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远远看着书院,觉得很是满意,书院建在余姚的四明山上,占地面积很大。
四明山海拔不算很高,平均海拔七八百米,但环境相当的好,林深茂密,青山碧水,氧气充足,让人身处其中倍感心旷神怡。
“阳明先生,苏州一别,已经大半年了,不知阳明先生进来可好?”
周楚在书院中见到了王阳明,此时的王阳明和之前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没有像一般的官员一般,一旦失去权利,就瞬间苍老,如今的王阳明身穿一身青色袍服,眉宇之间多了一丝淡然。
“确实很久没见了,衡器。”
王阳明笑道。
跟在周楚身边的胡宗宪等人,大气都不敢出,特别是赵贞吉,对他而言,王阳明对他的压迫感可比周楚要强不少,毕竟王阳明可是他老师的老师,单单是辈分就让他不敢多言。
“这位和阳明先生还有些渊源,他是心斋先生的学生。”
周楚笑道。
王阳明听到这话,看向赵贞吉。
“汝止来信和我提过你,说你自幼早慧,心有丘壑。”
王阳明说道。
赵贞吉听到这话,顿感受宠若惊。
“那都是老师谬赞,学生在您面前不值一提。”
赵贞吉脸红道。
“衡器,这学院就是按你的要求建的,你看看如何?是否满意?”
王阳明指了指学院周围的布置,说道。
建设学院的经费,是当初周楚从江南那一批批抄家抄出来的钱财中调拨了一些,足够建设了。
胡宗宪和赵贞吉听到这话,大感意外,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书院居然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比自已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建设的。
而且听阳明先生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个书院似乎还以这位周大人为主。
胡宗宪和赵贞吉也是只偶尔听说过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对于周楚做了什么事,其实他们是不太清楚的。
只知道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很不一般,很多官员都被他查办了。
“这书院建的极好,地点选的也好。”
周楚满意道。
“能让你满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王阳明摇头笑道。
“纯甫,又长高了许多。”
王阳明看着沈炼,对沈炼这个弟子,他是最满意的,因为沈炼不止跟着他学了心学,还学了他的一身武艺。
沈炼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面对王阳明,他之前的冷峻形象瞬间崩塌,仿佛见到了慈父的孩子一般,有些不好意思。
“这一两年,纯甫全赖衡器培养,才能有如今的成就。”
王阳明喝了口茶道。
“纯甫本身足够优秀,没有我,他也会是一个很好的锦衣卫。”
周楚也给自已倒了一杯茶,说道。
“没有你,他可能会走文官的道路,说不定会蹉跎许久,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只读书是读不出经世治国的才学的。”
王阳明此时算是彻底看出来了,以沈炼的性子,成为锦衣卫是最好的选择,倘若走科举,以他率直的脾气,恐怕会像聂豹那般,当个县令就到顶了。
“说起来,这书院之中还有个衡器熟识之人。”
想起聂豹,王阳明笑道。
“可是双江先生?”
周楚不确定道。
双江是聂豹的字号,聂豹字文蔚,号双江。
“正是,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们锦衣卫,文蔚一个月之前得知我建了这个书院,就辞官来到了这里,我已将他收入门下。”
王阳明感慨道。
“如此我大明却是少了双江先生这么一个好官。”
周楚有些可惜道。
不过书院之中能多聂豹这么一个好的老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王阳明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正是当初周楚交给他的那本基础物理。
“这本书我越是看,越觉得奥秘无穷,衡器你可真是大才,这等蕴含至理的格物之书,也能写的出来。”
王阳明感慨道。
“阳明先生谬赞,这些不过是一些最基础的罢了,想要继续研究,把格物学发扬光大,还需要很多人愿意学此门学问。”
周楚说道。
王阳明听到这话,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倘若无数学子一起研究这门学问,大明的未来恐怕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只是如今的学子大多学的都是四书五经,对格物学感兴趣的不是没有,但恐怕不多,如何筛选,衡器有没有什么主意?”
王阳明问道。
“这个好办,三天后阳明先生让所有前来求学的学子都在这里齐聚,到时候我自有办法筛选。”
周楚胸有成竹道。
看到周楚这般模样,王阳明顿时放下了心。
周楚到了余姚大半天之后,唐伯虎也到了,从崇明岛坐船到余姚,速度极快,半日就可抵达。
“伯安,你我可是大半年没见了,今日不醉不归。”
唐伯虎看到王阳明之后,很是高兴,年纪大了的人就喜欢伤感,总觉得这些老友见一面少一面,所以格外的珍惜。
“这是自然,今日我做东,不过我尚在丁忧,不宜饮酒,就以茶代酒。”
王阳明说道。
王阳明之所以把学院建在这里,就是因为他爹的坟就在这四明山上。
丁忧期间,按理说他应该守在坟前,现在在这里办书院,倒也合情合理。
“应该的。”
唐伯虎自然知道王阳明在丁忧,不会强求。
见到唐伯虎,胡宗宪和赵贞吉很是兴奋,他们这种少年,对唐伯虎这等放荡不羁的文人一向都很崇拜,如今见到了真人,哪能不激动?
唐伯虎、王阳明和周楚三人饮酒作乐,赵贞吉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端茶倒水,严世蕃也不得不在旁边帮忙倒酒,宛如一个小厮。
是夜,唐伯虎喝的大醉,周楚也喝的有些微醺,只有王阳明,喝的是茶,倒是没有半分醉意。
“衡器,当年我们把酒言欢,你和我说了许多,如今你也做了许多,这两年真是苦了你了。”
王阳明看着满脸醉意的周楚,叹了口气道。
“阳明先生哪里的话,我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实现自已的价值罢了,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总得让世人知道我曾经来过。”
周楚最严朦胧道。
“史书上,绝对会有衡器你浓墨重彩的一笔。”
王阳明感慨道。
王阳明说完这话,再去看周楚,发现周楚已经躺在草地上睡着了。
月光照在山顶的草地上,一个酩酊大醉的老头,一个满脸酡红的少年,还有一个仙风道骨的王阳明,这幅画面,分外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