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子征是过了未时才出的宫。
出宫后的他没有回归德将军府,而是去了远郊屛澜山处,那里葬着几代洛家人,是洛家的祖坟。
他跪在祖母和父母的坟冢前,喃喃道:“祖母,母亲,你们能不能告诉冰河,我洛家的仇人究竟是谁?孩儿不孝,近十年的探查布局成了一场空……孩儿该怎么办……”
彭子征一直跪到了日薄西山,才踉踉跄跄地下了山,外袍下摆沾了一片的泥土和枯枝也没拍打,漫无目的的在山脚下走着。他的身后跟随着自已的战马,默默地陪着自已的主人。
有平民酒肆开在路旁,彭子征顿了顿,进去直接要了十坛子浊酒,也没要下酒菜,只是将一碗一碗地浊酒闷进喉咙。
酒肆的掌柜看这已然喝了八九坛子酒的醉汉长得高壮,衣着不凡,生怕他借酒闹事或是喝死在这里惹了麻烦。又见天色已晚,索性借口小店打烊,堆着笑把这位隐患请了出去。
喝醉了的彭子征被冷风一激,意识回笼才发现自已正一手拎着一个酒坛子走在道上,索性边走边对着坛子接着喝,喝着喝着觉得尿急,将酒坛子往路中央一摔,直接撩起袍子褪下裤腰尿在了路旁的树根下。
给齐国公家的小女郎添完妆的吴岁宁正和丫鬟秋光和冷画二人坐在马车里,突然听到一声碎响,紧接着就是马儿嘶鸣和马车急停带来的颠簸。
秋光掀开车帘,询问车夫:“孙伯,发生什么事儿了?”
四十余岁孙伯体态敦厚,面庞圆润:“惊扰小姐了,是个醉汉,摔了个坛子惊了马。”
秋光撇了撇嘴:“怎么总有这些游手好闲的玩意儿?”
车内的吴岁宁不想停留,吩咐孙伯道:“绕开,走吧。”
孙伯抖着缰绳,让马儿绕开路中央崩裂的碎陶,正欲扬鞭快走,却见刚才还在路边撒尿的那个醉汉几步窜了过来,一把揪住了马的鬃毛,大着舌头喷着酒气喊道:“谁说老子游手好闲?”
孙伯直接一鞭子抽了过去,威吓道:“活腻了你个腌臜货,吴太傅家的马车你也敢拦?”
谁知那醉汉一把接住了抽来的鞭子,呵呵呵地笑了,然后口齿不清地说道:“吴老师啊,巧了,学生跟您道个歉。”说罢攥着这鞭子将孙伯甩下马车,几步上来掀开车帘就欲进车。
泼辣的秋光在那个脑袋探进来时就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厉声叱道:“滚下去!此乃当朝太傅嫡长女的马车,不想死的话就赶紧给我滚下去!”
彭子征晃了晃晕眩的脑袋,睁着那双醉意朦胧的眼睛,借着如若银盘的满月光辉,看到车内坐着两个小女郎。他伸出手指指着端坐中央的那个女郎说道:“我认识你,你欺负我。”说罢一把扯过那个女郎纵身下车,又翻身上了一直跟随自已的战马疾驰而去。
秋光和冷画尖叫。
天子脚下,怎么有人敢的!
冷画忙吩咐孙伯:“孙伯,快,卸下马车,你骑马追去,我和秋光回府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