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州府医馆。
苏忿生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银针。
他看着这些银针,似乎想自已拔掉就走。
徐怀钰坐在旁边,拍拍他:“你怎么啦?”
“我很好。”苏忿生微笑着说,“怀钰,你真的不必待在这里啊。”
徐怀钰轻轻拍拍苏忿生:
“我喜欢陪在你身边。”
“哦,我只是想说。你想离开的话,就离开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的。”苏忿生说,“小忿生放学了,如果你能陪陪他,我心里就感觉好多了。”
徐怀钰看着苏忿生,最后说:“好吧。我先回家。”
徐怀钰站起来,要走了,但她没忘记一件事。
“关礼杰联系你了吗?因为我还没有收到他寄来的钱啊。”
“好,在我这里。”苏忿生说。
徐怀钰狐疑地看了一眼苏忿生:
“真的吗?”
“是呀。”
“收到了?”
“是呀,前几天就收到了。”苏忿生笑了几声。“我存进钱庄里了。”
徐怀钰笑着看着苏忿生。
“一切都好,一切都好。”苏忿生说。
在州府书院,苏忿生在给学生们上课。
“药学是比较复杂的学科。不同的药物配伍会产生不同的变化。甚至会得出完全不同的结果。好像一些都没有毒的药,经过配伍后,会产生剧毒。而剧毒在经过正确的配伍后,反而没毒了。”
“这就为什么,看似相近的药,不同的大夫开给一样的病人会产生相反的效果。”
这时,苏忿生感觉身体不舒服了。
但他坚持着,继续讲下去。
他受不了了。
“你们先自习吧。”
他快步走到厕所,开始呕吐起来了。
“你还好吗,苏老师。”一个在书院打杂的男人说,“苏老师,你教书也很辛苦啊。”
打杂的继续清理厕所。
苏忿生难受极了。
“多谢你,林过。”苏忿生说。
在某寺院。一群人坐在大师面前。
“他越来越憔悴了。”徐怀钰说,“愿佛主保佑他度过难关。我愿意诵经一万遍。”
“施主。”大师说,“佛主会保佑每一个善良的人。”
“忿生,祈祷吧,愿佛主保佑。”
苏忿生也双手合十,祈祷着。
全部都在祈祷,他们都是被病症折磨的人。
“忿生,你这段时间,为什么都那么晚回家啊。你要向佛主坦白。你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是呀,爹爹。”小忿生说,“到底怎么回事呢?”
“施主。”大师说,“你还有什么事瞒着家人吗?在这里。你尽管说出来,这里没有罪孽,只有忏悔。忏悔后的心安。”
苏忿生欲言又止。
“是时候说出来了。”大师说。
“有时候。我就想一个人呆着。有时候,一个人呆着,心里宁静。不想什么事。就一个人呆着。我会好受很多。”
“没错,苏施主。”大师说,“一个人独处,心里宁静,对自已有好处。但也许,让家人知道,你独处时在想什么,那就更好了。让家里人更加理解,一家人更加融洽,不是以更好吗?”
“对。大师。”徐怀钰点头。
“哦,我下课后,喜欢散步,喜欢冥想。我很享受走在大自然里。胡杨树,我看到胡杨树,就想到了我的人生,胡杨树多么顽强啊,尽管它们受尽了风沙。就像我。还有其他长在红沙漠的植物,它们很快就干枯,但他们很快又重新长出来了。”
苏忿生慢慢说,像在回忆着好多事。
但他脑子里,却出现了那辆旅行马车,在红沙漠的某一处。
苏忿生在旅行马车上制作快乐脑尸丸。
但他犯病了。
他咳嗽着,几乎跌倒着从马车上掉下来。
正坐在外面看春宫图的张杰回头看见他。
“你怎么啦?”张杰忙跳起来,跑到苏忿生旁边。“你吸进砒霜毒气了吗?”
“把椅子拿过来。”苏忿生喘着,坐在椅子上。他把衣服解开了。
张杰忙给苏老师扇风。
苏忿生大口大口喘气。
“好多了,好多了。”
张杰狐疑地看着苏老师:
“你打算告诉我什么?”
“告诉你什么?”
“绝症。你得了绝症。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的?”
张杰指着苏忿生身上的疤痕:
“不要瞒我了。我姑姑也是这样,身上也是这样,得了绝症,死了。”
张杰不满:“我是你的合伙人,你不能瞒着我。你这个人一点都不爽直。”
苏忿生痛苦极了。
“到了什么地步了?”张杰说。
“病入膏肓了。”
“那就没救了啊。”
“你姑姑,什么时候死,当知道了绝症的时候。”
“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
“大概八个月吧。”
张杰转身,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
“靠,我终于明白了,你一个为人师表的老师,为什么要做这些。是因为你想在死之前,留给家人一些钱。”
“你有意见吗?不允许吗?”
“你像那个从火炉里烤过一样。”张杰等了一下,“你能搞定那批货吗?”
“当然能。”苏忿生毫不犹豫说。
但他刚刚说完,又咳嗽起来了。
“那好吧。”张杰不知道怎么办。
“不行。”苏忿生改变了主意,“还是你来吧。”
“我?”张杰怀疑听错了。
“对,是你。把你的干劲拿出来。”
“我——”
苏忿生把口罩扔给张杰:“你上。你可以的。”
但张杰还是犹豫着。
“不要怕,我在外面啊,有什么问题你就叫我。明白吗?”
张杰戴上口罩,上了旅行马车,他探出头来:
“苏老师,下次记得用生姜涂抹头皮。我姑姑说,这样可以防止脱发。”
张杰关上了车门。
对着这么多瓶瓶罐罐。
张杰在努力回忆苏忿生怎么做,怎么说的。
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他拿起了馿膏,蜂蜜,砒霜……他认真的搅合,配伍,蒸煮……
在另一边,林健赶着马车,跑到另一辆马车前,递给蓟嶂一个袋子。
“什么东西?”蓟嶂接过。“难道是过节了?”
他打开,却是一个口罩。
他拿起一张纸:
“检验报告:这口罩里残留字迹,写的是州府书院。”
蓟嶂加了一句:
“是苏忿生教书的那家书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