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欲成大业无坦途惊涛讨生死 日本浪人逞凶顽闯滩搏输赢
日本浪人的渔船和鲍伯伦他们的货船开始在无垠的大海上追逐起来,两艘船的帆全部都升了起来,风帆鼓得满满的,两艘船在大海上并驾齐驱,飞奔着。甲板上,日本浪人用枪不断地对着鲍伯伦他们的船开火射击,甲板上的工人和师傅们只能趴在甲板上。
鲍伯伦在驾驶舱问船老大:“我们能甩开他们吗?”
船老大说:“他们的船比我们的要轻,我们不可能比他们跑得快。不过他们也很难靠上来。是不是他们只要货,不会要命?”
鲍伯伦说:“他要了货就肯定会杀人灭口,他们已经把我们船上吃的喝的全部都抬空了。”
船老大说:“他不给我们活路,那我们也要把他们给撞沉了。”
鲍伯伦说:“同归于尽,不是我们的目的。即使撞船了,在水里我们也打不过他们。他们人数是我们的两三倍。”
船老大说:“在这深海区只要船沉就没有活的,谁也游不到岸,都只能死路一条。”
张静安抱着头趴在甲板上,一动不敢动,日本人的火枪就在他附近的甲板上打得砰砰响。他在喊:“拿破仑,你不是早就想好了吗?怎么办哪?我头都抬不起来。”
驾驶舱里鲍伯伦没有理会张静安的呼喊,他对船老大说:“我有一个办法,既可以保船,保设备,也可以保命。”
船老大说:“你快说怎么做?”
鲍伯伦说:“你开船冲礁,你把船开进有进无回靠近陆地的礁石林里,即使船给撞毁了,让设备掉进海里,日本人也搬不走设备了。那个地方有去无回,日本人是不会跟进去的。设备退潮后我可以再捞上来,你的船我赔给你。”
船老大说:“好主意!”
鲍伯伦又说:“但是我不知道,这人掉进海里,怎么保全性命?我可不会游泳。”
船老大说:“这个容易,我来负责。”
鲍伯伦又说:“在我们冲礁前,不能让日本人靠上我们的船。”
船老大说:“这个也容易,他们甩过来的抓钩,我们砍断它就行了。”
从日本渔船上甩过来带着缆绳的抓钩,一钩着船帮,趴在甲板上的船工们就用斧头砍断了绳子。张静安正看得出神,一只抓钩甩到他的面前,张静安迟疑了一会,日本浪人就大吼着顺着缆绳往这边爬了过来,船上的日本人则开着枪掩护着。鲍伯伦急得大喊:“张静安!你怕死,你是孬种!”鲍伯伦见张静安还没有动静,把送给船老大的酒瓶也甩向了张静安。
缆绳承受着日本人的体重在张静安面前绷得直直的,缆绳上的日本人已经离张静安很近了,船上的日本人怕误伤自己人,也不敢对张静安开火了。只见张静安迅疾地站了起来,他用全身的力气抡起斧头,一斧头下去就把缆绳砍断了,日本人嚎叫着栽进了大海。张静安连忙又趴了下去,船上的日本人愤怒地向他开起火来。张静安回头看看驾驶舱,鲍伯伦在向他竖着大拇指呢,张静安得意地笑了。
鲍伯伦在问船老大:“还有多远?”
船老大指着航海图说:“不远了,前面这块海滩,海水不深,礁石林立,都不高大。但是船只要开进去,没有不撞的。不过一退潮,所有的海滩都会暴露出来,你的设备很容易捞起来。这里扑向海滩的的浪不小,所以渔船只要开进这片海滩,浪推着船是没有办法停下来的,结果都是有去无回,所以这块海滩有个名字叫不归滩。”
鲍伯伦拍了拍船老大的肩膀说:“那就辛苦你了,尽量靠海岸近些。”
日本浪人的渔船紧咬着鲍伯伦的货船。他们看出了鲍伯伦的船正在不顾一切地逃跑,日本浪人纷纷趴在船舷边伸出了长长的竹竿,杆上都装着大铁钩。他们同时把几根长长的竹竿伸过来,然后钩住这边货船的船帮。张静安他们只要一站起来反抗,站在船舷上的日本浪人就集体开火。张静安不幸中了一枪,被打中了臂膀。日本人长长的竹竿,已经把两艘船拉得越来越近,情况越来越危险。
鲍伯伦紧张地看着船老大说:“怎么办?日本人就要爬过来了。”
船老大说:“怕什么,我的船都不要了,我还怕他们吗?”只见船老大猛地甩着船舵,货船的船头急速地向日本渔船摆了过去,“砰!”的一声巨响,货船撞上了日本人的船,日本人的竹竿一下子断了两根。趴在船舷上的日本浪人丢了手中的枪,嚎叫着掉进了大海,日本人的又一波进攻被打退了。
没有多久,日本人的渔船又靠上来了,鲍伯伦紧张地注视着日本人的渔船。这时日本人在他们自己渔船的船舷上,高高立起来几根竹竿。鲍伯伦看不懂日本的人的意图,他拍了拍船老大的肩说:“你看看日本人又在玩什么花招?”
