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如何？”
沈清越来得急，没注意到中间的水镜。殿中众人都面色沉重，殿内安静得可怕。
“清珩。”
水镜中传来秋影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虚弱，与往日极具气势的样子不同。沈清越循声望去。
“秋影，颜乐宗离你那边近，情况如何？”
其实答案早就摆在眼前，可沈清越还是不愿相信，或者说不想想相信。
秋影那边沉默了两秒，平日里的骄意全然无影，语气里只剩悲凄，道：“和上次一样，一夜屠门，没留活口......我们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待我们发现不对赶到支援时，他们已经撤走了，只留下一堆尸人……”
“不知他们在炼化的尸人时加了什么，每个尸人竟可敌过通寰境……数量太多，我们不敌……”
说到最后已经隐约有些哽咽，秋影向来都像只高高昂起头的小孔雀，何曾见过她显露出这样脆弱的神色。
后面的话不用听，大家也明白，伤亡惨重……
沈清越也同众人一样，陷入了沉默。
颜乐宗不是小门小派，上千人的宗门，一夜之间，无声无息被屠了满门，除了铺了满地的干涸的血迹，毫无生气的尸体，什么都没留下。
明明前一日师门上下还一片和融，有人在为练不好的术法苦恼，有人在为后山新开的木槿花兴奋，有人在为心上人的一个眼神羞红了脸……
可谁也无法预料明日。人死如灯灭，未练好的术法，未说出口的话，未折下的花……都随着那一夜，永远埋藏在满山的血色之中。
……
长春殿内气氛凝重的同时，小次山也不遑多让。
绥阳真人盘坐于室内，双目紧闭，是神识离体的状态。
十大仙门的掌门齐聚于一方撕裂的空间，为刚刚发生的颜乐宗惨案。琉云宗掌门闭关，代替而来的是大长老沈则。
逍遥派掌门横傀真人：“屠门之人猖狂，若再不将其绳之以法，恐怕这天下又是一场动荡。”
绥阳真人：“对方不仅有掩盖气息的法器，相较于上次在玄天门，他们还炼化了尸人，我派去的弟子，伤亡惨重，此刻还在与尸人厮杀。”
卉新宗长意真人忽然道：“他们这行事作风让我想起了两百年前的一个案子。”
大家也迅速反应过来，不约而同回忆起那段往事，绥阳道：“长意你的意思是，魔族？”
长意：“是，两百年前的成化宗不也是这样，一夜之间，血染满门，还有尸人，都对上了。不过那时候他们掩盖得不像如今毫无踪迹，或许，他们得了什么法器也说不定。”
如此一说，众人也觉得对上了。
“如今下定论尚为时过早。”
“他们的尸人似乎更强了，为何？”尸人这种东西极阴极煞，炼化本就要费不少力气，能造出这样大规模的尸人的人绝对不是个简单的货色。
药谷掌门寻香真人道：“是炽邺，我宗弟子在尸人身上感受到了炽邺的气息。”
无相宗掌门面容慈悲，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
最后，琉云宗沈则长老道：“仙门百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琉云宗愿派出一位知微境彻查此事！”
！
知微境在一般宗门完全可以任位长老了。不过他的提议倒是正中诸位的下怀。
众人纷纷表示也会派人探查，希望各位结伴而行。
仙门事务多，身为掌门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更是忙碌。大家都速战速决，而后神识归位。
……
熟悉的气息从外涌入。众人：“掌门。”
绥阳真人脸上的表情也很凝重，退却了平日里的和蔼。
绥阳：“各位莫要失了信心，一切还未盖棺定论。”
“方才仙盟会谈，仙门不能再处于这样被动的局面，仙门百家，荣损一体，十大宗会各派一名长老，共同探查此事。”
仪景眼中有少许红血丝，开口时声音低哑，“掌门，让我我去吧，仪景定当查出真凶，还众人一个公道。”
知遥年纪不大，闻此更受不了了，桃花眼里闪烁着泪光，站在仪景身边，坚定道：“掌门，我愿意跟师兄一道去！我也想让逝者安息，生者无忧！”
绥阳真人道：“你们有这样的决心，我很欣慰，只是如今有同样重要的事交给你二人。”
二人眼神肃穆，道：“但凭掌门吩咐！”
其他长老亦上前道：“掌门，我们也随时待命！定然不让竖子猖狂！”
绥阳真人甚是欣慰，向仪景道与知遥二人道：“你二人现下立马出发，带弟子去支援秋影！”
“是！”
话落，二人眨眼间已经消失在视野内。
而后，绥阳分别又对诸位长老分配了任务。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殿内已经空荡荡，只剩下绥阳真人和沈清越二人。
绥阳道：“清珩，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了吧”
清珩抬眸，道：“掌门，定不辱命！”
绥阳拍了拍他的肩，“好！静候佳音！”
……
清珩没有即刻出发，先回了趟晏奚峰。
其实对他而言，如姜羽瑶初到那日一般闲庭散步是极为稀少的，在这里呆了近百年，这晏奚峰的石阶他踏得还没有姜羽瑶几月踏得多。更多的时候他的时间紧，任务重，一掐诀便过了半个长青宗。
今日亦是如此。一掐诀便回了晏奚峰。他得带上姜羽瑶一道查案，既是因为姜羽瑶如今的神魂状态离不得他，二来，他不可能完全放心姜羽瑶独自一人呆在长青宗。
姜羽瑶从食舍回来，在半道顺便喂了晏奚峰的灵兽们。
来喂过它们好几次了，这些灵兽们也认得姜羽瑶，听到丹药撞击瓷瓶的响动，灵兽们动了动耳朵。随后一溜烟儿就跑过来了。
还有些大胆的，直接往姜羽瑶身上扑，更有甚者，挂在她身上不下来。
姜羽瑶乐了，笑道：“怎么跟十六一样，喜欢在外面玩儿了一身灰，然后全蹭我身上。”
十六是它们的老熟人，不过大概率是个恶霸。这些个灵兽听见十六的名字，一瞬间就闹腾了起来，叽叽喳喳，哼哼唧唧的。
喂完了又陪它们玩儿了一会，姜羽瑶才起身往回走，刚下过一场小雨，地面湿答答的，枝桠叶尖不时滴下两滴水珠。随后啪嗒一下，在地面炸出花。
每次走在晏奚峰清幽的石阶路上，姜羽瑶总是有些感慨。那些只能屈居在室内的日子好像浮生一梦，一些细节好像都快忘记了。
姜羽瑶觉得那团黑雾说得没错，自在日子过多了，忘记了原来是什么模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