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欧慧君被除名心胸宽阔不在意
欧小爸抱不平该出手时行仗义
欧司令不放弃心比天高赴牯岭
袁小琳又帮忙放火毁厂只为情
在拐角处,鲍明芳把车停在一旁,她探着半个身体在偷看对面的欧慧君炸油条,天已经蒙蒙亮,雾霭没有完全消失,甚至燃油气灯还亮着,但是街头倒马桶的人已经络绎不绝了。
张天宇也在排队准备买油条,他今天不仅仅是来买油条,他昨天在药店里换药走得早了一点,父亲要吃药,他赶着回去送药,让他放心不下的是不知道欧慧君最后怎么样了?他今天决定来看看欧慧君是不是还在炸油条。让他感到欣慰的是炸油条摊上没看见欧慧君,他觉得昨天退药的风波没有让欧慧君丢掉饭碗,他心里觉得还好受些。
没想到的事还是发生了,一会儿几个小朋友喊叫着:“欧司令,今天我们又要一同卖油条了,太好了。”欧慧君走到油条摊上,排队买油条的老顾客们都拍起了手掌,他们欢迎欧慧君又回来炸油条了。
有个老大爷还在对欧司令说:“欧司令啊,这段时间我们很想吃到你炸的油条,想死我了。”
正在炸油条的女孩对老大爷说:“那你不是每天都在吃我炸的油条吗?难道不好吃吗?”
老大爷说:“我天天来排队,就是想吃到欧司令炸的油条啊!今天可把你盼回来了。”
欧慧君就对大家说:“感谢街坊邻居的关照,从今天开始,我们每天在对面那家甲鱼饭店里卖油条,早上我们在这摊档上买,中午和晚上我们在那家甲鱼饭店里卖,让大家随时都可以买到我们油条。”
张天宇想趁着雾色离开,因为他看到欧慧君又回到了油条摊上,心里很不好受。
鲍明芳在拐角处听到欧慧君的声音,她心里很是高兴,因为她觉得以后天天可以买到欧慧君炸的油条了,奶奶和张天宇都能吃到那可口的油条,她鲍明芳也有事做,于是她兴奋地向油条摊上走了过去。
油条已经卖到张天宇的面前了,张天宇对欧慧君说:“昨天做得不好,让你丢掉了工作。”
欧慧君眼睛看着油锅,就好像油锅里的油随时会溅出来似的,她说:“这不怪你,确实是我的事没做好,我把药搞错了,而且一天发生了两次错误,我可能真不适应医药工作,还是回来炸油条好,我炸的油条还是不错的,你说呢张探长?”
张天宇连忙说:“是的,是的,我们都想吃你的油条。”
“大家都在这里,这么早,都在这遇见了。”鲍明芳凑上前来,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歉疚,她自顾自接着说,“欧司令你天生就是炸油条的,油条西施名正言顺,这么多人都排队来买你的油条,你应该感到心满意足了。”
旁边有个小朋友对欧司令说:“我们的油条不卖给她。”
欧司令笑着说:“只要来买我的油条的都是我们的顾客,我们的油条应该不管老小不管男女都应该卖的,卖给她,是他们给了我们回报。”
张天宇对鲍明芳说:“确实欧慧君身上有很多东西值得我们学习,别看她大大咧咧,她为人处事非常地朴实。昨天这事,她一点都没怪我,也没有埋怨你,你看她心态多好。”
鲍明芳说:“本来这事不能怨你张探长,你没有错,是欧司令搞错了,我的嗓子啊,到现在为止还在咳嗽,也是欧司令把药给错了。”
欧小爸今天也起得比较早,走到一个拐角处,他猛然发现了鲍明芳开的别克车,他停住了脚步,趁着大雾他开始围着别克车左右观看着,他想在别克车身上发现一点什么。欧小爸用手敲敲车门,发现车门已经关死了。他看了看天空,晨雾还没有消退。他捡了一块砖,把砖放在别克车驾驶室这边的后轮下,然后他静静地靠在墙角,等待车主的回来。
一会儿鲍明芳拎着一袋油条,斜挎着一只漂亮的女士包,她打开车门,把女式包放在副驾驶座上,然后启动车。但是,她一踩油门,车就熄火。她又重新打燃点着了火,轻轻加油门,可车还是熄了火。于是她下车俯下身子去观察。她发现后轮胎前面有一块砖,于是她弯下身体,费了不小劲,才用手把那砖块搬开。
就在这时欧小爸伏低了身体,把前门轻轻地打开了,然后他把那个漂亮的女士皮包偷了出去,趁着大雾飞快地跑了。
欧慧君还在卖油条,欧小爸从孤儿院走了出来,他看了看鲍明芳停车的地方,车已经不在了,但是那块砖还在地上。欧小爸转过身来,走向了欧慧君的油条摊。
欧慧君的油条已经卖完了,她在收拾着摊子,欧小爸走上前去帮忙,欧小爸问欧慧君说:“开始有位开车来的富家小姐,是哪儿的?”