船老大侧过头看了一眼说:“可能他们要把什么东西甩过来吧?”
鲍伯伦说:“是不是他们要烧船?”
船老大说:“有可能。”
鲍伯伦说:“我马上让他们准备水。”
果然,日本的渔船一靠近,日本人就把鱼竿当成了发射端,把点了火的药罐,纷纷用鱼竿弹射过来。药罐摔在货船的甲板上打碎,火星子溅得到处都是。鲍伯伦指挥着大家用水枪把甲板浇湿灭火。日本人的枪打得到处“砰砰”响,船工们虽然处于很危险的状态,但是日本人这一招还是没有得逞。
王虹雯带着大奥药业的一拨人,在大奥药业新大楼的大厅里给菩萨上着香,王虹雯说:“今天我等大奥药业的信徒们,给菩萨上香一是为了保佑大奥药业的机器设备顺利平安;二是希望佛祖保佑大奥药业也从此事业兴隆,兴旺发达。”大家神情肃穆,把香插在神龛前。梁助理举着香闭眼在沉思,他觉得如果鲍伯伦这次回不来,那自己也没得玩了。鲍家还不能完,他心里在默默祝福鲍伯伦平安回来。
王虹雯一个人在给菩萨上香,她在担心远在海上的鲍伯伦一干人的安危,她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日本浪人确实被鲍伯伦的货船惹急了,他们这次要拼命了。鲍伯伦看到日本浪人纷纷爬上了摇晃不停的竹干上,鲍伯伦指着爬竹竿的日本浪人,问船老大说:“他们想干什么?”
船老大说:“他们是想跳帮,从高高的渔杆上把人弹过来。”
鲍伯伦说:“他们这是在玩命呢!”
船老大坚定地说:“没关系,我还有一招,紧急抛锚,急刹车可以瞬间改变船的位置和方向,让他们掉进海里去喂鱼吧!”日本人开始在高高的鱼竿上,猛烈地晃动起来,他们正准备跳过来,只见船老大一个手势,几个船工把渔船重重的铁锚,放进了海里。渔船猛地刹车,船尾不由自主地高高翘了起来,然后改变了原来的方向,重重地撞倒日本船的船腰上。竹竿上正摇晃着的日本浪人,不是掉进了海里就是重重地摔在自己渔船的甲板上。
不幸的是鲍伯伦货船的船帆,已经被日本浪人的火枪打得千疮百孔。帆船的风力越来越小,速度越来越慢,日本人准备把渔船开到货船的前面,拦住货船的去路。坐在驾驶舱的张静安捂住胳膊上的伤口说:“这帮畜生,我们跟他拼了吧,撞沉他们。”
鲍伯伦说:“我们不拼命,我们要平安回去,躲过他们。”
船老大说:“我们要冲滩了,你们不会游泳的戴上救生圈,然后用一根五米的绳子把自己和救生圈绑在机器上。有三米长的余地就可以了,这里水不深,就是二米五。”
鲍伯伦扶着张静安走向货舱,他把张静安安置到了一台机床旁,然后他接过了船工递过来的救生圈和绳子,把自己和救生圈还有机器都连接起来。
船老大把船调过了头,对着海岸线冲了过去,日本人的船以为货船要跑也掉过了头跟上了货船。
没过多久,海岸线渐渐清晰了,在临近岸边的海浪中,狰狞的礁石凸显出来。这些礁石并不高大,但是一块块伸出了嶙峋的爪牙。面向大海,礁石林立,渔船想在这片海岸靠岸,是绝无可能的。礁石实在是太多了,临近海岸线,礁石就变成密密麻麻的灌木丛一样。这时日本人的船也发现了密布的礁林,他们就地抛了锚,不敢追上来。
涨潮的海浪推着货船,快速地逼近礁石,破烂的风帆已经完全不起作用了,只在空中被风刮得猎猎作响。但是船速一点都慢不下来,海浪涨潮的力量十分巨大,不管渔船愿不愿意向前,涨潮的海浪都推着渔船高速地靠近礁林。货船在船老大的操作下,已经连续绕过好几处礁石了,现在已经进入礁林的深处了,四周已经完全被黑魆魆的礁石环绕着。只听见船老大在驾驶舱里喊着:“注意啦,撞船了,撞船了!”只听见“嘭!”的巨大响声,鲍伯伦发现自己已双腿凌空,一会后便“噗”的一声,掉进了海里。
