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子一时间呆愣在那里,不知道该作何,不忍地将头别过。
顾笙地心口渐渐与贺羽书冰凉的心脏趋于一个温度。眼泪好像已经流干了,只能感受到眼眶酸痛无比,什么都流不出来。顾笙的心脏好像也被人用力揉捏,整个人都快痉挛。
余光里闯进一角青色的衣袍,顾笙没动,他认得这衣袍的主人,哑声说:“仙君,阿书已经没有价值了,将他完整留给我吧。”说完,更加用力抱住那颗心脏。
其实这一幕很恐怖,穿的破破烂烂的瘸腿少年,浑身是可怖地伤痕,在一片废墟中,怀里死死抱着一颗凉透了地脏兮兮地心脏。
.......
众人收拾好一切,将王府损坏的建筑修复,为亡者超度,也不剩什么人了,主家死了个全,只剩下些家丁丫鬟。
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一群人,缩在角落里,惊恐不已。
负责安排这些人的弟子将放奴文书发给他们,问:“今夜发生的一切你们不会记得,此后去留全凭你们个人。”
所有人颤着手,惴惴不安地接过文书,欣喜与惶恐交织。
其中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头忽然问道:“仙君,可不可以......让我记得今夜,我这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想在这里陪着他们。”声音是发颤的,嘴角都微微在抖动,虽然已经害怕得不成样子,但是不知道是什么还是让他鼓起勇气说出自已的诉求。
弟子有些为难,“这......”
长离长老进来,答应了,“可以。”
老人热泪盈眶,忙不迭拱起手,嘴里还在念叨:“多谢仙君,多谢仙子,多谢,多谢......”说到后面甚至还想跪下。
弟子连忙搀住他,“老人家,不用这样,我们不是坏人。”
老人忙道:“我知道,我知道,仙君你们是好人,没有你们我们恐怕早就在在过奈何桥,喝孟婆汤了。”
惧怕未知和强大是人的本能,今夜发生了太多,血红将王府重新上色,连圆月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薄红。他们不知道是不是下一个就轮到自已,所以惶恐,不安,排斥。
长离理解他们,姜羽瑶也理解他们,所有修者都理解,所以从不对他们苛责。
......
宜春院更是一片狼藉,姜羽瑶进来就看见满眼的血红,地上是,床上是,甚至墙壁上也有喷溅的血迹。
王夫人早已经冰凉,肚子被剖了一个大大的空洞,原来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婴儿。
这一幕实在太过冲击,饶是姜羽瑶也不忍再看。
“嗯……”
角落里传出两声猫叫似的呻吟。
姜羽瑶快步走过去,是个小丫头,身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鞭痕。呼吸弱不可闻,只剩一口气了。
姜羽瑶给她治伤,好不容易将命保住了。
这个小丫头就是萱儿。
姜羽瑶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总归也不是什么好的经历。叹了口气,施法将她今夜的记忆洗去。
而后将她交给了其他弟子。
王家今夜之后将永远沉寂,会有一位老人守在这里,直至走到生命的尽头,而后随着这些雕梁画栋,埋葬在时光岁月里。
……
长青宗。
姜羽瑶没参与之后的事宜,他们抓到了假扮顾笙的少年,抓了鬼婴,抓了很多黑衣人。接下来就是顺藤摸瓜。
此次算是重创了对方,短时间内应当不会有下一步行动。
仙盟再一次相聚,再一次决定生死。
可沈清越没有到场,仅仅接了传音玉听完了全过程。
晏奚峰。
沈清越本来想让姜羽瑶先回晏奚峰养伤,可转念一想,越过昆仑仙山,自已的修为就已经恢复,让其待在晏奚峰不如待在身边,但他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却又是极其危险的地方。
沈清越思忖着,目光无意识落在了桌上的茶具。
还真有个去处。
“阿瑶。”
“将我那套东山玉的茶具找出来。”
姜羽瑶正在接受十六多日不见积攒的热情,闻言回道:“好的。”
第二日。姜羽瑶又又一次站在了长青宗宗门外,看着眼前的飞舟,不知道是无奈多一点,还是无语多一点。
是的,她再一次跟着沈清越出门了,美其名曰:养伤。
这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已经快比她前几年出门的次数加起来还要多了。
沈清越:“走吧,阿瑶。”
“好。”
又是金乌西坠,日暮西沉。
天边的晚霞跟那日一样红。
姜羽瑶这次终于知道问沈清越他们要去哪里了。
沈清越笑着跟她说:“养伤。”
多的不愿再透露。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姜羽瑶没有追问。
飞舟一路西行,走了很久,终于,飞舟在第三日黎明降落。
姜羽瑶伸了个懒腰,将这两日的懒劲儿全伸出去了。
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
眼前是翠绿色的山,耳边是淙淙作响的溪流声,薄雾在山腰绕了一圈。
那句话怎么形容的来着,“汶水、徂徕如画,而半山居雾若带然”。
虽然这里没有汶水、徂徕二水,但这里的水也别有一番风味。
沈清越见姜羽瑶心情变好,唇角微微弯起。
“走吧,我们上去。”
沈清越撩着衣袍,拾级而上,姜羽瑶紧随其后。
走着走着,姜羽瑶忽然道:“沈清越,这情形像不像我刚刚拜师那日。”
像的,相似的松柏,相似的青石板,相同的人,唯有一点不一样,便是二人之间那层雾气终于散去不少。
沈清越没回头,但姜羽瑶能听出他话语中的笑意,“嗯。”
山上,这座山的主子懒洋洋躺在院子里的古树上,嘴里不屑道:“呸,孔雀开屏。”
树下立着两个木偶人,一个托着瓜果,一个托着茶盏,木然地听着主子吐槽。
树上的人勾勾手指,左边的木偶人的手臂忽然伸长,将托盘中的茶盏稳稳递到人身侧。
喝完一杯茶,终于从树上跃下,嘴里还在埋怨道:“一个二个不让人省心,第一次来吗?还要亲自来接。”
可脚步明显是轻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