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风雨情殇十八载 不打不解情人结
父女各异婚姻事 一欣身陷不归路
黄啸林和袁小琳站在大门口,此时的袁小琳已经是体态成熟的中年女性了,他们的面前停着一辆崭新的奥斯汀小轿车。黄啸林说:“太太这段时间很辛苦,对我们公司的贡献也很大。今天是我们相识十八周年了。这台车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谢谢太太了!”
袁小琳拥抱了黄啸林,亲了黄啸林,然后说了声:“谢谢老爷!”然后她高兴地钻进了奥斯汀小轿车里。旁边的司机开始教袁小琳开车。袁小琳的手不小心搭到了方向盘的操控杆上,她尖叫一声:“哟!”
司机马上对袁小琳说:“这个地方有点漏电,手别搭上去。”
袁小琳生气地问:“这新车怎么会漏电呢?”
司机说:“现在这种轿车质量都不是很过关,不管那个品牌的车,都有点小毛病,修了两次了,还是没修好。”
鲍伯伦眼睛红红的,一看就知道昨晚没休息好。第二天一上班就等不及了,他直接去了陈一欣的办公室。一推门进去,陈一欣的鸡窝头让鲍伯伦愣了一下。不等陈一欣邀请,他一屁股坐到了陈一欣办公桌的对面。
鲍伯伦首先想聊点让陈一欣感兴趣的话题,就问:“昨晚约会很成功吧,感觉很好吧?”
陈一欣一脸甜蜜的样子,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你猜他是干啥的?”
鲍伯伦双手一摊:“你的白马王子,我怎么会知道是干啥的?”
陈一欣还是紧追不放地问:“你猜嘛,他是干啥的?”
鲍伯伦说:“如果非要我猜,我想能让你这么幸福的,应该是一位事业有成的绅士。”
陈一欣欢欣地说:“猜对了,他就是位绅士!”
鲍伯伦刚被陈一欣没有消褪的激情所感染,陈一欣接着一闷棍打下来:“他比你有涵养多了,比你有风度。”
鲍伯伦摇摇头:“这两者应该没有可比性吧,我跟你只是想在商业上有来往的合作伙伴,你们以后是恋人关系。”
“因为你们都是男人,而且都是事业有成的男人,所以可做类比啊,人家就是有修养。”陈一欣仍然自顾自地说着。
鲍伯伦想把话头引到正题上来,他说:“好了好了,祝你幸福。但是我还想跟你谈谈正事啊。”
陈一欣说:“我现在给你谈的,就是有关我的生活、我前途的事情,那就是最大的正事。”
鲍伯伦知道今天的谈话可能又达不到目的。陈一欣正处于癫狂的状态,鲍伯伦没有办法让陈一欣冷静下来和他研讨这个项目。
鲍伯伦回到自己的店面,沤了一肚子的闷气,踢得柜台嘡嘡地响。张静安一看这个阵势就知道鲍伯伦出师不利,他乖乖地躲在柜台后面的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正眼看鲍伯伦。
陈一欣骑着车,哼着小曲回家。提车迈过石头门槛的时候,一时分了神,脚下高度不够,人和车“哐当”一声摔在了门槛后面。系着围裙的陈老伯连忙跑了出来,帮陈一欣扶起自行车,心疼地说:“女儿啊,摔伤了没有?天天走的这个地方怎么还会摔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陈一欣还陶醉在爱情的回味中,她说:“没事没事,不疼!”
陈老伯一看陈一欣的膝盖,马上大惊小怪地说:“你看都出血了,快去擦点紫药水。”
陈一欣大大咧咧地看了看:“没事,擦破一点皮,多大个事?”
陈老伯说:“看来有了爱情,这伤痛都不是问题了。”
陈一欣娇嗔地道:“爸,你别瞎说!”
吃过晚饭,大家收拾着碗筷,鲍伯伦就说:“我想请大家一块开个会,讨论一下大奥药业和鲍家宅院重建的事情。”
鲍伯庆兴奋地说:“终于到了我们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张静安说:“太好了,我们终于要改头换面了。”
鲍伯庆抢着问:“那我们这个房子怎么建?建多大?投资要多少?我们的钱够吗?”
王虹雯说:“钱已经存够了,我们这个月的现金存量还有十多万,库存商品有三十多万,外面的欠款只有几万。我们有充足的款项修建我们的办公大楼和新的鲍家宅院。”说完大家都兴奋不已,议论纷纷。
鲍伯伦说:“办公大楼我们准备建一栋六层的大楼,需要投入六万多元;在院子的后面建我们的住宅别墅,中间还要有个池塘,这种宅院要做成漂亮的花园式,需要投入三万多元,加起来有十万,就应该够了。”
梁助理说:“我们建六层大楼用来干吗?这么多房子?”
鲍伯伦说:“一楼二楼是西药房,我们要建上海最大的西药卖场;三楼四楼做制药厂,加工生产我们自己的药品;五楼和六楼做办公室,公司总部就在这里办公;再建个地下室做仓库。职工宿舍就打在顶层上;建完以后,使用起来只怕房子还不够。”
张静安说:“今天还有一件事,差点忘了,十六铺码头那边工人说,我们的仓库保护费从这个月开始就要多交一成了。
鲍伯伦说:“为什么?”