“噗”的一声,王虹雯把几个鸡蛋下进了锅里,鲍明芳站在灶台旁,不小心被锅里的油溅到脸蛋上,鲍明芳大叫了一声,捂住了脸蛋。王虹雯连忙把鲍明芳的手拉开。“哎哟!今天怎么回事?老出错!”王虹雯自责地说。
鲍伯庆跑过来看了看说:“没关系啊,红了,就一个印子。”
鲍明芳对爸爸忽视自己受的伤很生气,哼了一声,跺了一下脚,跑进里屋去了。
王虹雯对鲍伯庆说:“不知怎么回事儿,我心里呀堵得慌,我的心脏啊跳得急,闷得慌,我就担心你哥别在海上出什么事儿。”
鲍伯庆说:“妈!你就别担心啦,我哥是什么人呀?他就是神,什么都镇得住。”
掉进大海的鲍伯伦好像转瞬进入了一个宁静的世界,风声浪声,悄无声息,波涛起伏的大海,一下变得宁静稳定。
但是这种鲍伯伦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宁静,只维持了很短很短的时间,鲍伯伦马上就感觉到自己的双脚已经站到了海底,按说他套着救生圈,是不应该沉到底的。他睁开眼睛能够看到张静安和其他的船工的腿脚就在他伸手可及的水面扑腾着,他们为什么都在水上,而我一个人在水下?鲍伯伦用脚猛蹬地上想浮上水面。他在想是不是自己的救生圈坏了,他往上挣扎但是没有用,他发现连着自己和救生圈以及机床的绳子,被机床缠住了,他和救生圈是被那巨大而沉重的机床带下了海底的。虽然船老大跟他说过,这个海面到水底也就两米高度。但是,他能清晰看见海面的人,自己却露不了头。
他试图解脱绑在自己肩膀上的救生圈上面的细绳,那是个死结,是他担心自己不会游泳,离不开救生圈,所以就打了个死结,但是现在却解不开了。于是他有点慌张了,他开始使劲扑打着海水,沉重的机床还是把他死死地困在海底下,他呛了两口水,他在想:难道自己会死在这宁静的港湾里吗?这时他的脑海里快速闪出了袁小琳、还有不知道生死的孩子已经其他亲人的画面来。
船老大嘴里衔着一把尖刀,一扑进水里,就开始寻找鲍伯伦,他找到了浮在水面的张静安,他问:“拿破仑呢?”
张静安说:“没看见,我也正在找他,他好像没有浮上来。”
船老大说:“糟了!他被绳子给缠住了。”船老大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船老大很有经验地顺着机器的四周开始寻找,终于他看见了前方正在水底下挣扎的鲍伯伦。船老大游了过去,鲍伯伦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似的,猛地向船老大扑了过来,他想抱住船老大。船老大灵巧地从鲍伯伦的手臂下钻过去,游到鲍伯伦的身后,他用尖刀把连接着鲍伯伦与机器的那一段绳子给割断了。鲍伯伦被救生圈的浮力,飞快地带上了水面。
船老大紧跟其后浮出水面。鲍伯伦猛烈地不断咳嗽,船老大又用绳子把鲍伯伦的救生圈牢牢地与张静安的救生圈系在一块。鲍伯伦一边咳嗽,一边对船老大说:“好在你盯上了我,要不我的小命就休矣!”
船老大笑着说:“我得盯死了你,我的船钱你还没有给的,你要是死了我找谁去要啊?”说完旁边几个人全部大笑起来,鲍伯伦一边咳嗽一边笑,直到笑出了眼泪。
张静安问船老大:“现在我们可以把绳子解了游上岸去吧?”
