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纱帐飘荡。
他迷茫坐起,身上的衣服很漂亮,就是在这冬季有些过分。
脑袋上别着朵漂亮的大红花,细白的脖子上满是冻疮,即使扑了几层粉也不例外。
——
这已经是关上的第三道门了。
老大夫难掩失落,苍老的脸庞深深瞧着眼前闭合的大门。
耳边是老奶奶向路人的求助。
从城北一路求到城南没有一个愿意帮忙的。
“你为何对一个小乞丐这么上心?”
这是老大夫问老奶奶的。
老奶奶抱着大鹅,眼中泛起暖意:“我的孩子当时也那么大,饼子不愿意跟我回去,我就想每天早一点和他相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
话中的意思很明显,老大夫摸着胡须:“这孩子很聪明。”
“既然没人愿意帮,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两人相视一笑。
走到城东,开始三拜九叩:“求无恙氏放过饼子,他还只是个孩子!”
声声浩荡,大雪带着一切飘到无恙府。
仆人急匆匆跑入:“老爷!城东那块的王大夫带着一乡下人,从城东跪着来了!”
身宽体胖的男人坐在软榻上满嘴流油的吃着烤鸡,眼都没抬一下:“管那么干什么?”
仆人噗通跪地:“老爷他们说让你把饼子还回去。”
鼓瑟的嘴含含糊糊:“饼子?香葱饼还是肉酱饼啊?”
仆人噎住:“老爷…”
咬下鸡腿嚼吧着:“告诉他们,哪只眼睛看见了,没有证据这就是诬陷,让杜巡抚好好管管,管不好本官回涪陵掺他一本。”
“是!”仆人跑着离开。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怕影响了老爷的官职,牵连到他身上。
衙门
仆人跑进去,把一切从头说了遍,不出意料的还是帮官大的,他也无能为力。
很快在雪地中三拜九叩的两人被官兵押着到衙门。
高堂之上杜驯服气势逼人,高傲的扬起络腮胡子:“大胆!光天化日之下,胆敢污蔑肱骨大臣!”
杜驯服气势汹汹:“王戴夫你那医馆是不想开下去了吗!”
王戴夫闻言,身体颤抖不停,那医馆是他年轻时白手起家的梦想成果。
“还有你,张翠花!本官记得你有个卧病在床的男人。”
张翠花冷嗤:“大人要是喜欢那人大人便拿走。”幸好他摔断了腿,不然她还得每日担惊受怕的过着日子。
杜驯服嘴角抽搐着,拍响竟堂木:“张翠花恶意寻事,带下去关七日!”
“杜驯服,你不得好死!”张翠花被拖了下去。
“王戴夫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杜驯服眯着眼。
王戴夫跪地求饶:“草民知错,还望大人看在草民一把年纪的份上饶过小人这一次。”
故事并没有如同王戴夫所想,差距极大,他依旧是孤独的飘雪无人在意,行至长街,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夜晚荣色,床榻边,他坐着发呆。
嘎吱—
房门被推开,男人身宽体胖,手中握着酒瓶,跌跌撞撞走入。
猥琐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他下意识的捂住胸口,漆黑墨瞳尽是警惕。
男人丢下酒瓶,落在地上发出脆响,他如猛虎扑食而来,瘦小的他只能拼命反抗。
一切都无济于事,油腻的大撕开他的衣裳,在他身上游走,虽然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但他深感绝望。
绝望中视线里,发光的漂亮人出现,她的伞变成了把刀,刺穿压在他身上的人。
意识逐渐模糊…
“啊!老爷!”
“杀人了!”
“杀人了!”
“无恙氏被杀了!”
喧闹将他吵醒,环视一圈,两旁站着手握棍子的人,高堂上的男人气得身体发抖:“居然敢杀朝廷命官!你一个小乞丐,无恙氏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听不懂…
杜驯服咬牙切齿:“来人!脱出去斩了!”
手脚被按住,单薄的衣裳受不住拖行,冬季寒霜刺入骨髓。
身体不受控的哆嗦着,他无力挣扎。
“大人!”士兵拦住去路。
杜驯服撇撇嘴:“做什么!反了天了!”
士兵忙跪地:“惠阳来旨将杀人凶手送都城由刑部决断。”
没想到这么点事,都得送都城,杜驯服摆摆手:“带走。”
“是。”
铁链拷足,枷拷身,他被推进囚车,好多新奇的东西,就是感觉不太好。
好多人来送行,他不自在的缩着脑袋。
囚车出城,王戴夫捏着袖子泣不成声,他没办法啊。
士兵匆匆跑来:“王戴夫!张翠花在牢房撞墙自杀了!”
一息更比一息沉,双膝跪地王戴夫眼泪鼻涕直流:“都怪我…”
是夜风雪无处倚 ,一直站着腿玛的不行,这些官兵很好,有吃有喝的。
这一行转眼便过去一月,长灯阑珊,百鼓齐鸣,红色的豪华狮车,同这破小的囚车相撞。
囚车没翻,狮车却翻了,狮子还跑了。
有枷锁在,他没撞到脑袋,只是有些迷糊。
混乱中囚车不知被谁劈开,他没走慢悠悠的拖着链子去找士兵。
没走几步就被又回来的狮子吓得跌坐在地,往后爬去。
喜服随风摆动,坐在狮子上的俊美男人,狭长的眼微吹着,眼瞳藏着不可觉察的抗拒:“宇文怀樱,本座说过娶你这件事,这辈子都不可能,如今形式本座会禀明皇上。”
嘎……
久不见车内有人走出,就在他等得不耐烦时,一声马叫沿街而来,女子穿着嫁衣,貌美如花似玉兰,狭长的眼弯着:“莫离归本郡主说过,本郡主这辈子认定你了。”
他从地上爬起,正想远离这是非之地,然而刚爬起,腰就被什么东西缠住,低头看去,带着鬼脸的紫雾气。
身体划过半空,落进一个冰凉坚硬的怀抱,头顶传来声音:“郡主,这是本座在泛音同一女子所生之子。”
“休想骗本郡主!”她看向莫离归怀里的小男孩:“小孩我警告你别撒谎!”