张静安说:“收保护费的青帮换了。”
鲍伯伦说:“青帮天天打架,天天换人,天天长一成,谁受得了,不缴。”
陈老伯和陈一欣正在吃晚饭,陈老伯说:“女儿啊,今天爸爸跑到浙江路买的白切鸡,你尝尝,鸡皮嫩黄,鸡肉清白,好香嘞!”吃了一会儿,陈老伯见女儿一反常态没说话,就说了一句:“这女儿有了心上人就忘记了老爸。”
陈一欣笑着说:“你在说我吧,谁敢忘记你呀?你是我爸啊。”
陈老伯说:“那怎么现在回家都不愿意跟老爸说话了,都不搭理我了,回来像做客似的,一个人闷头想什么呢?”
陈一欣说:“我上班好累,一直在想工作上的事。”
陈老伯说:“你上了那么久的班,也没见你累过,从来回家都是喋喋不休。倒是这两天就变了一个人,一回家什么都不跟你老爸说了。”
陈一欣说:“那爸希望我对你说啥?”
陈老伯马上摆个笑脸问:“能不能给我说说你男朋友长什么样啊?你的感觉怎么样啊?”
陈一欣偏要卖个关子,她说:“爸,都没有确定的事,还不是男朋友呢!你再说我就回房里去了啊!”
鲍伯伦又站在宅院里的旗杆下面,身体倚靠着大荷花缸。他又想起了十八年前那个起火的晚上,二十岁的自己被绑在旗杆上哀求着母亲,袁小琳怀着孩子在大门外拍打着门,她凄厉的喊声在夜空中回荡,至今还震撼着鲍伯伦的耳膜,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幕。
一只手轻轻地搭在鲍伯伦的肩上,是母亲走到了他的身旁。王虹雯轻声地说:“你还在恨你妈妈吧?当年是妈错了,妈对不起你们。如今都过去十八年了,袁小琳如果还在这个世界上的话,她应该能找到这根旗杆,找到这个园子。如果她没有来,或许……”
鲍伯伦轻声地说:“妈!你就别说了。”
王虹雯说:“我们鲍家的大厦马上就要建起来了,鲍家的事业又开始兴旺起来。你作为鲍家的掌门人,有很重的担子压在你肩上。你也该成个家了,过去的我们都把它忘记吧。”
鲍伯伦说:“妈,你想多了,我是在考虑,我们这两栋房子要是建起来,这旗杆和这个大荷花缸都是我们家的宝贝,我们应该保留它。”
王虹雯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即使要挪地方,这两个宝贝还得留在院子的中间。”
天开始下起雨来,鲍伯伦连忙把手中的伞撑开,他是来码头的仓库来看货的。就在这时,袁小琳开着她的奥斯汀也来到了码头,她是来检查收保护费的手下的工作的。袁小琳把奥斯汀停在了码头上。她的一帮手下连忙从房间里跑出来,给她撑开伞。就在这时已经丢掉了码头的王把头,带着十几个人,拿着斧头冲了上来,他们是想来夺回地盘的。一帮人就在码头上乒乒乓乓地打起来了。鲍伯伦撑着伞连忙躲到了一旁墙角里。袁小琳和手下的几位打手寡不敌众,被王把头的人打得四散开来。就在这时袁小琳抽出了怀中的枪,她杀气腾腾地开起枪来。躲在墙角的鲍伯伦终于看清了袁小琳的脸。一时他像被雷电击中似地愣住了。他手中的伞无声地滑到了地面。雨水淋湿了他的头发,他一动不动,双眼直视袁小琳已经狰狞得可怕,变了型的但又是最熟悉的脸庞。鲍伯伦完全肯定了对面这位冷血的杀手,就是自己期待已久的恋人。鲍伯伦高声对着袁小琳叫道:“袁小琳!袁小琳!”但是对面这个女杀手对这个名字丝毫没有反应。她照样在开着枪,杀得兴起的袁小琳,她面前的对手一个个都倒了下去。她的准星里只有了西装革履的鲍伯伦。她竟然端起了枪,对准了鲍伯伦。她开始以为鲍伯论也是王把头一伙的。但是他看到鲍伯伦的穿着,她确定了那只是个过路人,但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在对自己狂呼乱叫。当袁小琳举起枪对准鲍伯伦的时候,鲍伯伦停止了呼喊,傻傻地站在那不知所措。袁小琳打开车门钻进了汽车,准备开车离去。鲍伯伦猛地扑了上去,鲍伯伦的脸庞紧贴着汽车的玻璃。袁小琳一边启动车,一边疑惑地望着车窗外的鲍伯伦的脸。她不明白对面这个激动的男人为什么这么激动?难道刚打死了他的家人吗。汽车缓缓地开动了,鲍伯伦被奥斯汀的惯性带倒在雨地里,鲍伯伦绝望地在大喊:“袁小琳!袁小琳!”
