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若来想去找沈近真,可他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
只能回到总务科,雷鸣看见他情绪低落的回来了,想了想,走上前:“若来,来我办公室一趟。”魏若来神情恍惚,听到雷科长叫他便应了一声,转身走过去。
“若来,近真知道了,她很难过吧?”雷鸣看着魏若来问道。
“是,他们兄妹二人从小相依为命,先生父母早逝,近真是他带大的,对近真而言,先生于她如兄如父,这份血缘亲情是什么也斩不断的。先生也是她在世上最重要的亲人,更何况还是为了掩护她去世的。近真怎么承受呢?”魏若来一脸担忧。
“若来,骨肉亲情是这世上最不能割舍的,生离死别对于近真同志都太过痛苦。我很清楚沈家兄妹对你的意义非同一般。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镇定,才能在近真最需要的时候在她身边。近真同志是名坚强的女性,我相信她会走出来的。我看你情绪也不高,不如先回去休息。等近真好点去找她聊聊。”雷鸣宽慰道。
“没事,雷科长,我先去工作了。”魏若来明白雷鸣的好意,但他说的对自已不能被打倒,近真需要他。
他回到自已的办公室,元宝看见他回来了,“若来同志,这是你要的账本。”可元宝看出了魏若来情绪不高,放下账本转身离开了。
沈近真不知道自已该去哪,她回到了自已的住所,她也是独立一间,组织是为了方便她研究图纸,怕有人打扰也怕泄密。
她茫然地坐在床上,眼泪在这刻再也止不住,她低声哭泣。
她的哥哥,唯一的亲哥哥,就这样离开了她,从此这世间再也没有哥哥了。她沈近真因为自已的坚持失去了最爱的哥哥,嫂子怎么办?小鱼儿怎么办?她不敢想。嫂子一定恨死她了。还有爸妈,当年哥哥在父母的灵位前让她说实话,她不能,但她坚信父母会理解她,现在她也不知道如何面对父母的在天之灵,想必他们会怨她害死了自已的亲哥哥。她又如何来面对哥哥呢!这消息于她而言,犹如地裂山崩,她要如何呢?那是把他养大的亲哥哥,最后为了她舍命相护。
她紧紧攥着报纸,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下来。傍晚,外面响起敲门声,是同志来叫她吃饭,她实在没有心思应付,便没有回应。
她住的这个地方安静偏僻,又是女寝,平时少有人来。
她拎着煤油灯,来到屋外,坐在石阶上,身边每离开一个人,她都会看看天空,漫天的繁星,老人们都说人走了就回到天上了,一颗星一个人。仿佛这样他们就能对话,能沟通,能彼此了解心意,哥哥,你是哪颗星呢?
沈近真手里一直紧紧拿着报纸,那是哥哥最后的一点讯息了。想起了之前和哥哥的种种,悲痛至极。
当时,她洗刷冤屈从警备司令部出来,是哥哥为她举办盛大的宴会在众人面前为她证明,哥哥牵着她的手,把她扶下楼梯,与她共舞,坚定不移地相信她,因为她是他唯一的妹妹。
后来哥哥知道她是共产党,他们兄妹决裂,大吵一架,可哥哥还是毫不顾忌送她离开,因为她是他唯一的妹妹。之前,与哥哥相处的点点滴滴此刻都深深盘踞在沈近真的脑海里,痛彻心扉,深入骨髓。她靠在柱子上,身边一盏孤灯相伴,今后世间只剩她一人。再无人唤她妹妹。
魏若来下班一直没走,他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前,任思绪万千,拜师的场景仿若就在眼前,沈图南对他的种种爱护和关心,对他的种种指点和教诲,言犹在耳。那是他的师父,对他关怀备至,如今,因为立场不同,他甚至不能相送。
他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落下来。先生,是若来不好,未能照顾好你。爆炸的那天,他也在现场,那种冲击和震撼,他感同身受,其实,他早就把沈图南当做兄长了。
他此刻怎么可能不心痛。这悲伤像是藤蔓紧紧箍着他的心,让他透不过气来,他抬手擦去泪水,默默下定决心。
先生,若来永不会忘记报效国家的初心。必会完成您金融报国的志向。还有近真,您也放心,我会照顾好她,您知道吗?我一直都喜欢她,只是碍于身份未能说出口,现在我说出来,就是希望您知道,我会如您一般爱护近真,不,我会做得更好。我会陪伴她走完一生。
魏若来坚定地眼神里满含泪光。先生的离去在他和近真心里都是深深的伤痕。又是一夜无眠,想来近真也是如此。魏若来不由地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