欧慧君说:“你见过的,鲍家大小姐,昨天才把我从药店里开除的。”
欧小爸问欧慧君说:“那她怎么今天就来买你的油条,她好意思吗?”
欧慧君说:“这不怪她,确实是我的错,她来买油条,我还得感谢她,因为她每一次买的油条很多,看样子他们家里人都喜欢吃我的油条。”
欧小爸随口一问:“他们家在哪?”
欧慧君回答说:“就是我上班的后面院子里,鲍家啊,很豪华的。”
欧小爸说:“今天雾大,我没看清她,她不是跟你学过炸油条吗?”
欧慧君说:“她现在还怪我没把炸油条的本事都教她,我也不知道她炸出的油条味道就是跟我做的油条不一样,他们家里一吃就知道,你说奇怪吗?”
欧小爸对欧慧君说:“记住中国一句老话,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什么东西都不能全教,要么谁来买你的油条啊?”
欧慧君委屈地说:“我真的没有保留啊,她就是做不出来,我没办法。”
欧小爸说:“那就怪她蠢,天生就不是做油条的。”
梁助理拿着花名册在给药店里的员工点名,张静安站在一旁,梁助理大声地一个个点着名字。看得出来,梁助理没有按花名册的顺序点,张静安在一旁拿着本子紧张地搜寻着梁助理点到的名字,点到的他就画一个勾。最后张静安对梁助理说:“你慢点,我跟不上你,你怎么不按花名册的顺序点啊,我得现找啊!”
梁助理说:“那你快点。”正说着话,鲍伯伦走了过来,梁助理对鲍伯伦说:“正在点名!”
鲍伯伦说:“你们继续吧!”鲍伯伦鹰一样的眼睛,巡视着面前的全体职工,他猛然发现那个熟悉的面孔消失了。他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他对梁助理说了一句:“到我办公室来一下。”然后径直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鲍家的大门外不远处,欧小爸戴了一顶礼帽,买了一碗茶,坐在门前对面的街道上慢慢品着,他在远远地观察鲍家大院的动静。
梁助理走进了鲍伯伦的办公室,对望着窗外的鲍伯伦的背影问:“董事长找我有事吗?”
鲍伯伦说:“那个小女孩怎么没看见了?”
梁助理说:“你是问欧慧君吗?”
鲍伯伦说:“是的。”
梁助理说:“是张静安让她回家休息去了。”
鲍伯伦问:“家里有什么事吗,需要休息放假?”
梁助理狡猾地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可能要问一下张静安。”
鲍伯伦头也没回地对梁助理说:“那你先去忙吧,让张静安到我办公室来。”
欧小爸沿着鲍宅的外墙走了一圈。他一直在观察墙头的情况,旁边没有人,院墙里那根高高的旗杆矗立着,大奥药业耀眼的旗帜在迎风飘扬,风刮着旗帜传来呼呼的声音。那声音特别大,欧小爸不管走到围墙的哪个方位,都能清晰地听到旗帜飘动的声音。
张静安忐忑地走进了鲍伯伦的办公室,张静安说:“董事长找我?”