全身被雨淋透了的袁小琳把车缓缓地停在大门口。她把车停稳熄火的同时,她的手不由自主搭上了方向盘的操纵杆。袁小琳“唉!”的一声痛苦的叫声,这次电击给了她一个强烈的刺激。袁小琳的脑海马上闪现出鲍伯伦刚才的脸庞,继而跳出鲍伯伦年轻时的形象。袁小琳觉得奇怪,她使劲摇了摇头,她的记忆里开始出现她跟鲍伯伦两人相亲相爱幽会的场景。袁小琳一时被自己突然恢复的记忆片段震撼了,她两只手捶打着自己的大脑,她跟鲍伯伦相互追逐嬉闹,那恋爱的情节就像电影一样开始越来越多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袁小琳顿时软瘫在驾驶椅上,全身乏力。她醒悟过来,刚才那个男人,就是自己一直要寻找的家人,是她的初恋。她必须马上去见他。她把车迅速地打上火,快速转动方向盘,急速地掉头冲进了夜幕里。
袁小琳的小轿车猛地刹停在十六铺码头她原来停车的位置。车都没有熄火,她就跳出驾驶室。她开始在原地寻找鲍伯伦。她没有看见,她连忙大声地呼叫“鲍伯伦!鲍伯伦!鲍伯伦!”没有回应。只有零星的雨点打在她痛哭的脸上。她的那帮手下在房间里听见了她的叫声,都跑了出来。他们喊到:“老板娘,老板娘你喊谁呀?”
袁小琳悲呛地喊道:“我找鲍伯伦啊,他刚才就在这里,他刚才还在这里。”
一个手下回答说:“刚才打死的人我们都扔到江里去了。”
袁小琳气疯了,抡开拳头对着手下就打。“谁叫你扔的?谁叫你们扔的?”
打手一边护头,一边回答说:“是你说要把现场打扫干净的。”
袁小琳说:“还没死啦,我走的时候他还没死啦。”袁小琳又是几个耳光甩了过去。
手下被打蒙了头,他大声冤屈地喊道:“没死的那个人往那边走了。”
袁小琳朝着打手手指的方向跑了过去,她大声在叫:“鲍伯伦!鲍伯伦!鲍伯伦!”几个手下在她身后不知所措。
陈一欣在家极少做家务的,今天倒主动收拾起碗筷,而且在厨房洗起碗来,这让陈老伯感到很意外。陈老伯跟女儿开着玩笑说:“不管你恋爱谈得怎么样?但是我建议你把这鸡窝头改一改,真的很难看,难道你们洋行里的同事就没有人跟你说吗?”
陈一欣俏皮地说:“爸,我这是女教书的专业发型,你不懂。”
陈老伯还在开着玩笑说:“我懂了,老师这个鸡窝头主要是上面可以放些粉笔和粉笔灰,免得粉笔灰都给学生吃去了。”
陈一欣“噗嗤”一声被她爸爸逗笑了。陈老伯连忙趁热打铁说:“我猜你的男朋友肯定是个帅气的小伙子。”
陈一欣反唇相讥:“难道不成还是个女的?”
陈老伯又说:“我再猜猜,他应该也是学识渊博,非常能干,而且财大气粗。”
陈一欣说:“爸!你就别瞎猜了,现在还没确定呢,以后你会知道的。”
陈老伯说:“女儿啊,你有什么快乐的事情,都应该跟你老爸同时分享分享啊!”
鲍伯庆、张静安和梁助理在房里讨论规划新房的话题,正在几人吵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鲍伯伦和王虹雯走了进去,三人连忙站了起来。
鲍伯庆说:“盖房子这块地一直是我们家的,以前是中式的。我建议这主楼在马路边建六层楼,里面虽然是钢筋洋灰,但整体还是按照中国传统的风格来设计。”
张静安说:“我们是做西药的,卖的药品都是西药,如果你还是传统中式的门庭来卖西洋的产品,我觉得不太好。我们的装修装饰应该按照西式洋房的模样来设计。”
梁助理说:“不管外表是按中式还是西式,但是我觉得一楼大厅必须要足够的高,空间高了,客人进来才觉得舒服,购物的环境宽敞明亮,大家才会愿意来这里买药。”
鲍伯伦说:“我想找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我已经准备请一位专业的设计师来设计我们的办公楼和住宅。大家反映的意见,我都会跟设计师商量,在他的设计当中来体现各位的想法。”
鲍伯伦自从见到袁小琳后,他就有点魂不守舍。他一直在想那天晚上,雨夜里见到的袁小琳为什么要用枪指着自己,是当初自己舍弃了她母子俩吗?她一直在忌恨自己吗?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不愿意回家的吗?她认不出自己,难道这是另外一个人吗?但是太像了。
几天后鲍伯伦又去找陈一欣了,陈一欣的发型已经恢复成了以前的式样。如今她的脸上整日洋溢着笑容,她依然沉浸在幸福当中。
鲍伯伦问她:“我们已经开始建设厂房了,我要盖一栋六层的大楼,其中留两层作为生产车间。”
陈一欣报歉地说:“最近我的事太多,确实还没有时间考虑这个,一会还得出去应酬。等你把工厂大楼建好,我们再来商量吧。”
鲍伯伦无奈地说:“那行吧,等你度过你的蜜月期,我们再坐下来好好地商量怎么开始生产吧。”
