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文宁侯府。
姜怀珠去给秦老夫人请安时,就看到秦老夫人身边放着的妆奁盒,里面放着的珠宝首饰都是极其贵重,她在侯府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几回的。
她很想伸手摸一摸这些首饰,但在秦老夫人面前,她还得装得端庄自持,因为楚玉漱出身巨富之家从小就养出了清高不俗的眼界,不会贪恋金钱之物。
“玉漱给外祖母请安。”
姜怀珠用悦耳清冷的嗓音说完这句话,就目不斜视地站到了秦老夫人身侧,接过丫鬟手里的茶壶,亲自为秦老夫人倒茶。
秦老夫人很满意她没有一进屋就盯着首饰看个不停,心想这江南第一士族养出的千金就是有风骨,不像她那个亲孙女一样眼皮子浅,将来嫁进了皇家也不会给她们文宁侯府丢脸。
她微笑着接过姜怀珠递来的茶杯,抿了一小口后把茶杯放下,伸手一指妆奁盒:
“你大老远地从江南进京,住进你舅父家里,我这当外祖母的也不能没点表示。这里面的东西要是还能入得了你的眼,你就随手挑上几件吧。”
姜怀珠就等着秦老夫人这句话呢,心里那叫一个欢喜,可她脸上却没露出半分喜色,矜持道:
“玉漱多谢祖母厚爱,可是一来,玉漱如今借住在舅父家里,已是给舅父和外祖母添了麻烦,玉漱又是晚辈,不说如何孝敬外祖母和舅父就算了,怎么还能反过来拿您的东西?
二来,这些首饰太过名贵,想必是外祖母压箱底的宝贝,玉漱又怎好意思夺您所爱。”
秦老夫人看她那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对她更加满意。
嗯,这般懂事乖巧,是个好拿捏的。
“玉漱这么说就是跟外祖母生分了,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秦老夫人嗔怪着,还伸手在姜怀珠的脸上轻捏了一下,“外祖母一看到你,就想到我那早逝的闺女。你和她年轻时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外祖母莫要难过,玉漱如今陪在祖母身边,会替母亲向您尽孝。”
姜怀珠把客气话都说完了,这才颇为克制地随便拿了两件看上去比较朴素简洁的玉饰。
秦老夫人看了却一阵肉疼。
因为姜怀珠挑的那两件饰物,可都是由最上等的羊脂玉打造的,比起金银宝石只贵不贱,把它们卖了怕是都能买下一座小城了。
但她也不好让姜怀珠重新挑选,只能微笑着点头:
“嗯,玉漱的眼光就是好,这两样端庄大气,比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更能衬托出你清雅的气质。”
姜怀珠欠身道谢,秦老夫人拾起其中一个玉手镯,亲自帮她戴在手腕上,笑道:
“玉漱真是天生丽质,配上美玉就更出众了。”
姜怀珠露出羞涩的表情,心里却得意不已。
她现在很满意自己这副新皮囊,堪称清艳绝色,还要胜过她原身的美貌一筹。
有了这张脸,和江南第一士族嫡女,文宁侯外甥女的高贵身份,她注定是要高飞的凤凰,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将来母仪天下,成为大盛最尊贵的女人。
至于曾经辜负过她的沈听肆,天命阁会让他的下场变得十分凄凉的。
到时候,她一定要去狠狠地踩他几脚。
正当她心里畅想时,秦老夫人屏退了丫鬟,低声道,“玉漱,你的容貌太过出众了,前些日你不过进宫一趟,如今不止太子殿下想娶你,就连那个狂妄的九王爷也看上你了。”
闻言,姜怀珠脸色一变。
她满脸错愕,“九王爷他不是……”
不是喜欢姜衔草吗?
秦老夫人冷笑,“九王爷风流惯了,见一个爱一个。”
说着,她又忽然话锋一转:
“不过他对你倒是真心喜欢,毕竟像你这样美丽又高贵的女子,真是世间少见。他为了迎娶你做王妃,在你舅父面前连要帮你的锦言表兄重回官场的话都说出来了。”
姜怀珠睁大了眼,震惊道,“可锦言表兄不就是被九王爷害成了现在这样的吗?他的话,能有几分可信?”
秦老夫人神色淡然,笑得精明毕露,“我们信几分,当然要看他做几分了。”
姜怀珠垂下眼眸,心里了然。
之前皇后派人来过姜家,和老夫人密谈过。
她虽然没听到她们谈话的内容,但猜也猜得出来。
无外乎就是一笔交易,姜家人充当媒人和楚家那边定下她和太子的婚事,然后作为回报,皇后会帮忙让姜锦言官复原职。
皇后和姜家做的这笔交易,也完全在天命阁的预料之中。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眼看着她就要顺利嫁进东宫了,结果沈听肆这混账却冒出来横插了一脚。
而且看秦老夫人的态度,好像是对沈听肆的提议心动了,想在太子和九王爷之间左右逢源。
这就让姜怀珠很是不安了,因为若是让皇后和太子知道姜家的打算,他们定会勃然大怒,她做太子妃的计划可就要平添坎坷了。
可还没等她想好要怎么劝说秦老夫人,对方就又开口道:
“你也不用担心什么,外祖母和你舅父总不会害了你的。
只是在局势尚未明朗之前,你也要学聪明点,再见到九王爷,别一味地冷落疏远了他。
你要端庄自持,却也要给他一点希望,让他以为他还有戏,这样才能吊住他,让他来一直讨好我们姜家,对你锦言表兄将来的仕途也大有好处。
若是见了太子,也是一样的道理,你懂吗?”
姜怀珠听了这话,心里就愤怒起来。
秦老夫人此时就像一个老鸨,把她也当成了青楼里尚未接客的姑娘来教导。
这两个客人都有钱得紧,你遇见他们不能轻贱地投怀送抱,却要装作含羞带怯对他们二人都有意的样子,让他们都以为你愿意把初夜卖给他们,他们才会一直给我们送礼。
可当她抬眸看向秦老夫人时,眼里却只有善解人意,她温顺地点头:
“玉漱明白了,一定会听从外祖母的吩咐,多为舅父家里分忧。”
秦老夫人满意地笑道:
“嗯,还是你懂事可人,比衔草那个野丫头强多了。”
祖孙俩都在演戏,谁也没注意到姜怀珠腕子上的玉镯内侧泛起了淡淡的红光。
姜怀珠被秦老夫人留下用午膳,等她回到自己的院子时,伺候的丫鬟呈上一封请柬。
那丫鬟满脸喜色:
“这是文宜公主送来的,说是要约小姐去成王府里赏迎春花,到时和公主交好的郡主贵女们都在。”
姜怀珠接过请柬,心里明白这是文宜公主在替太子拉拢她。
她笑了笑,这送上门的机会,她当然是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