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音想说好歹她也是堂堂筑基修士，湿个身而已，还不至于病着。
但将说未说的话还未开口，却见到止白凝重的神情，放佛天要塌了一般。
“真……那么严重？”
关于魔域，凉音所知不详，只知一场大战封印了魔域，什么大战，怎么封的，一无所知。
想来过了这么久，封印松动也是在所难免的。
止白何苦一副天地末日的神情。
“可能，是我多虑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准就是妖域深处不被人所知的妖兽。
凉音似懂非懂地点头，止白和幽冥都不知道，她更是一无所知了，眼见天亮，却不见日光，朦朦胧胧的雾瘴似太阳花一般迎着朝霞，洒下了这片大地。
果不其然，这雾瘴，也是颇为准时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视野不佳，灵识受阻，两人很快达成共识——等天黑再行动。
既如此，凉音盘膝坐下，五心向天，半晌便气沉丹田，正要吸纳周边灵气时，却突然发现恍若深陷泥沼，压抑地快要将人窒息。
这种窒息感来得太快，快到体内的灵力似乎被拉扯着下坠，挤压感自五官涌向体内经脉，顺着灵力的流动一路撒欢似地直捣丹田。
凉音从来没有过这种难受的感觉。
就好像，不懂水性的人落入了深渊，四周是不断被龙卷风搅起来的波涛，怒涛一股脑儿地往她身上砸，而身下，是不可见底的黑暗，有无数水藻拉扯着四肢。
就在凉音意识下沉之时，见到怒涛之上现出一丝淡淡的蓝光，起初蓝光很缓很淡，渐渐地，变成了一道细长的光柱，直直地穿越怒涛和深渊，照在她的身上。
“咳咳……”
凉音猛地清醒过来，没有深渊，没有怒涛，只有身周厚重的灰色雾瘴，以及一脸带着“不省心”神情的止白。
此时的凉音还不知道，每当灵煞相抗意识消弭之时，这道拨开怒涛的蓝光就好似心尖上的白月光，及时拉回了她沉沦的魔障。
“我这是怎么了？”
凉音浑身冷汗，内衫都贴住了。
“此雾瘴，不光阻碍灵识，也会连着虚无中的灵气一并被吸入体内，阻塞经络丹田。”
“如此神奇？”
止白点头，对凉音的“神奇”二字评价不置可否。
“你怎么知道？”
止白：“……”莫名想到了在异空间时这位聂公子的幸灾乐祸。
果然，凉音自答：“你昨天也中招了？”
不需要止白回答，就看到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一丝丝的难看神情，凉音就知道止白昨天日间果然也和她一般修炼，也中招了。
哈哈哈……
暗自忍不住地想笑，但是还是努力克制着上扬的嘴角：“不能修炼，那倒是有些没劲了。”
总不能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瞪一天吧。
止白倒是没瞪他，反而一直盯着灰色的雾瘴，似要将雾瘴盯出个窟窿来，或者说雾瘴里有什么好看的玩意儿。
凉音探头探脑凑过去，学着他的样子瞪了雾瘴许久，知道眼睛瞪酸了，才收了视线。
“白兄，这雾瘴，好看吗？”
在她凑过来时，止白便注意到了，这会儿听到她问，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足以让凉音想要发狂。
“你若真盯出个窟窿，我有理由怀疑你，你和这雾瘴是一伙的。”
止白：……
他现在是该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呢，还是说出来呢？
止白昨天意识到雾瘴内是不能修炼时，便一直盘膝静神，直到日落西下时，止白注意到周围的雾瘴在缓慢褪去。
他睁眼，灵识缓缓地探出，一如白日寸步难行，但已经没有如陷泥沼的滞涩感了。
毫不停息地一直释放灵识，止白这才发现，四周雾瘴散去的速度竟是不一的，而且浓度也并不一致，只是白日间雾瘴已经全部遮盖视线，难以察觉。
那会儿橘霞从西边染过来，点点金光顽强地穿透雾瘴落在地面，便能轻易地瞧出雾瘴浓厚不一。
而靠西边的，雾瘴散去最快，东边的雾瘴，只有在月光完全从朦胧云层探出来时，才彻底地消失不见了。
凉音一脸诧异地盯着止白，可能是因为难得见止白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可能是因为止白知道这些昨天夜里却都不告诉她。
诧异过后便起幽怨：“白兄，你怎么不早说？”
“只是猜测，还需验证。”
“那这会儿，验证完了？”
止白点头：“日出时，雾瘴便由东边起，只是速度很快，很难察觉。”
凉音连忙起身：“那还等什么。”
虽然知道对方可能短时间内不会害了百里笙的性命，但是难保过个三四五六天的，想要了呢，或者说利用完灭口呢。
其时止白望过来，正好对上凉音如星辰闪烁的眸子，一如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深似海，清见底，犹豫了片刻终是没将想说的话说出来，带头走在了前面。
凉音似乎完全忘了昨天夜里袭击他的怪物，可是止白一直放在心上。
也是因此，一路上小心谨慎。
毕竟若真发生了如他所想的事情，他很难保证，能保全凉音。
不过好在，一路上虽碰到了妖兽，但都有惊无险，三两下便解决了，有止白在，根本没有凉音出手的机会。
而因为心中着急，凉音也根本没有闲心这会儿还想着历练。
速战速决才是最好的办法。
止白所料不差，愈往东走，雾瘴愈浓，本来只是视线不佳，这会儿快要伸手不见五指了。
两人唯恐失散，凉音主动取了老树藤将两人绑在了一起，至于绑在一起后止白的神情，反正她不抬头就看不见，看不见就当做不知道。
不过此时的止白真不在意这树藤，反而望着这棵老树神情凝重：“你不觉得这棵树眼熟吗？”
凉音光顾着树藤了，这会儿抬眼看了看，发现四周都是差不多的老树，全都一致的眼熟。
不过她很快明白过来止白的意思，笑道：“这简单，交给我。”
说完，取出黑色短剑在树上刻下了一排字，随着刻完，止白的脸色愈发黑了。
凉音收好短剑，回头灿烂一笑：“白兄，走吧。”
止白略有不情不愿，正要质问为何是他的名字，突见凉音转身，反手就将短剑刺入了他的心口。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他艰难地问出一句“为什么”，凉音却绽开了与方才一样灿烂的笑脸。
“你死了，这片大陆就该乱起来了。”
她需要乱世。
然而下一刻，她瞳孔收缩，就要后退，可却已经来不及，止白骤然间拥住她，薄唇轻点在她的唇上，一股苦涩的味觉自凉音的舌尖蔓延。
“幻毒？”
止白轻笑：“此毒无解，黄泉路上，我也能有个伴！”
“算你狠！”凉音体力不支，终究合上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