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自已出来?还是我请你出来?”
时肆捻着手持缓慢转动,黑色的丝带无风起动,沉默的站立在镜子前,任由诡异的歌声四处游荡。
暗沉的夜晚,晚风不起夜,时肆缓慢转动的手持上坠落的碧玉色玉牌,闪过一阵光芒。
随着肆意洒脱的慵懒嗓音,从上至下响彻在整个房间,房屋中间缓慢飘落一白衣女子,洁白的丝带在空中上下飘动,骨节分明的手中执一冷箭竹直指面前的镜子。
暗沉的竹节在薄纱的清洗下泛着淡淡的幽光,冷冽的光芒直击镜中的暗影。
“姑娘,何必带如此大怨气呢?”
“奴家只不过是个爱唱戏的小生罢了。”
随着似女夹男的声音从镜中缓缓升起,让人听不清他到底是男是女。
镜中也渐渐的浮现一张面孔。
一张化着浓妆的脸随着镜面波澜逐渐清晰,明亮的眼眸中透着些许忧愁,细看之下看,又带有嘴角挂着明艳的笑容,一副青衣打扮的人儿出现在镜中。
时肆走至挽清词身旁,抬手抚下她举起的手,并未理会镜子中人。
“不是,哥们,你能好好说话不?”
“你这声音听了耳朵难受。”
静默几秒的房屋,突然传来一道懵懂清脆的声音,挽清词的肩头冒出一个毛绒绒的白色小圆头。
“哟~”
“小肥啾?”
“你舍得露脸了?”
“嗯哼哼。”
“哎呀!也没去哪了。”
“就随便逛逛咯。”
小肥啾挥动小小的翅膀,飞到挽清词的头上,找了舒服的位置坐下,歪着圆滚滚的脑袋,眨巴着绿豆般大小的眼睛,满眼无辜地注视着时肆。
“那,那个两位,你们能理理我吗?”
阿福,也就是镜中人,看着面前其乐融融的两人,感到有些不可置信,还是头一次有人能无视他的存在。
还无视的如此彻底,使他不得不出声打扰。
之前来到这的人,不是被吓跑,就是把镜子推倒,没想到,还能遇到这么闲适的人。
“你为何在镜中?”
挽清词任由小肥啾卧在头上,只要不弄乱头发,也就随它去了,她抬头向着镜子。
镜中人虽然看不见她的眼睛,却也从她平静无波的话语中听出了些许好奇。
“呵~奴家无处不在。”
“这的每一样东西都可能是我。”
“这镜子只不过是其中一个。”
听闻此问,阿福抬手掩笑,抬眼间眼波流转,似悲似喜的漆黑眼眸,直勾勾地看向两人。
“我靠,那不就是鬼吗?”
“外面只说这人多,没说这有鬼啊!”
“救命啊,我害怕,清词姐姐快保护我!”
小肥啾闻言思来想去,这核桃大的小脑瓜里翻来想去,小眼睛滴溜溜的转来转去,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无处不在,还可以变成每一样东西,又可以住在镜子里,长的怎么样不知道,看他那样子。恐怕还是个艳鬼。
小肥啾越想越害怕,全身的白毛瞬间炸起,急急忙忙地飞到挽清词的衣襟里,瑟瑟发抖的躲着。
“那你想必也是这村中人吧?”
“可否与我们讲讲,这村中发生了何事?”
