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眼前这几个汉子并非是猎户.
而是隶属于镇北王爷麾下、从血海中拼杀出来的将士。
而这只白猫……
若是昨夜参与了抓捕狐妖的梧桐百姓在场,便能认出这白猫就是被他们擒获的那只。
只不过,这白猫并非是妖。
这主事人,也就是这护送队伍的伍长,便是隐隐间看出了白猫不是妖,所以才敢自作主张,卖给眼前这纨绔公子。
可许小黑却没完没了,转而看向他们马车上的其他笼子,疑惑问道:
“那为何其他的不能让我看看,好让我从中挑一个喜欢的呢?”
硬了,拳头硬了。
除了带头的伍长,其他汉子已经全然没了耐性,若非镇北亲军纪律森严,他们早就直接拔刀,将这纨绔子弟直接杀了!
虽是没有动手,但空气中,都仿佛凝结出了杀意,惹得周围都好像冷了几个度。
可许小黑就像是没察觉一样,干愣愣的看着那伍长,等待对方开口。
伍长终究还是败下阵来,无奈摇摇头,“公子,并非是我不愿卖你……而是订货的那人权势太大,我们也惹不起。
这白狸奴则是客人买下其他宠兽,咱们店里附赠的,所以才敢自作主张卖给你。
若是动了其他的……保不齐我们就有命拿公子的银两,却没命花啊!”
见此,许小黑捏了捏下巴,也是跟着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
过了半晌,他又忽然摆手,故作洒脱的说道:“罢了罢了,要是一直为难你们,到时候给咱们辛家败了风评可不好……”
说着,他的眉头又一挑,目光灼灼的看向伍长。
“可事已至此,若是我不看看其他的宠兽是何模样,岂不亏了我了?
这样吧……我给你些银两,你就让我看两眼,这狸奴我照样买,和先前说的一样,二十倍的价钱!”
见许小黑真被伍长劝说得不再纠缠,几个汉子面面相觑,眼中皆是闪过一丝庆幸和欢快。
明明先前还对许小黑的钱财不为所动,到了这时,却又觉得这二十倍的银两实在是好极了。
一只白猫而已,其实原本卖不了几个钱的。
但自已成了店家,那价值多少钱,岂不是伍长说了算?
而这伍长虽然不贪许小黑的钱财,但也看出了身后几个将士的雀跃心思,便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们这狸奴虽是个添头,但它的品种可稀有的很。
原先那客人都说它价值五十两银子,但家里已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所以才没有买下。”
伍长顿了顿,又看向许小黑,故作出一副苦笑:“若是二十倍,对公子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这样,既然公子做出了让步,咱也不要你二十倍了……给个两倍,笼子和绝音布都一起给你,如何?”
后面的几人一听,立马瞪大了眼睛。
怪不得人家能当伍长呢。
这白狸奴本就是人家送过来的,不需要花一分一毫。
而哪怕真要卖,这等货色,顶多也就值个半两银子。
可伍长张口就要百两——但听起来又像是给那纨绔便宜一样,当真是狡诈……不对,是英明!
只不过,这纨绔比他们想的要阔绰多了。
“区区一千两银子,在我这算个什么事?方才我随手丢的银票都有千两了。
好在我们在这荒郊野岭的没人看见,不然传出去,别人还说咱们辛家没落了!”
说着,许小黑一拍马车板,豪爽的竖起了食指:“二十倍!我说二十倍就二十倍,一分都不少!”
直接将那几人都看呆了。
自已累死累活,军饷才多少啊?给王爷卖命一辈子,也不见得能分到千两银子吧!
就连那伍长,都只觉夸张的咽了咽口水。
原本他还有些不信,但见许小黑这般态度,加上对方口中提及的辛家……
仔细想想,倒也不是没可能。
“兄台请揭布吧?让我瞧一瞧你们店里都有什么奇兽。”
“害……奇兽倒是算不上,都是些卖相好、品种稀有的禽畜罢了。”
说着,伍长便吩咐其他汉子将一个个铁笼上面包裹的麻布揭了下来,露出了各个铁笼子里装的宠兽。
准确的说,应当是妖才对。
哪怕是绝音布被揭开之后,这些妖精也只当到了终点,很快就要死了,一点精神没有,个个都显得病怏怏。
而在这群妖精当中,一只雪白色的小狐狸,在看见许小黑的时候,眸子都仿佛瞪大了。
它下意识就想要开口求救,可视野中另外几个汉子,可比许小黑要高大壮硕得多。
再仔细一想,这男子本就奸诈,忽然间出现在这里……莫不是他害得自已如此下场吧?!