鲍伯伦转过身体说:“我想问你,欧慧君今天怎么没来?”
张静安回答说:“她不会来了,昨天把他开除了,我正在写通告,今天会贴到大厅里。”
鲍伯伦脸部肌肉立马僵硬起来,他面带愠怒地问张静安:“是怎么回事?”
张静安吓得哆哆嗦嗦地回答说:“是昨天昨天、昨天她卖错了两次药,顾客都投诉了,影响到病人的治病,拖延了时间,确实是她把药品搞错了,最后人家来换药了,这事才算平息。还有就是大小姐喉咙痛,她也给错了药,大小姐非得要把她开除了,我也只能同意了。”
鲍伯伦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他对张静安说:“好吧,既然如此,以后这事就别提了,那个通告也不要贴了。”
张静安连忙说:“好的好的,我就不写了。”
夜色正浓,风刮得旗杆上的大旗呼呼地响,正好掩盖了欧小爸的脚步声,在围墙外,欧小爸穿着夜行服,顺着一个斜靠在围墙上的大树树干,灵巧地爬上了鲍宅的围墙。
鲍家的大门没有关,大厅里欧小爸穿着夜行服的身影从门口溜了进去。欧小爸显然是第一次进入这家,他对房间的结构不太熟悉,他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轻推房门,他发现每个房间里面都反锁了,他推不开。于是他只好在大厅的柜子里,开始轻轻地抽开着抽屉,寻找着财物。
鲍伯伦用手压着自己脑袋,趴在床上,他瞪着眼睛,一直没睡着。显然他又想起了袁小琳,想起了陈一欣,还有欧慧君。正在这时他听到了客厅有异常的响声,于是他轻轻地起了床,穿上鞋。然后他打开了自己的房门,走了出去。
欧小爸正紧张地翻箱倒柜,看得出来,他今天还一无所获。鲍伯伦发现了他,猛然打开墙上的电灯开关,屋里一片雪亮。鲍伯伦猛然喊道:“大家快起来抓小偷!”
欧小爸一阵慌乱,择路逃跑。鲍伯伦冲了过来,一把搂住了欧小爸的肩膀,欧小爸拼命挣扎,眼看挣脱不了,只见他嘴唇轻轻的张开,一把小刀吐了出来。欧小爸伸出自己的手轻巧地抓住了刀片,然后顺势向鲍伯伦的双手划过去。
鲍伯伦一看,一把雪亮的刀片划了过来,连忙松开了紧抓的欧小爸的双手。欧小爸顿时有了喘息的机会,他连忙夺路而逃,鲍伯伦从身后抓住了欧小爸的夜行服。欧小爸一挣扎,“嘶”的一声,夜行服被鲍伯伦撕开了,欧小爸身后脊梁处一块清晰的胎记显示在鲍伯伦的眼前。就在鲍伯伦错愕的时候,欧小爸夺路跑了出去。
这时张大家都从屋外跑了进来来,他们叫喊着要继续追。鲍伯伦连忙拦住大家说:“大家不用追,穷寇莫追!”
鲍伯庆说:“没想到这贼胆子真大,我们这里面住了这么多人,他还敢进来偷,竟然把这里翻成这样!”
鲍伯伦说:“估计他也没偷到什么,在客厅里,没有什么财物。我们的钱,都成了生产工具了,都在流转,哪里有现金啊?”
鲍明芳说:“今天也奇怪了,我的皮包在车上被人偷了,晚上有人来偷我们家里,这是不是同一伙贼做的?”
鲍伯伦说:“这贼肯定没来过我们家,因为他不知道我们这有这么多人啊,否则他会吓死去的,他不会再来了,大家早点睡觉吧,没关系了。”
鲍伯伦对王虹雯说:“妈!你没被吓着吧? ”
王虹雯说:“我现在心还在噗噗地跳,你过来了,正好说一会话,我现在反正也睡不着。”
鲍伯伦说:“妈,你还记得我爸带的那个徒弟吗?”