袁小琳一人开着奥斯汀在十六铺码头来回地穿梭着。她想找到鲍伯伦。但每一次她都很失望。于是她想回忆起更多的事情来,她开始用手指不断地接触漏电的操作杆,“嗤!嗤!嗤!”尽管她的手指都已经被漏电烧得黑乎乎的。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就是过往的记忆再也没更多地重现在她脑海里,她绝望地在奥斯汀里大喊大叫。
陈一欣现在一门心思全部都泡在谈恋爱的事情上了,善于伪装而又阅历丰富的杨威确实把陈一欣给迷住了。这段日子杨威不停地和陈一欣约会。
杨威陪着陈一欣在照相馆照相。陈一欣年轻光洁的脸庞被摄影室灼热的灯光照射着,升起一抹娇羞的粉红,这在杨威看来,别具一种雅致与妩媚。
杨威在一旁调摆着陈一欣说:“下巴收起来一点,眼睛往这边看,对,这样就很自然、很漂亮。”
杨威变着法子想讨陈一欣欢心,他对摄影师说:“多照几张,多换几个角度,多换几套衣服。”
陈一欣有几分惶恐:“不要太破费了,照一两张就可以了,这照片也不能留着吃啊。”
杨威说:“平时我们陈襄理很忙,业余时间还要做科研,哪有时间来照相啊,今天就照个够。”
一家不大的咖啡店里,桌上放着图纸。鲍伯伦和一个外国设计师在讨论,外国设计师说:“这栋办公楼是意大利的风格,外部比较硬朗,但是大气豪华。住宅楼是一栋法式二层洋房。红砖外墙上镶嵌着白色玻璃窗框,入门就是弧形楼梯,盘旋上至二楼。扶手和栏杆都是红木色,透着敦实的典雅。一挂欧式三层吊灯从二楼直垂到一楼。在两栋楼的之间,是一块比较大的中式庭院,你的旗杆、白石和大荷花缸都会放在这儿,这个庭院是中国的苏式风格的园林,有假山、流水、断桥。”
鲍伯伦频频点头,表示对设计的认可。他说:“住宅房间要设计得多些。我们家人多。”
走在宽阔的租界街道上,杨威牵着陈一欣的手。杨威说:“你从海外归来,在美国不知道看过电影没有?”
陈一欣说:“我知道在国外时兴电影也是近些年的事,我哪有时间去看电影。”
杨威说:“那好,今天我们就到茶园去看场电影,让你开开眼。实际上那电影还不能叫电影,我们叫它“西洋影戏”,是用汽灯来放映的,没有用电。我看过几次影戏,我就不明白,看电影的时候为什么要放三口大缸,不停地在泼水。”
这个问题一下吊起了陈一欣的胃口,她问:“是吗,看影戏还有泼水的吗?”
杨威说:“是啊,有一次我坐在前面,水都溅到我身上来了。陈博士,你是专门做科学研究的,我想让你给我解开这个谜底。”
陈一欣和杨威已经坐在茶楼了,两杯热气腾腾的绿茶泡上桌,台上开始表演起各种节目了,有猜灯谜、变戏法、看焰火。
陈一欣看了半天也没见到西洋影戏出场,有点着急,她问:“怎么还没开始放影戏啊?”
杨威连忙解释:“这影戏很短的,我们买了门票,人家又不好意思放这么短的影戏就收那么贵的票钱。所以前面就穿插了这些中国的传统节目延长时间,影戏马上就会开始的。”
看完焰火以后,就有伙计走上前来,在前面舞台的两根柱子上,用一根绳子扯上了一块大白布。在观众的身后有一架手摇的放映机在咔咔地响,投影就是从观众的身后把图像投射到前面的白布上去的。果然在大白布前备了两三口大水缸,刚开始放映时就有小伙计开始不停地朝白布上泼水。影片是黑白无声片,图像一跳一跳的,片名是《火车进站》。当看到巨大的火车头迎面驶来,有几位坐在陈一欣旁边的观众吓得站了起来,尖叫着往楼下跑去。陈一欣倒是没有被惊吓,她被往白布上泼水的举动吸引住了。
石材仓库里有序地装满了各种花色的石材面板,外国设计师带着鲍伯伦在查看装修用的石材,外国设计师指着其中一种有黑白条纹的石材说:“这种大理石,全世界只有意大利这一个地方有,漂洋过海来到中国,它的价格也不便宜。这种石材我准备只用在你们住宅的客厅和办公楼的大堂的中心位置。”
鲍伯伦摇着手说:“没关系,所有的地面全部用这种石材,我们是要做公司品牌形象的,所以不管是办公用的还是住宅用的,都必须用最好的。”外国设计师点头表示同意,用钦佩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这位中国商人。
鲍伯伦谈完业务后,他就对老外说:“我一个人想去码头上走走,你就别送了。”
鲍伯伦一个人在码头上散步,他回忆起那天看见袁小琳的点点滴滴细节来,他知道袁小琳已经加入黑帮了,看她身上那股杀气和狠劲,她如果是袁小琳的话,那已经脱胎换骨了,她已经完全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位袁小琳了,她已经是杀人不眨眼的黑帮老大了。自己与黑帮素味平生,他想再见她一面,甚至都没有任何门路,任何途径。鲍伯伦心想不管她变成啥样,他都想见到她,他们至少还有个后代,他必须见到他们。
杨威对陈一欣说:“看样子你没有被电影里的火车惊吓到。”
陈一欣说:“我们搞研究的怎么会被一个影子给吓坏呢?”
