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施六杰后,吴夫人还跟自已的丫鬟笑称自家这远房侄儿真是谨慎过头了。等和吴芃恩吃晚饭的时候,吴夫人就把这件事儿当个笑料跟自已的夫君说了起来:“先前我听说六杰来了,心里还有些忐忑,怕他会提什么让您为难的事儿,没想到就这。夫君你说我这个侄儿是不是谨慎过头儿了,有点草木皆兵了。”
没想到吴太傅却停了筷子。他面沉如水,思忖了片刻,晚饭也不吃了,边起身边对自家夫人称赞这个便宜侄儿:“六杰所虑非虚,他虽说无甚急智,但这京兆尹做的一向是尽责职守,一个小小孩童不该在短短一日消失在这京城里,甚至查无出处。”说罢嘱咐了自家夫人不用等他,就出了门。
吴芃恩没有招小厮去请这施六杰,反而是直接坐着马车去了施府。
这施六杰正在家里食不甘味,短短一个白日的等待犹如一月,他怕吴大人将自已的话不当回事儿,又怕吴大人真的把自已的话当回事儿结果回头发现就是自已杞人忧天因此对自已生了厌弃。谁想没等他叹够第八百回气,就听管家来报说是自已那位太傅姑父亲自登门了。惊的施六杰也来不及拾掇自已,六十多岁的老头愣是跑出了毛头小伙的速度去了前厅。
前厅中的吴大人已然坐下,身旁案桌上也有了府里丫鬟上的茶。虽说施六杰也见过吴大人几次,可是再次看到自家这位姑父的形容依然忍不住想感叹一句:积石如玉,君子如琢。这美好的如同画一般的男子让施六杰恐慌忐忑的心情顿时平静了下来,他赶紧上前客套寒暄,坐定之后就和吴大人细细说了一遍自已这日来走过的流程和那股不安的琢磨。
吴芃恩对这位妻侄儿露出了赞赏的神色,甚至还笑称施六杰平日藏拙了,就凭他的这份敏感度,也不该止步于京兆尹的位置。六十多岁的施老头顿时想得到糖果的六岁小孩般,兴奋之色难藏于面。
吴芃恩又对施六杰细细分析,以及教导施六杰接下来如何查证,施六杰自是恭谨听教。
等到第二日京兆尹令司兵参军率众衙役火速围了京城各大瓦肆戏台,着力搜捕那些杂耍侏儒。而各个戏班老板瓦肆掌柜统统被抓入大牢,也不管其背后主子是谁,直接一句窝藏敌国细作给唬住了,不到两日的功夫还真揪出了那个扮做孩童给彭将军马匹做手脚的那个侏儒。
此后,与侏儒相关的一干人等都被扔进诏狱,案子迅速移交给了大理寺。施六杰并不觉得自已的功劳被抢,反而因摆脱了一个麻烦而感到一身轻松。他再次交了拜帖提着礼品去了吴府,感谢自已这位智多近妖的姑父提点。
这次是吴芃恩见得他。
吴太傅见到自家这位头发花白的妻侄儿,头一次觉得有些好笑。他说:“六杰,你真的不想这位置再往上走一走?就算你不想,你那几个儿女也总该顾及一下吧。”
施六杰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汗,谦卑道:“蒙姑父看的起六杰,但六杰自已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六杰与自已那些不成器的子女并没身居高位的才干,凭着心细勤勉才在如今的位置上站住了脚,实在不敢肖想其他了。”
吴太傅的眼中再次露出赞赏的神色:“这官场上岌岌钻营之辈很多,你这种恪守本心时刻自省的官还真不多。六杰还是妄自菲薄了,你的前程远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