王虹雯说:“当然还记得,你应该管他叫师兄啊!”
“是的,我的师兄欧阳强,他娶了一个乡下女人叫刘月芬,他们还开了一个小小的中药铺,叫济人药号。”鲍伯伦回忆着说。
王虹雯说:“就别说了,济人药号太惨了,比我们家被火烧光还惨,我最不愿意听这事了。”
鲍伯伦说:“我也不想说这事,只是今天我看见了小偷的背上有一块胎记,这让我想起了欧阳强的那个叫欧阳勇的孩子,他身上也有一块这样的胎记。”
王虹雯插话说:“你是不是搞错了?不是全家被灭门了吗?”
鲍伯伦说:“妈!你搞错了,他们家保姆抱着孩子跑掉了,只有师兄和嫂子被杀了。”
王虹雯好像记起来了,连忙说:“是的,是的,我想起来了,他们家就是他两夫妻了,那孩子啊,说是被保姆拐走了,又说保姆也是杀人犯。时间太长,我有点错乱。”
鲍伯伦说:“当时欧阳强也只是个年轻的糊涂爸爸,他不知道胎记是什么,他对我说孩子的背上有那么一块疤,不知道怎么回事,让我去看,我就去看了。我记得非常清楚,我告诉师兄,那是胎记,师兄这才明白过来。但是今天这个小偷的身上,就有一块一模一样的胎记。”
王虹雯说:“可惜啊,你没有抓住他。”
鲍伯伦说:“欧阳勇肯定是离我们越来越近了,他是来寻仇的,欧阳家里的血海深仇,是应该要做了结了。”
在杨威的卧室里,杨威坐在椅子上对躺在床上的裴芳说:“每年一次的慈善拍卖会又要举行了,你们孤儿院要准备配合一下。”
裴芳说:“好的,我们肯定会配合好,现在有没有捐献人呀?”
杨威说:“上次在那家甲鱼店里喝醉酒的老外,他愿意来出这个头。”
裴芳说:“那行啊!不过今年是慈善拍卖所得,孤儿院至少要分一半。”
杨威吃惊地问:“为什么?”
裴芳说:“孤儿院这段时间又揭不开锅了,连吃的都不够,工作人员两个多月没发薪水了。”
杨威疑惑地问裴芳说:“你嫁给我了,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啊?”
裴芳说:“把孤儿院办好,我就是为你们医药商会办好了事,为你杨威稳住了阵脚。”
杨威说:“那不行,这可得跟张会长汇报,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钱啊!”
裴芳说:“那你跟张会长说,这是我的意见,我也可以代表我们家的一半说话吧?”
杨威说:“没想到把你娶进家,这钱财就要往外流了。”
裴芳语重心长地说:“杨威呀,你真不懂得什么叫大格局啊?你把孤儿院稳住了,以后你要挣钱多的是机会。”
杨威抱着双臂,手指头习惯地在鼻尖上摩挲着,这是他解除紧张的习惯动作。他说:“孤儿院搞得漂漂亮亮,谁还会给你捐款啊?”
裴芳说:“弄了半天,你让我前半辈子在孤儿院吃尽了苦头,就是为了给你做诱饵捞钱啊!”
杨威解释说:“不是这样的,你不懂生意。”他刚说完,一只蟑螂从床底下爬了出来,杨威吓得一声大叫,一蹦三尺高,鞋也没脱就跳上了床。
裴芳说:“你这人真是又可气又可笑,平日里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一只蟑螂就把你吓成这样。”
杨威说:“这个房子住不得了,住不得了,只要挣到钱马上买房,搬家!”