杨威又问:“那你看明白了那影戏为什么要泼水吗?”
陈一欣挽着杨威的手,像个少女一样调皮地歪着头说:“我当然知道看影戏为什么要泼水。”
杨威不放过任何一次夸奖陈一欣的机会,连忙接话:“我就知道陈博士博学多才,别人看不懂的东西你一看就明白。”
陈一欣说:“我们代理一种医疗器械产品,叫X光机。如果亮度不高的话,拍出来的胶片显影不足,看上去就模糊。放影戏也是同样的道理,布的亮度也不够,泼水增加布面的亮度,观众看这个投影就更清楚一些。”
杨威由衷地竖起大拇指,对陈一欣说:“佩服佩服!”
外国设计师正带着鲍伯伦参观一片豪华别墅区,他对鲍伯伦说:“你的那栋住宅就像那栋红色的,但是,你的比它还要大。”
鲍伯伦说:“我们能不能进去参观一下。”
外国设计师说:“没问题,那幢房子也是我设计的。”
这家店是本地最有名的专做中式西餐的饭店。
陈一欣一边吃一边问:“这到底是中国菜还是西餐啊?”
杨威笑着回答说:“这里的西餐和礼查饭店的西餐完全不一样了,这里叫欧菜,欧菜就是大菜,大菜才最适合中国人口味,是中式西餐。这种西餐,你在美国是绝对没吃过的。
陈一欣摇着头说:“我在美国是一个穷留学生,哪有时间出去吃西餐,也没有那个钱啊!”陈一欣正说着话,杨威猛地叫了一声,然后紧张地跳上了椅子。双脚都站在椅子上了。陈一欣被杨威的恐惧神情吓到了,她感到诧异,连忙问杨威:“怎么啦?”
杨威紧张地指着地上说:“有蟑螂!”
陈一欣一看是蟑螂把杨威吓成这样,笑得饭都差点喷了出来。她指着站在椅子上的杨威说:“哈哈,那你就别下来了!哎呀,太有趣了,这么一个大男人竟然被蟑螂吓成这样,你太可爱了!”
夜色渐浓,杨威这一次把陈一欣亲自送回家。车开进了里弄的石库门,车轮摩擦在石条路上,发出很大的声响,让正在等待陈一欣回来的陈老伯听到了。
陈老伯透过窗户,惊愕地看见了停在里弄里那一台曾经光顾过石库门的奥斯汀小汽车。他看见了陈一欣满脸幸福地从车上抱着满怀的百合花走下车来,然后在路边不舍地挥着手目送奥斯汀的离去。
陈老伯顿时有一种五雷封顶的感觉,他明白了:杨威为了拿到西药的配方,把魔爪伸向了自己不谙世事的女儿。他的内心被怒火填满,但是他暗暗警告自己要冷静处置。
鲍伯伦把从外国设计师那里拿回来的设计图铺在桌上,大家都围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这张图纸,描绘着美好的明天。
最后,张静安对鲍伯伦说:“明天我们可能得去一趟十六铺仓库。工人们顶不住了,青帮要钱的要得很厉害,都动手打人了。”
鲍伯伦说:“怎么不报警呢?”
张静安说:“报警没用,警察不来。明天是他们的收款日,我们得多叫上几个兄弟,如果明天顶不住,这个钱就以后都必须照章缴纳了。”
鲍伯伦说:“行!明天把工友们都叫上。”
黄啸林坐在关帝像前。两旁站满了青帮打手。其中一个十六铺码头的主管走上前来禀报说:“现在保护费上涨以后,十六铺码头有好几家商铺,他们拒不交钱。”
黄啸林问:“谁闹得最凶?”
十六铺码头的主管回答说:“大奥药业,他们人多势众。”
袁小琳说:“什么时候是他们的交款日?”
十六铺码头的主管回答说:“明天就是。”
袁小琳说:“这很简单,明天我带一波兄弟去把钱收了。”
黄啸林笑着说:“太太在这,没有干不成的事儿。”
陈一欣哼着小曲走进客厅,她对陈老伯说:“爸!你自己吃饭吧,我已经吃过了。”
陈老伯没有回答陈一欣,他端起饭碗一个人默默地扒起饭来。这让陈一欣感到很意外,她不解地问:“爸!你今天怎么不说话?”