挽清词垂眸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小肥啾,伸手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安抚一下胆小的鸟儿。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虽然有些长,乃至于有些无聊。”
阿福抚了抚宽大的衣袖,一脸笑意的讲起,他记忆中的故事。
我叫阿福,可我原来不叫这个名字,是阿暮给我取的小名。她说福字,寓意为:一切顺利,福气到来,平安健康。
是独属于阿暮与阿福的字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这是我人生中最好的一个名字。
我出生于栖溪村,那是一个很小的村落,坐落于两山之间,有一条小溪穿过村子,流向另一座高大山峰。
我从未见过父母,我只知道我的生辰便是他们的祭日,村子里的叔叔姨姨们也从未跟我说起,虽没有父母陪伴着成长,但我的童年也还算快乐。
为了能够报答村子里的叔叔婶婶,我请求村子的叔叔带着我来到铃醉城中寻一份工。
因是早产,我自小体弱,平日里靠吃百家饭长大,村中的年轻人大多都出门做工,留在村中的只有少数人。
因我身体原因,我从未干过重活,因此皮肤细嫩白皙,长相并不算惊为天人,却也眉目俊秀,村中设有学堂,虽不能考学,但也够自主识字。
一次跟村中叔叔在茶楼中吃饭,楼中小厮也是村中人,他听我说话,声音清润婉转,便介绍我当了楼中唱曲师傅的徒弟。
我天赋不高,好在我足够努力,师傅也从未嫌弃。
遇到小姐的那一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那日因记不住师傅给的词本。便被罚跪在后院,晚些时候要来检查。
我跪在院中的桃花树下,迎着影影绰绰的微光,默默记着台词,风起,花落,纷纷扬扬的桃花瓣,落在书中,滑落青丝。
我抬头,少女明媚的笑脸印入眼眸,桃粉色的衣裙随风而起,少女明亮的双眸泛起点点星光。
“你好!我叫阿暮!你叫什么啊?”
“你好!我叫刘溪。”
至此之后,阿暮时常来找我玩,我们成了很要好的朋友,只不过她有点奇怪,有时活泼,有时却很虚弱。
不过我从未过问她,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已的秘密。
后来我可以登台演唱了,阿暮就成了我最忠诚的迷妹,她每场都来,从来没错过。
直到有一日,她冒着倾盆大雨敲响后院的门,我拉开院门,只见她跪在门口,抱着怀中的盒子,仰头双眼绝望的看着我,声音沙哑的祈求我带她离开铃醉城。
我不知她遭遇了何事,我不忍看她如此难过,就答应带她出城。
冒着大雨离开城门,不曾想身后,竟有追兵,我们在高大茂密的树林中东躲西藏,我虽体弱,好在师傅为了让我在台上待的更久,教了我一套强身健体的法子,经过这些年的锻炼,大抵比之前好上不少。
前方大雨倾盆,雷声阵阵,闪电照亮了脚上飞溅的泥土,行至一悬崖处,双双停住脚步,冷箭擦肩而过,我俩双手紧握,跳下悬崖,只求一线生机。
好在崖底是一条溪流,我们活了下来。
我带着阿暮回了栖溪村,此后我们便在村中安定下来,她在村中平淡生活,我回到了茶楼,继续唱我的曲。
我至今也不知道追杀阿暮的是谁,不,或许我知道,但我忘了。
“听起来,很假是吧。”
“无论二位信与不信,我知道的,都在其中了。”
阿福旁若无人的抚摸在颈脖旁的一缕青丝,低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信,但我有一个问题。”
“这村中可有守护神?”
挽清词并未深思阿福的故事,虽浪费了些时间,但能听到一个故事,也算今晚的一个收获。
“有的。”
“是什么样的守护神?”
“是……”
“哦哟,又在讲了那个故事了?”
“都不知道讲了多少遍了?怎么还在讲。”
挽清词差一点就听到了答案,却被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无暇顾及那道低哑妩媚的声音。
本欲再问,却发现阿福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哟,我当谁呢?”
“原来是小有名气的挽清肆啊?”
一身异域风格打扮的美艳女子,赤脚迈步进房,一举一动身姿摇曳迷人,姣好的身材透着妩媚的气息。
全身挂着耀眼璀璨的珠宝,深邃眼眸明亮清澈散发着淡淡的紫色光芒,眼波流转间透着轻蔑的气息。
“哦,小名气吗?”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火绫吗?”
“你的另外三个小跟班呢?”
挽清词低声喃喃了声,转身面向火绫的方向,白色的丝带在空中扬起一个轻微的弧度。
“你猜。”
火绫双手环抱靠于门框,靓丽的眼眸注视着眼前一黑一白的两人。
“我猜是去找其他几人了吧。”
挽清词听闻此话,情绪并未有任何波动,她虽然很讨厌猜来猜去,不过美女的问题,怎么可以不耐烦呢。
“那个捞什么子?”