船老大说:“现在浪太大了,不是机器把我们拖住,我们都会被浪推着撞上礁石,不死也会残掉的。”
鲍伯伦终于喘过气来了,他已经看清了远处的日本船,他对船老大说:“日本人还没有走呢。”
船老大说:“放心吧,日本人知道这片海滩的厉害,绝对不敢靠前,天马上就黑了,日本人就会走的。”
海面上,日本人渔船上亮着的几盏昏黄的灯,渐渐褪去了色彩。张静安问船老大说:“那灯是不是天黑了水汽大了看不见了,还是它们在移动?”
船老大转过身子看了看说:“日本的船已经在走,他们起航了。”果然没多久,日本渔船上的灯就慢慢消失在黑夜中,什么都看不见了,海滩上只听得哗哗的浪涛声。
张静安又问:“船老大,这什么时候可以退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上岸?”
船老大说:“大家都有救生圈吗?好好地睡一觉,等醒过来,海水就开始退潮了,我们也可以上岸了。”
海面上只有波涛的声音,张静安和鲍伯伦两人泡在海水里怎么都睡不着。船老大和几个船工,看样子在海上很有生活经验,他们都睡着了,鼾声伴随着波涛声,在海面上轻轻地传了过来。张静安问鲍伯伦:“这海水什么时候退潮啊!这些渔民真厉害,这么大的浪还睡得着!”
鲍伯伦说:“我跟你一样,根本不了解水情,不过我知道,潮涨潮落都是正常的,既然能涨起来,就会退下去。”
张静安说:“大少爷,你这话等于没说。”
鲍伯伦用手把海水撩向张静安,像小孩子一样与张静安争辩:“你开始在船上叫我什么?你也叫我拿破仑啊?”
张静安抹着脸上的海水笑着说:“大少爷,拿破仑这名字比大少爷好听多了,洋气有气派!你就认了吧。”
船老大被张静安和鲍伯伦的说笑给惊醒了,船老大正色对他俩说:“你们现在得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明天打捞这些机器,要的是精神和力气啊!”
张静安说:“这么大的浪,我们哪儿睡得着啊!”
船老大说:“你们睡不着啊,那我就跟你们说说这潮涨潮落的规矩。今天是初八吧,你们看看月亮,这叫上弦月。今天的月亮和太阳成90度,今天的潮水从正午开始慢慢涨起来,到了刚才黄昏我们冲礁的那一瞬间,潮水是今天涨得最高的时候,应该到今晚十二点的时候,潮水就会降到最低,”船老大指着鲍伯伦手上那块表说,“你那块表还走吗?看看几点了?”
鲍伯伦摇摇头说:“不行,早已经不动了。”
于是船老大把救生圈上面的绳子解开。鲍伯伦双脚可以踩到海底了,水正好淹到他的下巴,船老大说:“估计现在是晚上十点,我们可以往岸上游了,注意现在还在退潮,不要被它带到海里去。”于是大家跟着船老大开始往海边游去。
大家套着救生圈游了一会儿,船老大告诉大家:“现在可以走上去了。”鲍伯伦和张静安从救生圈里跳了出来,他们的脚踩到了海滩上的沙子,两人都非常兴奋,因为水只淹到他们的腰部。他俩说:“我们把鞋子脱了吧,沉沉的,走路不方便。”
船老大回过头来:“不能脱鞋,这里的礁石很多,下面都是尖利的石头。”于是他们迈着沉重的脚步从海水里慢慢挪到了海滩上。
一到海岸边,张静安就瘫在了沙滩上,他说:“累死我了,睡在地上我就睡得着了。”
船老大说:“好的,大家就在这好好睡一觉,明天天一亮,我们要抓紧时间,把机器弄上来。”
鲍伯伦问船老大说:“我们怎么把机器捞上来?”旁边已经传来了张静安的鼾声。
船老大摇摇头说:“这个我就不懂了,你们才是行家。”