裴芳暗自庆幸自己终于嫁给了杨威,实际上不仅是自己甚至整个孤儿院都跟着自己嫁给了杨威,要是以前杨威怎么可能答应孤儿院五五分账呢,想到这裴芳的嘴角浮出了得意的笑意。
在张叶山的茶室里,杨威和张叶山面对面地说着话,张叶山端起茶杯站了起来,踱着步哂笑着说:“看样子裴院长你现在是驾驭不住了。”
杨威说:“这女人一娶进家门,说话的份量就变了,她说孤儿院非得分百分之五十。”
张叶山说:“那我俩得想想招,在这个拍卖品上得动动脑筋,否则这利润就太低了,我们弄了半天,都给孤儿们打工去了。”
杨威说:“娶一个老婆等于引进了一位股东啊!真拿她没办法。会长你这茶室里这么多宝贝,随便拿件卖卖,都能回不少钱。”
张叶山装作没听见杨威的话说:“今天天气好,我们出去到花园里散散步吧!”
张叶山对杨威说:“你看去年这槐树,还只有一人多高,今年就长这么快。”
杨威说:“这树长得快,我们人也老得快,得抓紧时间挣钱了。”
张叶山对杨威说:“是啊,这一次拍卖,得把我那些画的价格给炒起来,卖高一点。这次你募集了上海哪几位画家的画?”
杨威说:“有六位画家。”
张叶山说:“那你得想办法把我的画卖得最高。”
杨威面有难色地说:“这个这个嘛……”
张叶山有些不悦:“别这个那个的,不是你家裴芳在主拍吗?”
杨威有点紧张地抱着双臂,手指头习惯地在鼻尖上摩挲着,这是他解除紧张的习惯动作。他为难地说:“不是说她喊多高的价就行,关键问题是有没有竞拍人?要有人出钱买啊!”
张叶山说:“这次利润我让你五个点,你自个想办法吧!”说完张叶山背着手不高兴地径直走向前去。
杨威一看张叶山的表情,脸上立马堆满了笑容,弓着腰从后面追了上去,他对张叶山说:“会长,你别生气,我想办法去弄就是。你的画的价格肯定是最高的,因为你的画是最好的。”一席话说得张叶山脸上多云转晴了。
张叶山又问杨威说:“上次督军公子让我们收集一下鲍伯伦和苏水儿两人的证据。你做了没有?”
杨威连忙一拍脑门说:“这么大的事,我还真忘了。搞完拍卖会,我马上去落实。要把这对狗男女查出来,然后让他们狗咬狗。我们可以不战而胜。”
张叶山笑着说:“如果这一招能搞成了,我们就是四两拨千斤啊,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大奥药业置之死地。”
杨威说:“哪怕就花点重金,我也一定把这俩狗男女查出来,如果鲍伯伦连上海青帮老大的女人他都敢碰,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人家砍的。”
说完张叶山和杨威都大声笑了起来。
欧慧君正在房里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医药词典,没想到欧小爸突然推门进来了,欧慧君连忙把桌上的词典合上。欧小爸走上前去对欧慧君说:“让我看看!”
欧慧君把压在书上的手慢慢松开了。欧小爸说:“你还是想去写字楼上班啊?”欧慧君的泪水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欧小爸调侃着说:“欧司令是很难掉泪的,今天怎么哭了?”欧小爸用手指头给欧慧君刮着脸蛋上的泪花。欧小爸说:“如果你真想去,我给你想想办法。明天是年度慈善拍卖会,那半块玉璧你先给我。”
欧慧君从抽屉里拿出半块玉璧来,她说:“小爸,你每次都带着这块玉璧上台,想找到我的家人,我觉得希望渺茫。这么多年了,你带着这块玉璧参加了无数次的拍卖会,但是无人认领,我的家人可能就不在上海。”
欧小爸接过玉璧在手上摩挲了一阵,然后他戴在胸前说:“我想你的家人可能就在不远处等着你,我们只要有信心,肯定会找得到的。”
在福音堂的门口,唐沪生在送欧小爸,唐沪生对欧小爸说:“既然欧司令很想做医药代表,那我推荐她去一个地方,到江西庐山上的牯岭镇去,我那有个朋友,他们店的服务对象全是洋人,相信慧君会在那里迅速成长的。”
欧小爸对唐沪生说:“那什么时候出发?”
