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众人哗然变色:“一条街的人都死了?”
颜清也很震惊。
顾淮舟在她耳边低声道:“长公主途经范阳的时候,听闻那里有条街走水,烧毁了一条街道,整整烧了五天五夜。”
颜清蓦地瞪大眼!
竟有此事!
她猜到公孙芷和卢明月定是有一段往事,也猜过公孙芷遭遇了极大的不公,可是没想到竟然是一整条街的血恨!
可这么大的事,为何没有传到京都?
像是知道颜清心中所想,顾淮舟继续低声道:“他攀附上了长公主,范阳卢氏自是会帮他遮掩……”
颜清恍然。
先前在赌坊内,便听那人说过,卢明月是范阳旁支,因其父娶了青楼女子全家被赶出了卢氏宗族,后面偶遇长公主……
有长公主这尊大佛,卢明月自是能认祖归宗,而范阳卢氏想攀附长公主,就得供好卢明月,替他遮掩个什么事,也是顺理成章。
卢氏在范阳名气极大,也只有他们,能掩盖住那么大的事。
可是那是一整条街啊!
卢明月怎么敢的?
等等,顾淮舟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
颜清疑惑地看向顾淮舟,低声道:“表哥,你怎会知道这些?”
就算他是皇帝的私生子,也不应该关注一个驸马吧……
顾淮舟脸不红心不跳道:“敬王告诉我的。”
颜清一脸狐疑地看向敬王。
敬王已经哭成了泪人儿:“惨!好惨!怎一个惨字了得!”
颜清:“……”
“咳!”
就在颜清和顾淮舟低声私语时,一道不轻不重的咳嗽突然打断了她。
颜清抬头,就见大舅舅一脸不赞同看着她。
颜清:“…………”
大舅舅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那边,大理寺卿王大人已经将公孙芷那份诉状递交给左副督御史孙大人和京兆府尹李大人互相传阅。
王大人脸色沉重道:“公孙芷,你状告驸马卢明月火烧范阳彩虹街街民,以及将你双亲推下山崖的事,可有证据!”
“有!”
公孙芷斩钉截铁道:“民女不仅有证据,还有证人……”
“等等!”
齐王忽然打断她。
他并不知道公孙芷的状子里写了什么,但不管是什么他都不希望继续,所以齐王看了一眼孙大人,对大理寺卿王大人道:“王大人,既然公孙芷承认自已杀了人,不是应该立即将她关押起来则日问斩吗?”
孙大人将状纸扔给李大人,点头道:“齐王殿下说得没错,依本官看,不如先将公孙芷押入大牢!”
王大人冷冷看了孙大人一眼。
他转眸看向京兆府尹:“李大人以为呢?”
李大人从状纸中回神,他看了公孙芷一眼,心中叹气:“本官以为此案牵连甚广,大人断案如神,定能明察秋毫!”
王大人立即道:“既然如此,本官今日便将公孙芷刺杀卢明月一案,与十年前范阳彩虹街被火烧一案,并案审理,公孙芷,既然你说有证人,那便将证人传上堂来!”
公孙芷抬头朝人群中看了一眼。
早已等候在外的赵虎立即挥开众人,让人抬着两担木架上堂。
木架上躺着两个……人?
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那两人虽然穿着完好的衣衫,但肢体形象却分外可怖。
一人双腿形如枯枝,两条裤腿空荡荡的,裸露在外面的手臂全是扭曲突起的疤痕,一看便知是被烧过。
另一人头发稀疏,半张脸都被火舌吞没,一只眼睛更是只剩下眼眶,左右看人时,吓得围观群众惊叫连连!
就连在场的几位王爷也都吓了一跳。
敬王直接吓得跳了起来:“哇哇哇这是什么东西,子渊快保护本王!”
王大人瞳眸微缩,他拿起惊堂木重重拍了一下,盯着下面担架上的二人道:“堂下何人?报上姓名!”
“草民王贵。”
“草民张福。”
两道难听的声音同时响起:“愿以命起誓,状告卢明月放火烧街,活活烧死了彩虹街一百七十六口人!”
现场被二人吓到的众人,听到那艰涩嘶哑却无比坚韧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
因为那短短一句话,却裹挟了二人极大的悲愤与痛楚!
不等王大人询问,王贵和张福便缓缓道出了一桩惊天秘案……
十年前夏至那一天,彩虹街整条街挂起白幡、纸钱满天飞舞,所有街坊邻居披麻带孝,为亡者默哀诵经。
因为卢明月的双亲,为让卢明月认祖归宗,撞死在了范阳卢氏的大门前。
街坊邻居都为卢家伤心不已。
尤其是苏秀才家。
当年卢父被赶出卢氏宗族,是苏秀才一家收留了他,并且作保让卢父携妻住进了彩虹街。
后来两家交好,妻子又同时怀有身孕,便约好若是同为男孩,便结为异姓兄弟,若是同为女孩,便为姐妹,若是一男一女,便结秦晋之好。
不久,卢家生下一个儿子。
苏家生下一个女儿。
两家从此定了亲。
本以为苏卢两家会这么和和美美地过下去,却不想卢父卢母为了让卢明月认祖归宗,竟然撞死在卢氏大门前。
卢家清贫,只卢明月一个儿子。
苏秀才不忍,便主动将卢父卢母的尸身搬回了彩虹街,料理起丧葬事宜。
整个街道的街民也前去帮忙。
那一天,卢明月跪在灵堂前,孤独的背影让人心疼。
晚上,他从家里拿出卢父生前酿的酒,一一感谢街坊邻居这些年的照顾和帮扶。
只有苏秀才一家忙着翌日下葬事宜,没有喝酒。
结果那晚彩虹街突然着火。
大火不知从哪起,蔓延至整条街,而整条街的人却都昏睡不醒。
五十多户人家,整整一百七十六口人。
老人、小孩……
全部被烧死在那场大火中。
而事后,官府只轻飘飘地定性为意外事故,连派人寻访探查都没有,这件惊动整个范阳的事,就这样被轻轻揭过,竟无一人传至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