可许小黑却像是不认识了胡夭夭一样,只是皱着眉头,目光扫过一遍,面色显得有些古怪。
“兄台……你这些宠兽,未免也太没精神了吧?”他扯了扯嘴角,“这般货色,当真有人买吗?”
有灵智和没灵智的动物对比起来实在是太过显眼了。
相对于眼前这些无精打采的妖,许小黑身旁的小白猫同样被关在笼子里,却怡然自得的舔着爪子,完全分不清状况。
这些汉子在见到这副情形时,也稍稍捏了把汗。
不过好在,眼前的纨绔的确是个纨绔,明明同为大乾人,却连妖都分辨不出来,着实让大家松了口气。
伍长没有直接回应许小黑的话,而是转头让大家重新把麻布包上,然后含糊开口:
“既然公子也看过了,我们还需赶路,所以就此别过了。”
没等许小黑开口回应,道路两旁的土坡外,不远处的山脚密林那儿却忽然传来了一些古怪的口哨声。
几个汉子一听,脸色立马大变:“不好!是山匪!”
他们也懒得管遮住那些笼子了,连忙飞身跃上了马车,然后丑疤汉子驾着马,其他人则严阵以待的拿出了弩箭——
可没等这马车跑出去多远,便只见从天而降射过来密密麻麻的箭雨,直接将这马车射成了筛子。
车里的汉子和妖精还有马车顶棚的遮挡,所以没怎么受伤。
可驾车的丑疤汉子,以及那两匹骏马就苦了。
驾车的位子上只有布制的遮阳顶,一波箭雨下来,自然都被射得破破烂烂,所剩无几。
若不是丑疤汉子反应敏捷,及时往车厢里钻了过去,那被射穿的就不只是小腿,而是脑袋了!
至于那两匹骏马……当然是直接命丧黄泉了。
许小黑这边也不好过。
昨夜刚买的马儿,明明还年轻得很,保底能用过好几年的……结果这才被许小黑入手第二天,就步了两位前辈的后尘。
而许小黑本人嘛……
虽然伍长也不知道这纨绔子弟走得什么狗屎运。
在自已属下喊出有山匪的时候,这纨绔就狼狈的钻到了马车底下,此时竟是一点事都没有。
而且这纨绔的马车也着实厉害的紧。
明明看上去只是不怎么惹眼的普通实木,结果那些利箭竟是没法扎进去木里,而是在命中这马车的时候,叮叮当当的弹开了!
想到这里时,伍长连忙摇摇头,然后看向土坡后冲出来、口中大喊的着“杀啊杀啊!”的山匪。
这些山匪的着装很简陋,甚至很多人都没有穿着上衣,露出了一身的横肉。
当然,其中也有些皮包骨……
只不过,哪怕他们看上去卖相不怎么好,但数量却极多,人手一把刀刃,个个背着木弓,眼中满是煞气。
这些山匪都是结结实实拿过人命的。
就算实力再不济,这等数量冲杀上来,哪怕再厉害的武夫也难以抵挡。
伍长的目光很快就聚焦到其中几个骑着马的前锋身上,然后肃声说道:
“备战!这些妖都不要了,王爷说过,保命要紧!”
“是!”
几人的声音不大,清晰的传到了许小黑的耳朵里,后者正巧从马车底爬出来,好似懵圈地看向伍长:“什么王爷?什么妖?”
“这种时候了心思还这般大。”
丑疤汉子咧咧嘴,一边咬牙折断腿上的箭矢,然后简单的做了包扎。
“头子,我跑不了,留在车上给你们助阵!”
伍长点点头,然后紧紧盯向那些冲过来的山匪——
直到前面冲杀过来的骑马山匪进了射程,他便立马喊道:“放箭!”