唐沪生说:“只要她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去,我下午就发一封电报给牯岭。”
欧小爸谢别了唐沪生,离开了福音堂。
黄浦江乌云滚滚,一场大雨即将来临,欧慧君对欧小爸说:“小爸,你先回吧!马上要下雨了。”
欧小爸把手里的包袱递给了欧慧君说:“你到了牯岭,记得给我写信,多注意安全。”
欧慧君说:“放心吧,小爸,我这次一定学好了再回来。”
欧小爸开着玩笑说:“没学好,也要回来。”
欧慧君调皮地笑着登上了客船。
欧小爸送走了欧慧君就直接去了济人药号旧址,在济人药号旧址所在街道不远处找到了他曾经和欧慧君一块拜访过的那位认得马屠户的老人,他走上前去对老人说:“大爷,你好!还认识我吗?”
大爷说:“怎么不记得,你是上次来打听济人药号的那位先生吧,那位大声说话的女孩呢?”
欧小爸一看老人的记性这么好,就高兴地回答说:“那位女孩出差了,不在上海。大爷你的记性真好。你想不想去见一个老朋友啊?”
大爷回答说:“见谁啊?”
欧小爸说:“马屠户啊。”
大爷说:“那是老朋友啊,他在哪?”
欧小爸拿出一个地址来递给老人说,就是这,你去他摊档上买两斤肉吧?这是肉钱,这是车钱。”
大爷说:“那我什么时候去啊?”
欧小爸说:“如果大爷现在没事就可以叫个车去,不多远,就四条街。”
欧小爸在马屠户摊档马路对面的一个门牌后面躲着,马屠户正在摊档前卖肉,一会儿一台东洋车停在了马屠户的摊档前,街坊老人下了车,走到肉摊前。马屠户问街坊老人说:“要哪块?”街坊老人没有看肉,只是盯着马屠户的脸在看。马屠户提高了音调问:“要哪块啊?你买不买肉啊?怎么你听不见啊?”
街坊老人连忙说:“就要这块吧。”街坊老人买了肉就径直走了。
欧小爸连忙追了上去,他问街坊老人说:“他是那位马屠户吗?”
街坊老人说:“猛地一看还真有点像,细看,再听声音,可以断定肯定不是马屠户。不过他们应该是同乡,估计都认识,我看他凶巴巴的样子就懒得问了。”欧小爸听大爷这么一说,心里有些失望,但是大爷说的估计他们都认识这句话提醒了他,又给了他新的希望。于是他又走回马屠户的肉摊去。
欧小爸走进肉店,跟马屠户打了个招呼,然后不说一句话,又开始干起活来。干了好一会,欧小爸脱掉了褂子,猛劲砍起肉来。欧小爸干得满头大汗,一杯水端到了他的面前,马屠户说:“歇一会吧,不着急,今天没什么客人。”
欧小爸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欧小爸接过马屠户递过来的小板凳坐了下来,欧小爸问马屠户:“师傅!都说你是上海滩最早杀猪的,技术最好。”
马屠户说:“没错啊!我这一辈子都是干这买卖的,徒子徒孙都好几拨了。”
欧小爸说:“你三十年前就在租界杀猪了?”
马屠户说:“反正那个时候跟我一块现在还在杀猪的我们村就我一人了。”
欧小爸说:“那我想问问三十年前还有位杀猪的马屠户,就在四条街外开了摊档的,你认识吗?”
马屠户说:“只要是我们村的。我没有不认识的,你说他的摊档在哪?”
欧小爸连忙把杯里的水倒在桌上,用指头画起地图来。马屠户一拍大腿说:“这是马本仓的摊档啊。”欧小爸心里一亮。“不过,现在他没买肉了,不知道干嘛去了,好多年没见了,你不问我还真把他忘了。”
欧小爸说:“那他老家还有人吗?”
