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人敲了敲门，跟着门外传来江红的声音：“秦总，夏小姐来了。”
秦琛视线从沈念脸上移开，落在她收拾残局的小手上。
那双手，纤细白嫩，跟葱尖一样，做事的时候却稳如老狗，只有被他名拘着手累得受不住了的时候才会发颤。
可现在，握着一个茶壶，都在发抖。
秦琛眉头微蹙，淡声道：“ 进。”
包间门打开。
小陈和江红趁此一起出了包间。
夏珊珊进门，一眼看见，敞着一双长腿歪坐在圈椅里的秦琛。
这样散漫的姿态，搁别人身上，是没坐相。
到他这里，却欲得让人想入非非。
她极少有机会见到秦琛。
近距离接触只有两次，都是站着的。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秦琛。
心脏如捣鼓，叫了声：“秦总。”
秦琛没理，将茶杯“哐”的一声，丢进茶盘。
沈念被突然丢过来的杯子吓了一跳，回神。
这套茶器是茗香苑的镇馆之宝。
人家捧着都得小心翼翼。
秦少爷就这么远距离丢了过来。
秦黎昕不满地瞪了秦琛一眼。
不是怕丢坏了赔不起，而是这套茶具是孤品，她还挺喜欢的，坏了可惜。
这一闹，夏珊珊这才注意到包间里还有两个人。
背对门口的，是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
背影有点眼熟。
不过她听说，这种高档的茶苑，都有专门的茶艺师沏茶倒水。
这女的捣鼓的茶具，应该是茶艺师。
她视线掠过沈念的背影，看向另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也正在打量她。
视线对上，她被对方凌厉的目光，压迫到下意识想要回避。
这张脸，让她想到经常在新闻中看见的一位女领导。
她知道，这位女领导，是秦琛的长姐。
一个哆嗦。
所有的娇羞，变成了惶恐不安。
她以为二世祖叫姑娘来茶园这种地方。
不过是玩儿逼格和情调，实际上还是男女调情的那档子事儿。
她都想好了，怎么不经意的投怀入抱。
如果秦琛有那意思，她就趁这机会，生米煮成熟饭。
哪知，到了地方，却直接见了家长。
她进门前，还故意解开了两颗扣子，坐下后能若隐若现。
若不小心贴上，更是春光乍泄。
之前有多期待被看见，这会儿，女领导审视扫过去的时候，就有多局促不安。
秦黎昕的视线，在夏珊珊衣襟开口处停留了三秒。
夏珊珊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挡，人却像被定住了，一动不能动。
只恨自己刚才手欠，解开了扣子，而不是把扣子从头扣到脚。
求助地看向一旁神色寡淡的秦琛。
可惜秦琛不是救世主，手支着额，压根没看她。
夏珊珊窘迫得快哭了。
秦黎昕嘴角微撇，更看不上夏姗姗了。
心里暗哼，上不得台面的玩意。
不过，看见夏珊珊本人的瞬间，她肯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测。
她家混蛋老四，就是故意拿这么样一个东西来气姜婉芸。
沈念没有回头看夏珊珊。
可是从秦黎昕反应，就能知道夏珊珊表现得有多糟糕。
然越是如此，她心里越是难受。
秦琛对冯婉芸，要在意到何等程度，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恶心冯婉芸。
现在应该叫姜婉芸。
沈念脑海里浮现出姜婉芸，以及站在姜婉芸身后，一张张兴奋到扭曲的张狂笑脸。
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直。
面前的茶水突然变得血红，飘进鼻息的茶香，也成了血腥味。
窗外的鸟鸣，变成怒骂。
随手能拿到的各种东西，朝她打来。
衣架，雨伞，棍棒，板凳……
有东西，顺着额头流下来，痒痒的，滑进眼睛。
眼前所有东西都变成了红色。
衣服被撕开，剥下，丢到一边……
好几部手机对着她。
那些人用脚踹着她，让她在地上爬。
她爬了，他们却不满足……
密密麻麻的恐惧和酸涩在心里聚集。
她慢慢吸了口气，想要从那越来越浓密的负面情绪里挣扎出来。
可那些情绪，却像会收缩的网，她越是挣扎，收得越紧，勒得她快要窒息过去。
心里有一个绝望的声音在喊。
“我已经逃得远远的了，为什么还是逃不开？”
残余的理智，让她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
连忙闭眼，按照心理医生教的，屏蔽五感，默默地数十下，再睁开。
落在她身上的所有东西消失了。
杯中的水再次变得清澈，呼吸间也不再是血腥味。
“茶。”
秦琛清冷的声音传来。
她抬头，见秦琛的视线停驻在她脸上。
微风拂过。
汗湿的额头一片冰凉。
她深吸了口气，收敛心绪，低头斟茶。
才发现她正拿着茶壶，往茶杯里倒茶，茶早已经溢了，顺着她的指尖淌下。
好在茶壶里的水不再滚烫。
她忙停下，倒掉杯里的茶。
“水凉了，我重新沏。”
她擦干手，重新开始烧水。
秦黎昕也注意到沈念的不对劲，关心问道：“念念，你怎么了？”
“没事，想研究结果，想出神了。”
提起研究结果，秦黎昕就问了一句：“听说你打算留校，本科连博。”
“嗯，跟着宋教授，能学很多东西。”沈念如实回答。
“我本来还想和四少商量，让你去国外留学，多增长一点见识。既然你决定了，那留学的事就算了。”
“嗯。”
秦黎昕被晾在那里，有些尴尬。
秦黎昕和沈念又聊了几句，才道：“夏小姐，过来坐吧。”
夏珊珊忙上前。
看了看无动于衷的秦琛，没敢挨过去。
坐到了沈念旁边。
转头看见沈念的侧脸，才认出是那日跟在秦琛身边的助理。
脸色一下变了。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秦琛的助理沈念，就是H大的校花沈念。
沈念是秦家未过门的媳妇，铁板钉钉的秦家人。
而她那天……
夏珊珊想到那日对沈念的使唤，顿时如坐针毡。
沈念不想为难一个和她一样的棋子。
将新沏好的茶，给了秦黎昕和秦琛以后，递了一杯给她：“请喝茶。”
夏珊珊连忙接过，一连说了两个“谢谢”，借喝茶的工夫，偷看秦琛。
秦琛神色淡淡，不辨喜怒，依然没有搭理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