陈老伯还是没有出声,他默默地吃饭夹菜。这让陈一欣感到完全不对,她父亲平常就是一个话唠,只要陈一欣回到家,他就会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今天这是怎么了?陈一欣上前歪着头察看了一下陈老伯的脸色,又追问道:“爸爸你今天怎么啦?一声不吭。”
陈老伯吃着饭实在是如同嚼蜡,于是他放下了碗筷,对陈一欣说:“我知道跟你约会的男朋友是谁了。因为就在前不久,他也是开着这台车,拿着礼品到我们家来,想套取你的梅毒杀灭剂。但是那一次我回绝了他,这些你都是知道的。而现在他绕了一个弯子,欺负你不懂事,以谈恋爱为由接近你,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拿到你的西药配方。”
陈一欣怔了一下,旋而轻松地回答爸爸说:“爸爸你过虑了,人家不是那个意思。”
陈老伯说:“一欣啊!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读书,回国后又在洋人的公司里干活,来往的圈子都很单纯,而且从没谈过恋爱,你不知道人心险恶呀,他的目的就是冲着配方来的。”
陈一欣说:“爸!你确实误解人家了,人家跟我接触一个多月了,就从来没跟我提过配方的事。”
陈老伯说:“他迟早会跟你说的。我可以断定如果不是因为配方,他跟你绝对扯不上任何关系!这件事情我必须提醒你,而且我必须干预你。”
陈一欣急了:“爸,你也不是一个那么古板的人啊,应该支持你女儿的抉择才对。你不是一直希望你女儿找一个好的男朋友早点成家吗?现在你女儿找到了,你为什么又坚决反对?”
“是别人我不会反对,可他不行!你看不透他,我能看透他。女儿你听你爸一句劝,马上断掉跟他的联系,否则的话,你会伤不起啊,最后会鸡飞蛋打的!”陈老伯痛心疾首地说。
陈一欣显然对她爸爸的话非常抗拒,她一声不响地回到自己的厢房里,“砰”地关上了门。
鲍伯伦回到自己的房间,刚掩上门,王虹雯推门进来了。鲍伯伦连忙问:“妈,有事吗?”
王虹雯说:“我听说你正在洽谈的西药配方的合作,对方那位留洋的博士,是个很能干的买办。”
鲍伯伦说:“是啊,是那家洋行的负责人。”这时鲍伯伦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袁小琳冷冰冰的杀手的形象。
王虹雯说:“我也打听了一下,这位陈姑娘也是单身一人,这个女孩很不错的。你想没想过可以跟她私下两人交往,一来她读过书受过高等教育,知书达理;二来,她手上又有一门一般人掌握不了的配方技术,你若能跟她在一起,更会如虎添翼,大奥药业的发展会更加顺利。我建议你考虑一下。”
鲍伯伦说:“妈,你想多了,人家留洋博士有白马王子在追。天天送花,现在正打得火热呢。我这土包子人家哪儿看得上。”鲍伯伦在想一定要把那个冷血杀手的身份搞清楚。要再次找到那位冷血杀手,跟她好好谈一谈。
王虹雯打断他说:“儿子,你可不能这样说,你是最优秀的生意人,最能干的实业家。谁要是能嫁给我的儿子,那是她祖上积德了。”
鲍伯伦笑着把妈妈推向门外,他说:“妈你就别操心啦,儿孙自有儿孙福。放心!以后媳妇会有的,孙子也会有的。”
王虹雯一听这话眼泪就快流出来了,她对鲍伯伦说:“你看芳芳都长这么大了,你还不加紧生个孩子,你会对不住你祖宗的。”
袁小琳冷冰冰的杀手的形象在鲍伯伦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消失。
陈一欣衣服都没脱,直接就躺到床上去了。她眼睛盯着屋顶,脑袋里乱得很。她被她爸的那番话给说懵了。杨威那和善绅士般的形象和他爸爸描述的骗子嘴脸,在她脑海里反复交错出现。
王虹雯离开了,鲍伯伦一个人躺在床上,双手枕在头下,他眼睛望着房顶,久久不能安睡。他的脑海里交替出现了袁小琳过去柔情似水的模样和现在冷冰冰的杀手面孔,他的思绪很乱很乱。
睡眠本应是人类最容易做到的事,可这个世界上每一个静谧的夜晚,却有很多人难以成眠。陈老伯今天晚上也睡不着了,他辗转反侧,他没想到杨威他们用心如此险恶,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企图用感情来拉拢他的女儿,欺骗她的女儿,而他的女儿却犹如待宰的羔羊一般茫然不知。
陈老伯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强劲的对手,他必须阻止事态的发展,他将放下所有的事情来全力对抗这次挑战,他必须把女儿从杨威的魔爪下拯救出来,他必须挽回这一切。此时的他觉得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他需要借助外面的势力跟杨威他们形成抗衡。
陈老伯赶到大奥药业的门面时,店门还没有开。陈老伯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张静安才跚跚而来。
张静安问陈老伯说:“大伯是要买药吗?”
陈老伯摇摇头说:“不是的,我要找你们鲍家大少爷。”
张静安说:“我们大少爷今天不会过来,他在总店。”
陈老伯说:“好的,我等会儿到总店去找他。”
陈老伯突然出现在陈一欣的办公室,这让陈一欣感到很突然,很惊讶。她对陈老伯说:“爸!你今天怎么到我办公室来了?”
陈老伯板着脸着说:“难道我女儿的办公室我就不能来吗?”
陈一欣调皮地回答说:“随时欢迎老爸检查工作。”
陈老伯问她:“我想跟你说个正事啊,你上次跟我说过,大奥药业的鲍家大少爷跟你正在谈梅毒杀灭剂合作生产的事,现在进行得怎么样了?”