马屠户说:“他祖屋肯定还在,就在祠堂后面,有没有人在家就不知道了。”
欧小爸说:“果然师傅是老把式了,三十年能坚持下来的肯定不多。”
马屠户说:“不是不多,独我一家啊。”
欧小爸记住了马本仓这个名字,他是第一次知道杀死自己父母双亲大人的凶手是谁了,他觉得自己手中的绞索已经越来越紧了,这个马本仓肯定是在劫难逃。他一声不吭又走回案板,他擎着砍刀,绷着脸,一刀一刀干净利落,就像砍在马本仓身上似的。一旁的马屠户有点吃惊地看着他。
上海医药商会的会议室装饰得非常得华丽,彩灯闪烁,绚丽的灯光伴随着舞曲,把拍卖会的现场衬托得流光溢彩。一支西洋乐队在卖力地演奏着,舞池里身着华服的嘉宾们正在翩翩起舞,裴芳和欧小爸正忙着摆放参拍的拍卖品。杨威张叶山陪伴着嘉宾们端着鸡尾酒,在兴奋地交流着,孤儿院的儿童排着一个小小的队伍,在会场的一角准备登台演唱。台下坐着的是一些准备竞拍的嘉宾们。
张叶山走上了主席台,他用手示意着乐队把音乐停下,张叶山在台上对着麦克风开始说话:“各位各位,我们拍卖会就要开始了,现在请大家把主场交给我们的拍卖品,拍卖会结束后,舞会照样举行。”
舞池里的舞伴们纷纷走上了各自的座位,乐队的成员也停止了演奏。
张叶山接着说:“今天晚上是我们医药商会一年一度的慈善拍卖会,各位嘉宾有的是年年都参加我们拍卖会的老朋友了,有的是来自大洋彼岸美利坚合众国的外国友人,还有的是第一次光临我们拍卖会的爱心人士。我代表上海医药商会热烈隆重地欢迎各位嘉宾的光临,对你们的善良,对你们的付出,给予热烈的掌声!现在让我把今天的主席台交给我们孤儿院的合唱团,他们会用真挚的歌声来答谢各位嘉宾的无私奉献。”
孤儿院合唱团的全体小朋友,在主席台前站成了四排。孩子们整齐地站成队,随着风琴的旋律在齐声歌唱。他们唱道:“我是孤苦的小燕子,不知道爸爸妈妈,是在天堂,还是在人间?我们在寻觅,我们在寻觅,不知道家在哪里?我是孤苦的小燕子,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姐姐哥哥,妹妹弟弟?我们想回去,我们想回去,不知道何日是归期?”
这首《孤苦的小燕子》的歌曲,不管孩子们在哪演唱,都能让听者动容,闻者变色,嘉宾们的思绪马上被歌声带到了凄冷苦寒的孤儿境地。
杨威正在和曾经帮他成功买下鲍伯伦的设备的洋买办交谈着。杨威指着放在地上的张叶山画的一幅工笔画说:“这幅画今天你无论如何都要买下,而且要在今晚所有拍卖的国画当中以最高价买下。”
洋买办说:“有两个问题,第一个,我出最高价,但要有人愿意跟我抬价,我总不能一口到最高价吧?第二个问题,我买下了,不会到了最后真的要我成交吧?”
杨威拍着洋买办的肩膀笑着说:“我的话你还是要信的,第一个问题,我已经安排好,有人跟你抬价,他第四次举牌,然后放弃,你举五次牌会成交的。第二个问题,你没有交押金,谁也找不了你的麻烦。”
洋买办又提了一个问题:“如果第五次还有人在举牌,我还举不举?”