“啊,好像是七皇子吧?”
“他给了你们多少银子?”
“值得你们大老远的过来。”
挽清词在阿福消失后,便对此地没了兴趣,她有些好奇,那个七皇子会出多少钱买他们几人的命。
“就不能是接了悬赏来的?”
火绫注视着身旁走过的两人,衣袖扬起的微风缓缓拂过裸露的肌肤。她在说出这话时,自已都有点想笑。
“啊呀呀,就那么点悬赏金额,竟也值得绫烨影黄四人组的出动。”
“倒是让我们感到有些荣幸啊。”
挽清词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去,似听不到火绫的话语般,淡定自如地迈步缓行,时肆紧随其后,好似沉默寡言的小跟班。
“喂,我有说你们可以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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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位于栖息村不同方位的三小组,也遇到了其他三人。
“你给我好好呢看瞧,这个就是狐狸!”
“怎么可能!”
“你那个是什么眼睛?”
“这明明是只猫!”
“我呢老天,你给可以好好呢睁开你呢眼睛好好呢看瞧!”
“我睁了!我睁的大大的呢!”
“嗯~”
桑桑正在村中祠堂四处寻找线索,小板栗与故事跟一摆在祠堂中央的雕像,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各有各的观点。
【暮雨春生:这是狐狸吧?】
【竹筱寒夜暖:对吧,怎么看都是狐狸啊。】
【雾溪栖西山:栖息村不是普通人的村子吗?祠堂里怎么会供奉狐狸呢?】
【蝉鸣惜缠昸:栖息村都在青鸟域里,供奉的,竟然不是青鸟?而是狐狸?】
【晚风不醉春:对呀,好奇怪啊?】
【深夜异响: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不就是忘主吗?人家青鸟域好心让他们普通人住,竟然还不供奉青鸟,还敢供奉狐狸。我看就是吃饱了撑的。】
【寂夜挽逢冬:你说什么呢?普通人怎么了?青鸟城的人再厉害,怎么打仗还需要普通人去当兵。】
【霜逢夜景雪:就是就是,供奉狐狸怎么了?我信什么,我就供奉什么。】
【桃林染不别:你们应该明白无风不起浪,他们为什么供奉狐狸,我们也不清楚,又何必在此,评头论足呢。】
“哈哈哈!”
“我看它就不是狐狸,不过一只快要消散的动物罢了。”
“哪个?”
“哪个在讲话?”
还在与故事拼死争论的小板栗,被祠堂外传来的响亮声音,惊的四处环顾,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
“在外头!”
小板栗察觉到声音来源,立马扔下故事,挥动小翅膀朝着门口飞去。
“我嘞个天,干弄瘦呢一个人,咋个会有干弄大呢声音。”
小板栗刚飞到门口,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一个人,虽高但瘦,长长那个的头发随风飘动,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似不合身的衣服,随着风扬起大大的弧度,好似要将人带走。
“啊个!你是人么是鬼?”
“是人么,你就款句话,是鬼么,你就叫一哈。”
“我还比听过鬼叫呢。”
小板栗见来人离的太远了,它看不清楚,便只能高声呼喊,夜晚四处都是走动的人,根本就不担心会打扰到人。
“是人是鬼,何不亲自过来瞧瞧。”
“算了吧,我不想过克。”
“那我可要过来咯。”
“我呢妈啊!”
“你嘎可以正常走路!”
小板栗被吓的寒毛竖起,惊慌失措地转身飞到桑桑身上躲着。
【桑在我心:我滴吗,这个人怎么看起来阴森森的。】
【暮枫落晚:L啊啊啊,太恐怖了,正常人谁会站在阴影里,还不露脸,说话还阴沉沉的。】
【夏荷挽暮:怕什么!不过是些装神弄鬼的小把戏。】
【金光穿透云端:老天爷,你们刚刚看到他是怎么过来的吗。】
【潺潺声流至远方:他刚刚是飘过来的啊!】
【霜逢夜景雪:呜呜呜,大晚上的,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
“阁下何必这么吓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