其他几个汉子便立马掰动了弩箭上的机关,闪着寒芒的短箭竟是精准无比命中了那骑马山匪,直接将他们打落了马下。
而那些马儿在没人驱使之后,都慢慢的停了下来,随后就被后面冲过来的山匪撞了个满怀。
“呃啊!好臭的马屁!”
许多山匪因为势头太猛,没想到前面的马儿会停下,竟是直接撞到马屁股上了!
然后便是一个碰一个,直接摔倒了一大片。
但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伍长便带着人拔刀从马车上翻身跃下,直勾勾的朝着山匪冲了过去。
“杀——!!!”
从血海中拼杀出来的将士,哪怕没有身披黄金甲,但真到拔刀杀敌的那一刻,这股冲天的锐意,简直将那些山匪喽啰吓得胆寒。
许多摔在地上的山匪一看那几个精壮汉子直挺挺的冲过来,腿都打哆嗦了,连忙手脚并用想要逃。
而这时,山匪的后方忽然传来一声大喝:“胆敢后退者,杀无赦。”
只见一个披着狼皮兽袍、身形高大的黝黑汉子,骑着马徘徊在后方,无比显眼。
他说着,手中的马刀一挥,用脚勾起了一颗脑袋高高举起,待众人都看到后,便往后一抛。
“若不想像这懦夫一般下场,就给老子往前冲!”
跟在他身边的二当家连忙开口:“弟兄们莫怕!他们仅有七人,一人负伤,一人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公子哥——
区区五人,怎拼得过咱们弟兄的神威无敌大砍刀?!”
两个当家配合,一慑一激之下,还真让那些小的提回了胆子,扭头朝着汉子们又冲了过去。
只不过,势头是猛了。
但山匪的武艺也着实稀烂,几乎没有一人是这几个汉子的对手,几乎都是一个照面就丧命。
若不是二当家在后面说什么“亲取敌方首级者,重重有赏”,这些山匪都想绕过去,先抢马车上的东西了。
其中还有几个比较狡猾的,已经看出了汉子们想要抢马,悄悄拉着那几匹马就要走。
可丑疤汉子一手弩箭了的,百发百中,次次都能射杀牵马之人。
这几个将士还真不一定能一边抵挡山匪攻击,一边摸到马儿的身旁。
“上马,上马!”
很快,就有汉子已经抢到了马,然后娴熟的拉起缰绳,直接让马儿蹬开围过来的山匪,然后往外冲了出去。
“麻蛋!一帮没用的东西!”
后面大当家见此,再也忍受不了了,操起缰绳就直接朝着这儿冲了过来。
也不管骏马的铁蹄下,踩死了多少个自已人,看得那二当家直捂脸,嘴角都抽个不停。
可当他冲过来的时候,汉子们全都抢到马了。
其中那伍长更是眼神果决,随手捞过一旁山匪的木弓,在马背上回头就是朝着大当家拈弓搭箭,径直射向他的脑门。
这大当家也不是简单人,他手中马刀一挥,“啪”的一声就打开了迎面射过来的箭矢。
可当大当家将马刀放下,视野恢复的时候。
他便看见伍长已经将丑疤汉子拉到了马背上,然后和其他汉子一样,将山匪们甩开了大老远。
而在场骑着马的,就自已和二当家。
想到那些人刚才冲杀时的武艺,大当家立马就拉住了马绳,果断放弃追杀,而是扭头朝着其他山匪骂道:
“射箭做甚?给老子愣着啊!”
众人一听,连忙半懵半醒的取下背上的木弓,然后朝着跑远的汉子射箭……
可现在为时已晚,射的最远的那支箭,顶多也只是扎到马屁上,反而惊得马儿跑得更快了,没几下,那些汉子就跑没了影。
见此,大当家愤愤的拧起了眉毛,牙齿都咬得咯咯响。
而此时,山匪中的其中一人将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许小黑拉了过来。
“大当家的,这白白净净的小男人怎么办?我觉得可以抓回山里给咱们当兔儿爷!”
“他奶奶的,我收的都是些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