他根本听不懂人话,所以连眼都没移一下。
见这孩子不理会自已,宇文怀樱气得不行,手掐着细腰,漂亮的脸上被气恼代替:“莫离归别想随便抓个孩子来说是你的,我宇文怀樱这辈子就没有得不到想要的。”
听她这话,莫离归抽出腰间匕首,抓起怀里小男孩的手指,割破随即割破自已的手两滴血在空中相融。
此番动作让周围人都呆愣住,包括押送的官兵,这下该如何是好?
宇文怀樱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但很快,她眼神中的惊讶转为决然。
“就算如此,那又怎样?本郡主不在乎,只要你跟我在一起,这孩子我也可以视如已出。”宇文怀樱咬着嘴唇说道。
莫离归皱紧眉头,一脸厌烦:“郡主莫要再纠缠,此事绝无可能。”
此时,小男孩因为手指受伤疼得大呜咽起来。
莫离归轻轻哄着他,眼中难得露出一丝温柔。
这一幕更是刺痛了宇文怀樱的心。
突然,宇文怀樱冷笑一声:“莫离归,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本郡主?
今日之事已惊动众人,若是传出去,你和这个野种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莫离归抱紧孩子,目光冰冷地直视宇文怀樱:“郡主何必如此狠毒,我莫离归自是不怕流言蜚语,只是不想连累无辜之人罢了。”
宇文怀樱还欲再说些什么,这时远处马蹄声阵阵,原来是皇宫方向来人了,众人皆屏息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天降祥瑞国师同郡主继续喜结良缘!”
莫离归的脸色在瞬间黑沉下,抱着小男孩的大手在用力收紧。
小男孩拼了命的挣扎,他感觉到了强烈的杀意。
宇文怀樱挑着眉接过旨意,朝莫离归扯着唇:“夫君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她拿着旨意骑马离开,萧瑟背影如霜寒,坚强热烈。
莫离归平复心情,带着小男孩骑狮子走了。
偌大的宅院,青鸟池塘,各种各样诡异的花朵栽种在花园两旁,随处可见各种冒着毒烟蛇兽。
莫离归看向迎来的侍卫:“时唯一把这孩子带下去。”
侍卫拱手点头:“是,大人。”
小男孩被时唯一牵着往里走,他的手在这个冬季很温暖,随地可见的毒物,并没有令他感到恐惧。
时唯一瞥了他一眼,看见他面不改色的模样,有些疑惑,不过没问什么。
自已还是多做事,少说话好些。
院子很大装潢也很好,唯一的缺点就是院中长着千奇百怪的毒藤花草。
常人只要吸食一点便会暴毙,时唯一没有担心这个孩子,只要是大人带回来了的都是对毒免疫的。
然而下一秒,身旁的小男孩跟发面馒头似得肿得老大一只。
这可把时唯一吓了一跳,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啊…
来不及思考,时唯一抱起胖乎乎的紫球往外跑去。
跑到门口和进门的宇文怀樱撞上,三人各趴一边狼狈极了。
莫离归的府邸可没人敢来,就外面围了圈看戏的百姓。
一群人指指点点着。
“孽缘啊。”
时唯一爬起颤颤巍巍朝宇文怀樱道歉:“郡主…夫人小得知错。”
原本还在气恼的宇文怀樱听到他的称呼瞬间不气了,她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压不住的嘴角上扬着:“饶你一次,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时唯一走过去抱起地上肿成胖娃娃的孩子:“公子中毒了。”
听见他这话,宇文怀樱的脸色变了变,不过很快恢复温柔,她上前几步,抓住被毒物染黑的手,施以法术。
下一秒怀里的胖娃娃,恢复最初模样,宇文怀樱仰着头,高傲的像只花孔雀:“我宇文家可是涪陵第一医修世家,这点小毒,不成问题。”
“把这孩子送来我院,莫哥哥的院里都是毒,可不能让他久待。”宇文怀樱仰着下巴,绕过他们带着家丁走入。
时唯一呆愣住:“那今晚的洞房…”
洞房花烛,红账飘扬。
红塌之上坐着三人,没错小男孩坐在中间,这是宇文怀樱的建议,这流程缩减的只剩合欢酒。
时唯一给两人斟酒,摸着鼻腔在一旁念着干巴巴的台词
宇文怀樱和莫离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时唯一心中暗自叹气,这荒唐的场景真是前所未见。
突然,坐在中间的小男孩身子晃了晃,竟直直倒下。
宇文怀樱大惊失色,赶忙探查他的脉象。
“怎么回事??”时唯一也慌了神。
宇文怀樱秀眉紧蹙:“一日未尽食水,太虚。”
荒唐的婚礼就这么草草结束,宇文怀樱抱着小男孩被驱赶出新房。
时唯一忐忑不已紧张的看着郡主:“夫人,小得带您去房间。”
宇文怀樱咬着下唇,点了点头,跟在时唯一身后,看着怀里的小男孩,心绪飘远。
这时,小男孩悠悠转醒,面色苍白不已。
宇文怀樱紧紧抱住他:“宝贝弟弟,姐姐带你去吃东西。”时唯一站在一旁,心中暗叹这辈分差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