陈一欣说:“爸,昨晚想了一晚这事吧?”
陈老伯说:“没有啊。”
陈一欣心痛地说:“还没有,眼圈都黑了一圈。他们一直在做规划,但是这段时间我一忙,就没顾得上他们。”
陈老伯说:“我知道我女儿很忙,但是你的配方生产应该加快进度,早点干早点出效益。嗯,不行的话我来全权帮你,包括谈判,你看行吗?”
陈一欣说:“那太好了,爸!有你的帮忙还说啥。这个事交给你了,你尽管去办,我完全授权。”
陈老伯说:“那好,一言为定!我帮你签合同,帮你督促他们尽快开工,那些合同方案在哪里?”
陈一欣说:“我让他们拿回去修改了,他们应该改好了。啊,我都忘了,他们已经交过来了,你看,在这里。”
陈老伯接过了方案,对陈一欣说:“记住,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这事我们不跟第三方透露。”
陈一欣错愕了一下,马上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就说:“放心吧,你多虑了。”
陈老伯说:“我不放心,你得先明确答应我。”
陈一欣说:“爸!我答应你不就行了吗?”
陈老伯说:“把你自行车的钥匙给我。”
陈一欣高兴地说:“爸爸这一切就全交给你了,我就做甩手掌柜了。”
陈老伯骑着那辆破旧的三枪牌自行车,到了大奥西药房的总店。刚到门口,自行车的链条又掉了,陈老伯走进西药房,只有梁助理在门面,陈老伯说:“我的自行车坏了,要修一下。”
梁助理有点不客气地回答说:“这个店是卖药的,又不是修车店,你怎么找我们修车?”
陈老伯笑嘻嘻地说:“我知道你们大少爷很会修车,对不对呀?”
梁助理有点气愤了,他说:“我们大少爷即使会修车,他也不随便给人家修车,他是我们店的大少爷啊!”
陈老伯说:“麻烦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有一辆三枪自行车坏在店门口了,不修好车走不了。”
梁助理说:“不行不行,你还想赖在这了。我走开,这个药万一丢了谁负责?”
陈老伯说:“不是有我在吗,我帮你看着店啊!”
梁助理说:“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相信你呀?”
两人正说着,鲍伯伦听着外面声音嘈杂就出来了。鲍伯伦一看到是陈老伯,连忙亲昵地打着招呼:“老伯,好久没见到你了。“
陈老伯说:“你现在也不用吃烤红薯了,遇见我也没用了,我来了就给你添乱,看我这自行车链条又断了。”
鲍伯伦说:“这没问题,我马上给你修好。”说完鲍伯伦起身到柜台里面找工具去了,梁助理惊讶得嘴都合不上来。陈老伯挤眉弄眼地调侃着梁助理,这一切把梁助理都看糊涂了。
趁着鲍伯伦低头修车,陈老伯把放在包里的鲍伯伦提交的方案悄悄放在自行车的后座上。鲍伯伦修好了车,直起了身子,用抹布擦着手说:“老伯,车修好了,你试试。”鲍伯伦不经意看到了自行车后架上的方案书,他回过头来对梁助理说:“你怎么把方案放在车上了。”
梁助理立马跑出来,一看说:“这不是我放的,我早就交给你了。”
鲍伯伦低头一想,这个方案自己早就递到了陈一欣的手上了。陈老伯幽默地把方案往自己的提袋里放,他说:“对不起!这个方案是我的。”
鲍伯伦若有所悟地问:“你是陈襄理的……”
陈老伯说:“我是陈一欣的父亲,也是陈一欣关于梅毒杀灭剂配方的全权代理,我负责对所有合作方案的洽谈和签署。”
鲍伯伦顿时明白了一切,大声地说:“太好了!你是陈襄理的父亲啊,我以前还奇怪这车怎么她也骑,可她就是不告诉我答案。”
陈老伯拿出方案在手上扬了扬说:“鲍掌柜的,你还记得我给你吃第二个馒头的时候说的一句话吗?我说你是吉人天相,不发家都不行,今天我是来跟你谈合作的。”
鲍伯伦眼圈一红,嗓子眼像被堵住似的。他整了整自己的西装,然后对陈老伯说:“陈老先生,里面请,我愿意正式跟你洽谈合作项目。”
杨威和张叶山正在欢声笑语地交流,张叶山对杨威说:“没想到你这么轻易就把她追到手了。”
杨威说:“主要是这位博士虽然喝了一肚子的洋墨水,但社会知识非常缺乏,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所以我们虽然老一点,但还是能够老牛吃嫩草的。”
张叶山说:“你忽略了关键的一条,如果不请老师好好给你上上绅士的课,你是搞不定的。”
杨威连忙说:“对!我忘记了,如果没有张会长让我上了那么多堂课,我是绝对稀泥扶不上墙的,人家正眼都不会看我一眼,所以这个事儿,真得感谢张会长了!”
鲍伯伦把陈老伯请进了自己的后宅,把陈老伯引荐给王虹雯。他介绍说:“妈!这就是陈一欣陈博士的父亲,陈老伯。”
王虹雯连忙起身,热情地说:“欢迎大兄弟,大兄弟好!”