鲍伯伦就说:“船老大,你们在这儿休息,我们的人到旁边礁石商量一下,看明天我们怎么分工?”说完鲍伯伦用脚使劲踢了张静安一脚,把张静安踢醒了。
鲍伯伦、张静安和那几位广州来的工人师傅一起讨论着怎么把机器弄上岸来,那位送茶女的哥哥说:“这个很简单,明天早上我们去弄一些水牛,还有拖车,圆木柱,还有长长的毛竹杆来。”
张静安说:“这渔村里这些东西应该都有,明天我负责去弄。”
鲍伯伦说:“关键问题是,潮水退了应该是明天中午了,我们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要把这批机器拖上来。”
一位工人说:“没关系!加快速度,我们分成四组,一组负责三台,应该两个小时能干完。”
鲍伯伦说:“潮涨潮落反正是一个对时,如果明天中午干不完,我们明天晚上还可以再干一次,那就应该都可以干完了,张静安明天上午必须把准备工作做好。”
张静安说:“如果渔村有劳动力,我也会去带一些过来。”
鲍伯伦高兴地说:“想得太好了,多叫一些人手。”
鲍伯伦说:“那现在大家找个地方先睡一觉,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开始行动。”
鲍伯伦的船靠近了上海十六铺港,袁小琳、王虹雯、鲍伯庆还有陈老伯,大家都在港口来迎接他们,鞭炮声响彻耳旁……
鞭炮声变成了船老大用木棍敲打着礁石的声音,船老大说:“起床!起床啦!天都亮了,吃早餐了!”鲍伯伦昨天可能是累坏了,他轻声地打着呼噜。鲍伯伦正在做梦,鲍伯伦刚才听到的鞭炮声,就是船老大敲击礁石的声音。鲍伯伦悻悻地坐了起来。
张静安迅速跑了过来,兴冲冲地问船老大:“难道今天还有早餐吃?”
船老大在海滩的一块石头上铺着树叶,树叶上已经摆满了一顿丰盛的生猛海鲜早餐。船老大说:“这都是我清早赶海捡来的,这样的早餐不是一般人能吃到的。”船老大把海滩上捡来的牡蛎海螺贝壳里面的肉一块块挑了出来,然后用刀细细地分解,一块块地吃得津津有味。鲍伯伦和张静安在广州这段时间也学会了吃生猛海鲜,于是他们也学着船老大,开始津津有味地吃起早餐来。
吃完早餐,太阳的光芒已经照亮了整个海滩,给海滩的沙子涂上了一片金黄的色彩。鲍伯伦马上站起来望了望大海,除了石头和沙滩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张静安也站了起来,只能看见昨天那些狰狞的礁石,他着急地问鲍伯伦说:“怎么我们的机器都还没有露出来?不会被海水冲走吧?”
船老大说:“会带去一点距离,但那些大机器都太重了,加上有地下的礁石挡着,海水冲不走的。到了临近中午的时候,这些机器就会露出来了。”
鲍伯伦走到树林里去方便,张静安也跟去了,船老大问:“你们去干吗?”
张静安回答说:“尿尿。”
船老大不屑地说:“你们这些上海人啊!这里没有女人,你想尿在哪里都行。”
鲍伯伦一边尿尿一边问船老大:“那这附近,最近的村庄有多远?”
船老大说:“就在南面五里地,那边一个大镇子啊,什么东西都有。”
鲍伯伦高兴地说:“船老大,你真是闯海的行家,什么地方你都知道。”
张静安向船老大问清楚了渔村的方位,然后他带了一位船工,告别了鲍伯伦和其他的人员,沿着海岸线往南边走去了。
几位工人师傅找船老大借过刀,他们爬上了丛林的树,开始砍伐树上的树枝。
鲍伯伦走过去不解地问工人说:“拿这些树枝干嘛?”
