜衔草:
“小九,你把她们押来王府后,她们至今为止可曾开过口?”
姜衔草淡然道:
“她们一直吵着说确实看见了姜二小姐推大小姐入水,可儿臣将她们分开描述当时的场景,她们各自说的细节却对不上,这让儿臣觉得很奇怪。”
她话音刚落,姜锦言就迫不及待道:
“禀皇上,这两名下人虽然是臣妹贴身的丫鬟,但那日事情发生时,她们并未紧跟在臣妹和——和二妹妹身后,所以只模糊看了个大概,这也是合理的。”
姜衔草注意到姜锦言刚才的停顿,嘴角勾起冷笑。
他本来是要顺口直接叫出他的全名。
正如在他心里,只有姜怀珠才是他妹妹,而她姜衔草只是个惹他憎恶厌烦的外人,可话到了嘴边,他才想起来这是在皇帝面前,不能让对方看出他的厚此薄彼。
雍帝听了姜锦言的辩解并未说什么,只是问姜衔草:
“关于当时的场景,两位小姐又是怎么说的?今日既然朕和你皇叔都在,不如把她和大小姐一并请来,让她们当面对质,谁对谁错便能一目了然。”
姜衔草眸光幽沉,缓缓道:
“儿臣已经命人去请二位小姐了。”
刚好这时,朝月和花衣走进了院子,跪下禀报:
“奴婢奉王爷之命去侯府请二位小姐,但是侯府的管家说,大小姐病得下不来床,二小姐被长公子关在祠堂里罚跪,没有长公子之命,谁都不能放她出去。”
闻言,姜衔草嘴角的笑意略深了些许。
雍帝听后面露愠色,语气加重:
“姜学士,这落水案还有疑点尚未查清,你怎么就急着罚起自己的亲妹妹来了?而且朕都听说了,那姜二小姐刚被放过血身子十分虚弱,你这时候把她一个病人关进祠堂,这是在罚她,还是要把她往死里逼?”
姜锦言万万没想到九王爷的人居然会在皇帝面前,捅出他把姜衔草关进祠堂的事。
而他以前习惯了以姜衔草触犯家规为由随意惩戒她,因为侯府里无人在意姜衔草,他也无需向任何人解释,大家都觉得不管他怎么对姜衔草,都是理所当然的,是她活该受着。
所以此时被皇帝质疑,向来能言善辩的他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
沉默了半晌,姜锦言只能言语苍白地开口:
“皇上,臣绝没有要伤害次妹的心思,对两个妹妹也是一视同仁,绝不存在臣偏心谁的情况。
只是臣的次妹因为嫉妒她姐姐,就在九王爷面前屡次进谗言,害得九王爷对长妹生出误会来,臣气不过她这种坑害自家姊妹的做法,才命她在祠堂反省。”
他并未意识到,这番辩解在别人耳里是多么的无力。
就连刚了解情况的朝月和花衣听着,都在心里腹诽不已。
正常人家的长兄在遇到两个妹妹各执一词的事情时,并不会一开始就偏向谁,而是先把事情的真相查清,再去惩罚那个说谎的人。
可姜大公子就不一样了,姜怀珠落水时他明明没在跟前,可他就认定了人一定是姜衔草推下去的。
而他相信姜怀珠,动私刑惩戒姜衔草的依据,不过就是姜怀珠和她两个丫鬟空口无凭的几句话。
哪怕她们之间的证词都对不上,他也丝毫不怀疑她们会不会是串通了陷害自己的另一个妹妹。
姜怀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而姜衔草再怎么喊冤,在他嘴里都是向九王爷进谗言,是嫉妒自家姊妹的小人行为。
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心之所向,更可笑的是,他还有脸说他对两个妹妹没有偏向,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雍帝冷笑了一下,沉声道:
“听你的意思,你是已经认定了姜二小姐有罪,姜大小姐和她这两名丫鬟说的都是真的?”
姜锦言顿住片刻,然后双腿一弯又跪了下去,给雍帝磕头道:
“请皇上明鉴,臣的长妹真是被冤枉的!”
姜衔草听到这句话,嘴角的讽意都快化为实质溢出来了。
她早就猜到姜锦言会护着姜怀珠到底,但今日她还是又长了见识。
他真是疼爱姜怀珠,为了这个满嘴没有一句真话的贱人,连触怒皇帝都不怕了。
雍帝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又看向姜锦义:
“你是刑部官员,对这个案子也是和你兄长一样的看法?”
姜锦义喉结抖动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跪在姜锦言边上,“禀皇上,微臣也相信长妹,她绝对做不出这么恶毒的事!”
姜衔草冷笑一声。
“父皇,您也看到了,姜家几位公子虽然答应了儿臣要好好查清这个案子,可他们连公正对待案子的两方都做不到,在您面前都明目张胆地偏袒起姜大小姐了。”
她悠悠地说,“您说这样偏心的人,儿臣怎么放心他们来查案?”
雍帝脸色冷沉,他望向姜家兄弟的眼里都多了几分失望。
尤其是姜锦言这个他钦点的探花郎,当初在御前他看重姜锦言世家公子的涵养和风度,欣赏他满腹诗书文章的才学,这才破例把一个初入仕途的年轻人送去当东宫讲学,也是希望自己的储君身边能多些贤士辅佐。
结果他看好的才子贤士,居然在家事上都这么昏聩。
而且对方偏袒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反倒对亲妹妹这般严苛无情,这也让重视血脉亲情的他很是看不过去。
甚至生出怀疑,他是不是用错了人?
姜衔草在一旁默默站着,只是看到雍帝的表情,她就能猜到对方的心中所想。
这也正合她的心意。
她要的,不仅是让落水案真相大白,更是让皇帝因为此事看低姜家兄弟。
从她的五位兄长为了姜怀珠罔顾她的性命那一刻开始,她想报复的就不再只是姜怀珠,而是他们所有人!
但就在这时,站在雍帝身旁,一直保持沉默的湛王沈逾白忽然开了口:
“既然小九儿信不过文宁侯府的人,那让皇叔来替你查这个案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