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客车在一条岔路口停下,陈丽到站了,此时车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
车上从拥拥挤挤,变得只剩零星几人,金晓雨也早已经在前几站下了车。
陈丽背上包下车。
车顺着前方的道路开走,等车走了,陈丽拐向右边的岔路。
这里并不是三里镇,也不是陈家村,而是三里镇下面的另一个乡村,具体叫什么陈丽并不知道。
学校门口的小客车,并不会把乡镇的学生送到他们的家门口,毕竟太不划算了。
不过坐这个小客车的人,还是比去汽车站搭曾市到乡镇的公交车的人多。
公交车只会把他们送到对应的镇上,而不会去镇子下面的乡村。
要知道,有些村到镇中心的距离,不一定比镇中心到曾市的距离近。
而曾市的镇到乡,是没有通公交的。这也就意味着没有交通工具的人,也只能靠自已的双腿走路了。
陈丽坐的这个小客车,会通过这个村,而这个村到陈家村的距离,比三里镇到陈家村的距离,缩短了不少。
夜晚的道路,黝黑又崎岖,路的一边是田,另一边是高高的山。
一路寂静没有人声,倒是旁边的山上时不时传来各种奇怪的声音,不知是动物的叫声还是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还是二者兼有。
若是换一个从来没有来过的人,可能害怕的不行,但陈丽是山里的孩子,走山路对她来说早已习以为常,这一路的声音对她来说,不过是赶路途中的伴奏。
经过一个小时左右的奔波,陈丽背着包推开了陈家的大门。
家里黑黝黝的一片,陈丽刚把门栓插上,一片灯火从左边的卧房飘出,高菊花点着个灯从卧室出来。
她先朝陈丽的身后看看,见没有人,失望道:“你姐还是没有回来吗?”
陈丽转身朝自已的卧室走去,路过高菊花时嘲讽道:“我姐回来干什么,帮你们种田?”
“什么叫帮?这饭菜她没吃?她不回来,这田就指望我和你爹吗?这大了,翅膀硬了,就不管父母了?!”
高菊花是个暴脾气,即使在陈丽回来前,被陈老汉强调不要和陈丽吵,此时一听这话也是火冒三丈。
陈丽脚步不停:“这家里的饭菜我姐确实没吃过。”
她姐自15岁初中毕业后,就没吃过用过家里一点东西,反而一直在给家里各种东西。
“至于田,”陈丽冷笑一声,“你和我爹难道儿子全死了,只剩女儿?”
高菊花听不得别人说她儿子的不好,更何况是陈丽这近乎诅咒的话。
她紧跟上去怒骂道:“你,你这逆女,死丫头,你怎么敢这么诅咒你兄弟,你是黑了心肝——”
话还没说完,陈丽猛然转身,夺过高菊花手中的灯盏。
一张艳丽到近乎锐利的脸上,满是不耐:“妈,我今天不想和你吵。当然,你要是不想让大家睡个安稳觉,那我奉陪。”
她站在那盯着高菊花,昏暗的灯火下,双眸沉沉,看不出具体的情绪。
高菊花剧烈的上下起伏,喘着粗气,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她想上手呼陈丽几巴掌,却知道这个女儿,不再是以前能被她随意打骂的女孩,陈丽长大了,长的比她还高,更加叛逆了,不会还手,却一定会躲开。
更过分一点,陈丽还会对她兄弟动手,让一家人都不得安宁。
顾及这些,高菊花一时没有说话,陈丽也不理,她端着灯,掀开门帘进了卧房。
明天还要插秧,她暂时不想和他们吵,也希望高菊花不要再挑战她的耐性。
陈丽铺好床,出去洗漱时,没有在门帘外看见高菊花,她快速洗漱好,躺上床睡觉,为自已补充明日的体力。
高菊花是被陈老汉叫回他们的卧房了,毕竟明天的插秧真的是个体力活,其他一切东西都得排在这事之后。
一夜相安无事到早上。
为了插秧顺利,高菊花到底也没敢早早把陈丽叫起来烧火做饭,而是自已开灶烧火。
不过陈丽自觉的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起了床。
当然不是为了做早饭,而是早点起来去田里插秧。
五月的天虽然不是很热,但比起太阳高升的中午和下午,早上插秧无疑舒服的多。
陈丽起来时,陈老汉正出门准备去田里,高菊花正在厨房做饭,大声和陈老汉道:“等做好了,我给你送田里去。”
见到从屋里出来的陈丽,陈老汉只道:“吃完饭早点来田里。”然后出门了。
陈丽洗漱好,进厨房一看,果然只有高菊花一人在。
她转身进了屋,敲了敲陈道平的房间门,里面没有动静。
她推开门,里面干净寂静,床上的被子叠放的整整齐齐,床单一丝不乱,显然里面的主人昨晚并没有回来。
陈丽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她转身几步冲向另一个房门,啪的一声,门被大力推开,床上窝在被子里的人丝毫不受影响,仍然睡的香甜。
陈丽几步上前,拉住被子的一边,一下子将被子扯了出来。
裹在被子里的陈道全被扯的在朝床内侧滚了两圈,鼻子一下子撞到里面的墙上,酸痛的感觉一下子让他惊醒。
他捂住鼻子,睁开眼,感觉到身上的凉意,低头一看,马上从床上坐起,一转头看见立在床边,脚下扔着被子的陈丽。
陈道全从床上跳下来,指着陈丽嚎叫道:“陈丽,你他妈有毛病吧!你来我房间扯我被子干什么?!你个死疯子,给老子滚出去!…”
陈丽左右看看,在一旁的桌子上看见了陈道全的书包。
她大跨步过去,一把揪起装着书的书包,往陈道全身上一抡:“你在谁面前充老子了?!”
书包砰的一声撞在陈道全身上,把他直接从地上一下撞倒在床上。
陈道全把怀里的书包扔到一边,只感觉自已的整个胸膛都被撞散架了。
他跌坐在床上,愤恨的看着陈丽,却不敢再骂什么,他使劲的咽下这口气,尽量平静的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丽嘲讽的看着他道:“身为陈家的儿子,你怎么好意思把田里农活都扔给爹妈,让爹妈以为自已的儿子都死了,只能靠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