卖茶女的哥哥说:“我们要把这些树枝在沙滩上铺一条小路出来,因为沙子容易下沉,把树枝铺上去,再把毛竹铺一道,原木在上面滚动,承重就够了。就可以把机器轻松地拖上来,这样可以省不少力气。”
鲍伯伦笑着说:“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
鲍伯伦和工人师傅拖着树枝从海岸到海滩深处,铺了一条绿色的通道,通道绕过礁石,伸向大海。鲍伯伦已经看见机器的棱角渐渐露出海面,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退潮过后,海滩的沙子晶莹透亮,海面上已经看不见货船的痕迹了,连货船船板都被海浪不知打到哪儿去了。大海一望无际,海天相连。鲍伯伦和工人师傅在沙滩上反复地拖着树枝铺垫着绿色通道。通道不断的延伸和分叉,一直伸到每处机器所在的位置。
太阳已升得很高了,当鲍伯伦正估摸着张静安应该回来了的时候,礁石的那一边传来了人欢牛叫的声音。鲍伯伦高兴地对工人师傅说:“他们来了!”鲍伯伦撒开两腿在沙滩上跑起来,他是去迎接张静安的回归。果然,张静安带着一大队的渔民还有十几头牛,渔民扛着竹篙,水牛拖着牛车和圆木,浩浩荡荡地走过来了。
就在大奥药业的新大楼后面,是鲍家的新住宅,楼房把建筑艺术和现代享受融合在一起。法式两层洋楼,红砖外墙上镶嵌白色玻璃窗框。入门就是左右弧形楼梯,盘旋上至二楼。扶手和栏杆都是红木色,透着敦实的典雅。一挂欧式三叠吊灯从二楼直垂到一楼,散发着铜色的柔光。阳光透过落地窗幔,变成了乳白色,洒在走廊里,隔开了窗外的喧闹。
整栋住宅华丽而有气派。宅前是典型宽敞的中国式庭园。院子里保留了鲍家宅院原有的旗杆、白石、大荷花缸。
以前鲍宅的那个徽派建筑,在十几年前的大火中,已经被烧得干干净净,虽然现在已经改成花园洋房,但是看整个布局,特别是园林,就是中西合璧的产物。
王虹雯正在卧室里焦急地踱着步,门外鲍明芳推门进来报信:“来了来了,他们到了!”
王虹雯欣喜地问:“是吗?他们到啦?”马上跟着鲍明芳就冲了出去,来到楼梯口,她瞧见在大厅里有十几个人,他们都是广州工人师傅的家眷,是从内地辗转过来的。王虹雯有点失望。她还真以为是鲍伯伦回来了。
鲍伯庆问王虹雯:“让他们住大楼顶层的职工宿舍吧!”
王虹雯说:“好的,卫生不是都搞好了吗。记得要多装一个开水桶。”
退了潮的海滩,落水的机器都露出了真面目,经过一个晚上的大浪淘沙,沙子还没有完全覆盖机器,只是半遮半掩。工人师傅把竹竿一根根地铺在了树枝上,然后几人一组按照事前的安排,他们用牛把一台台的机器拖出沙子的包围,然后把机器一点点地撬到圆木上。
圆木开始在竹竿上滚动,渔民大声呵斥着水牛,牛拖着机器渐渐往前移动。大家都欢呼起来,人来人往,一台台的机器就这样被抬上了牛车。村民们赶着牛车,把机器运往村里的港口。
王虹雯对鲍伯庆和梁助理说:“我们大奥药业现在又在上土建项目,又要添置设备。我们在生产线没有建好之前,我们现在用作坊土法上马的丹膏丸散系列中西合成药一刻也不能放松生产。这些土法生产的丹膏丸散都是中国人习惯服用的。
鲍伯庆说:“妈!你放心,我们对这些中式西药,一直抓得紧紧的,这些可是我们的主打啊。“
梁助理说:“头痛丸、肚痛水这些合成药都成了畅销产品,供不应求。我们的销量也一直还在上涨了,就是量上不去。”
王虹雯说:“谁不知道这土法生产的只是过渡,现在只能按照传统方法生产。等我们的生产线开工后,以后这些传统的生产方式肯定会转型的,那时候肯定再也不愁生产不出来了,就只怕卖不动了。”一席话说得大家都心花路放。
黄啸林和袁小琳正在吃晚饭。袁小琳扒拉了两口,就不想吃饭了。黄啸林很关心地问袁小琳说:“怎么身体不舒服吗?”
袁小琳回答说:“没有,没什么问题。”
黄啸林说:“这段时间我看你寝食不安,好像有心事一样。是不是碰上麻烦事了?什么事尽管跟我说。”
袁小琳连忙掩饰着说:“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也没碰上什么麻烦的事,只是有时候,头有点疼,睡眠不是很好。”
黄啸林说:“我给你请一个好大夫来看看病,身子骨一定要保养好,黄家还想等你延续香火呢。”
袁小琳用手按了按太阳穴说:“老爷,我想去睡一会儿。”
黄啸林连忙用手试了试袁小琳的额头说:“又不舒服了,好吧,先去睡觉,明天我请大夫来。”黄啸林用狐疑的眼光看着离去的袁小琳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