杨威摇了摇头说:“如果真的有人第五次举牌,那你就休息吧。哈哈!自动出局。如果现在没问题就请入场吧,拍卖就要开始了,我们这幅画会安排在画作拍卖品的最后一个出场。”
“现在请出我们今天美丽漂亮的拍卖师——裴芳女士和风度翩翩的礼仪先生——欧小爸先生出场。”在一片掌声中裴芳和欧小爸登上拍卖台。裴芳一身得体的旗袍把她衬托得婀娜多姿,欧小爸穿着挺括的燕尾服,让他显得挺拔孤傲。那块欧慧君给他的玉璧,戴在他的脖颈上,在追光灯的映照下熠熠发光,显得夺目照人。欧小爸今天心里是非常的兴奋,因为自己已经找到了复仇的目标了,他在台上走步都是那么自信、有力。
裴芳开始主持起拍卖来,裴芳介绍着一件件精美的拍品。拍卖开始了,叫价声此起彼伏,举牌的人太多,裴芳笑盈盈地望着在人群中举牌的竞买人,小爸在一旁用手势指示着举牌人的准确位置,裴芳报出价格和举牌号。很快第一件拍卖品响槌成交,裴芳脸上隐隐地浮起满意的笑容。
台下的竞买人在翻阅着今晚拍品的小册子,互相交流着拍品的特色和估值,算计着自己所能承受的心理价位。
裴芳在台上说:“今天的拍卖标的,都是由上海的各位名流和社会组织社团捐献的物品,这些拍卖品不一定价值连城,但是这些拍卖品,都寄托着捐赠人的爱心以及凝聚着捐赠人一生的成就。今天在座的各位能够热情地举牌竞拍,我们觉得这也不是为了去赢取价值同等的拍卖品,你们在这儿也是为了奉献自己的一颗爱心,尽到自己的一份力量帮助这些贫困的孤儿。”然后她大声地介绍着下一件拍卖品:“这是一只外表很普通的足球。”
这时欧小爸手托着足球出场,欧小爸旋转着足球,然后足球在手上定格。
裴芳继续介绍说:”在这只足球上,有今年上海足球赛冠军队全体队员集体签名留念,还有我们上海工部局各位董事、各位老大在这上面的亲笔签名。所以这只足球,已经远远超出了它本身既有的价值,今天晚上我们想知道谁将是这只足球的拥有者,现在我公布底价是五十元,想拥有这只足球的朋友,可以任意喊价,直到最高价成交为止。”
台下的竞买人几乎全体举起了手中的竞拍牌,裴芳高吭的声音响起:“感谢大家的爱心付出,因为全场都举了牌,那么现在我继续加价,直到场上只剩下几位竞拍者的牌号,我才开始报号码,谢谢大家的付出。”
“第二口价两百元——
“第三口价四百元——
“第四口价八百元——
“第五口价一千元——
“一千二百元……一千六百元……两千元……现在台下还有四只拍卖牌。那么我再往上报价,每次加价五百元为一个档次。二千五百元……三千元。现在还有一百六十八号和三百二十一号两只号牌,让我们用热烈掌声感谢这位两位善良的竞买人,他们一直在为他们的爱坚持着,那么今天谁将是这只足球的拥有者呢?我继续报价:三千五百元——四千元——四千五百元——五千元!三百二十一号现在是唯一的举牌人了,根据拍卖程序,我最后三次报价:
“五千元一次——
“五千元二次——
“五千元三次!恭喜三百二十一号拥有了这只足球。让我们以热烈掌声献给三百二十一号竞买人!”
全场掌声响起。
欧陆药业新工厂厂区。袁小琳开着奥斯汀,带着三个手下。趁着夜色开到了厂区的附近。然后袁小琳带着手下拎了两桶汽油潜入了新厂区。小琳轻声地嘱咐着:“动作要快。撒上汽油点上火,马上撤退,我在车里等你们。”说完袁小琳就先撤出了厂区。
袁小琳上了自己的车,在等着他的手下,过一会儿,熊熊的大火腾空而起,袁小琳的脸上浮出了笑容,她觉得她可以帮鲍伯伦了,灭了对手就是帮了鲍伯伦的大忙。她顿时觉得自己不比陈博士差。一会儿三个手下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上了袁小琳的车,她连忙打着火开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