鲍伯伦继续说:“今天陈老伯是来跟我们商议梅毒杀灭剂合作生产的细节的,他是陈博士的全权代表。”
王虹雯说:“真是贵人相助啊,大奥药业如果能跟陈博士合作,那大奥药业如虎添翼,发展会更加快捷。”
陈老伯说:“你儿子不简单啊,十多年前我就认识他。他一个大少爷落魄到那样的境地,能吃苦坚韧,一步一步靠自己打拼,走了出来。大奥是必定要大展宏图的,你儿子不发达都不可能。”
正在这时,鲍明芳进来了,陈老伯问王虹雯说:“这可是你家孙女?”
王虹雯回答:“正是我孙女。”
陈老伯又对鲍伯伦说:“怎么没见大少爷的媳妇?”
王虹雯知道陈老伯误会了,连忙插话道:“嗨!这个孙女是我家老二的,我们老大现在还是单身呢!”
陈老伯很感慨地说:“看样子啊,大少爷干事业去了,个人的生活都耽误了,那得找个好媳妇才行。”
王虹雯试探着问陈老伯:“听说陈博士正在谈恋爱,处朋友?”
陈老伯挥了挥手说:“那个她不懂事啊,成不了,成不了的。”陈老伯反问王虹雯说:“大姐姐有什么想法?”
王虹雯看了鲍伯伦一眼,欲言又止说:“还没想法,没想法,喝茶,喝茶。”
杨威看着陈一欣只顾吃饭没说什么话,他就知道陈一欣肯定有心事,于是他喝了一大口金山仙粉黛,然后问陈一欣:“陈博士看样子今天不是很开心啊!心里有事?”
陈一欣漫不经心地说:“没事,工作上忙一点。”
杨威说:“我知道你心里有事,你瞒不过我,让我猜猜你的心事吧。”杨威没有等陈一欣反驳,就直接说:“我想肯定是你爸反对你跟我谈恋爱,我猜对了吗?”
陈一欣直截了当地说:“他只是觉得我俩不合适,也没有很明确地反对。”
杨威狡黠地问:“那我想知道你爸反对我们在一起的理由是什么?”
陈一欣犹豫了一下说:“说不清楚,可能感觉到我俩年龄有点差异吧!”
杨威心里明白陈老伯反对自己的真实想法,但是他不露声色地对陈一欣说:“女儿是父亲的前世的情人,只要女儿跟外来的男性谈恋爱,父亲一开始都是不乐意接受的。我倒是很在乎你本人的意见,你毕竟是从国外回来的,喝过洋墨水的。”
陈一欣回答说:“不管他,我们该怎样还是怎么样。”
大仓库里,袁小琳的打手和鲍伯伦的工友两队人马手里都抄着刀棍,面对面越走越近。仓库里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一场不可避免的大厮杀摆在每个人的面前。就在两个队伍马上要正面接触上的时候,鲍伯伦走到了队伍的前列,他高声说道:“你们应该回去告诉你们的老板,收保护费也是要有规矩的。白道有白道的信誉,黑道也要讲黑道的规矩。你们随意涨价,这就是不讲规矩。这个费用我们不能交!”
“放屁!”袁小琳大叫一声,冲到了第一排。当她面对面跟鲍伯伦站在一条直线上,她看清了鲍伯伦的面容,那张开的嘴一时合不上了,那后面的话她也接不上来了。
鲍伯伦也没想到面对的是袁小琳。他也愣住了,于是全场两对人马彻底安静下来,谁手上的一把刀失手掉在地上,寂静中传来的声音是那么响亮。
袁小琳后面有位管事的大喊一声:“别听他们的,砍了他们再说。”青帮打手们纷纷举起了手上的武器,像潮水一样,在袁小琳的后面拥了上来。
袁小琳一时清醒过来,她迅速掏出怀中的枪,对着天上连开三枪。袁小琳转过身来大喊道:“站住!都给我站住。谁动手,我立马就毙了他。”
青帮的人群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顷刻间就像遭遇了一块坚硬的大坝给拦了下来,他们愣住了,平常的袁小琳,绝对是喊打喊杀的。今天是怎么了?没想到袁小琳又高声命令着他们:“都给我退出仓库大门外!马上!”青帮在犹豫,是不是要撤退?袁小琳不由分说拿着枪,对着地上连开三枪。逼着青帮队伍慢慢往仓库门外退去。袁小琳大声喊着:“把大门关上!”门关上了,然后她缓缓地转过身来,用枪指向了鲍伯伦。工友们吓得都往后急退了几步。鲍伯伦眯着眼睛,紧紧地盯着袁小琳的眼睛,等待着袁小琳下面的动作。袁小琳的哭音伴随着眼泪几乎是同时喊出来的:“当初,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鲍伯伦说不出话来,只有泪水从他的眼眶里夺眶而出。袁小琳丢下手中的枪,冲了上来,一把紧紧地抱住了鲍伯伦,鲍伯伦很理性地向后挥了挥手,让工友们退后。然后鲍伯伦对袁小琳说:“我们到小屋里去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