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走了两个时辰,张新军行至黄阳亭地界。
黄阳亭是钜鹿郡和中山国的交界处,东连安平,西通常山。
从这里往北十里,就是中山国的汉昌县,西北六十里是毋极县,东边百里是安平国,是个非常重要的交通枢纽。
这里的林木很多,由于兵祸,附近的百姓早已逃亡殆尽,路上的落叶无人打扫,在地上堆得厚厚一层。
张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下令道:“命左豹、胡才、李乐领三千兵马,护送工匠和家眷先去毋极,待取了毋极之后,派人去往甄氏家中借粮。”
“大帅。”一旁的张牛角不解道:“前面十里就是汉昌了,我军为何不先去汉昌休整一番?”
“士卒们鏖战一夜,水米未进,又行了这么久,早就疲惫不堪了,若是不能早些寻到粮草,恐有哗变之危啊!”
张新看向他,说道:“汉昌距下曲阳不过四十里,骑兵一个时辰可到,我军若是进了城,皇甫嵩派骑兵来追,如何出去?”
“告诉士卒们,再坚持一下,到了毋极之后,有大餐。”
“诺。”张牛角挠挠头,“那末将做什么?”
张新指了指脚下的落叶,“你与我领两千兵马,就在此地设伏,再赢他一阵......”
下曲阳西。
张宝领着千余残兵据守在一处土丘上,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汉军,不断向土丘发起着冲击。
皇甫嵩站在远处的高地,看着被围困在中央的张宝,脸上没有丝毫喜色。
昨夜下曲阳大火,即便隔着二十多里,他都能看到城内那冲天的火光。
出于谨慎,他没有冒险在夜间派出援兵,而是派了几个斥候前去打探消息。
但直到现在,斥候都还没有回来。
“宗员那边到底如何了......”
正在皇甫嵩心神不宁时,亲兵来报,宗员的斥候过来了。
“快传。”皇甫嵩神色一振。
亲兵领着两名斥候过来。
一名斥候是宗员半夜派来的,那时夜黑看不清路,他骑马也不敢走的太快。
另一名斥候则是宗员赶到北门后派出来的,那时天色已亮,他一路疾驰,竟是和前一名斥候差不多时间到。
二人轮流向皇甫嵩汇报了情况。
当听到北门有五千黄巾扬长而去时,皇甫嵩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张宝的麾下何时出了如此能人?快,传李傕,郭汜!”
很快,李傕、郭汜来到皇甫嵩处,抱拳道:“不知将军唤我等前来,有何军令?”
皇甫嵩简单的将情况说了一遍,“宗员正在北门修建浮桥,你二人速领本部骑兵,从那里过河追击贼军,贼军未携辎重,必在汉昌劫掠,尔等赶到后,若贼军已入城,可把守要道,等我大军来援!”
“诺!”
待二人走后,皇甫嵩又传令,让前线加紧进攻。
汉军不断冲击着土丘,张宝身边的士卒也越来越少。
一千、八百、五百、三百......
半个时辰后,护军司马傅燮(xiè)提着张宝的首级来见皇甫嵩。
“将军,贼亡矣!”
傅燮将张宝的首级献上。
皇甫嵩看也没看,叹了口气道:“这是个假张宝。”
作为一名老将,皇甫嵩也做出了和宗员一样的判断,认为张宝在北门的那支黄巾精锐中。
毕竟自古以来,还未曾听过主将率主力掩护偏师突围的。
“假张宝?”傅燮一愣,“将军,这是真张宝啊!此人临死前,周围的士卒皆悲呼地公将军,随后自刎,若是假张宝,岂能如此?”
“哦?”
皇甫嵩闻言精神一震,忙令人带了几个黄巾俘虏过来仔细辨认。
问了好几个俘虏,他们都说这就是张宝。
皇甫嵩还是不放心,又取来朝廷的画像仔细比对。
许久,他终于确定,眼前这个就是张宝!
“好,好,好!”皇甫嵩的声线略微有些颤抖,“诸君,黄巾之乱,定矣!”
“我等恭贺将军。”众将纷纷笑道。
皇甫嵩亦是哈哈大笑。
半年鏖战,转战数州,终于在今日落下帷幕。
只不过皇甫嵩的心里还有些疑惑,北门的那支黄巾里到底有什么人,竟然能让张宝舍命掩护?
另一边,李傕、郭汜领着千余骑兵,越过宗员搭建的浮桥,一路疾驰。
行至黄阳亭时,那厚厚的落叶下突然升起许多绊马索。
李傕领兵在前,猝不及防下摔了个狗吃屎。
前面的骑兵一摔,后面的骑兵拉不住马,亦跟着撞了上去。
一时间不少骑兵纷纷落马,汉军大乱。
“杀!”
张新一声大喝,道路两侧的落叶中突然站出许多黄巾。
这些黄巾手持石块疯狂向汉军投掷,随后又将手中的长矛掷了出来。
汉军被砸的七荤八素,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被长矛贯穿。
前面的黄巾投完矛后,后面的黄巾又杀了出来,将汉军前部的骑兵团团围了起来。
张新手持长矛,徒步朝着李傕杀了过来,从刚才开始,他就盯上这个汉军主将了。
“郭多救我!”李傕吓的亡魂皆冒。
张新大步上前,正欲一矛刺死李傕,突然耳边风起,长时间战斗的直觉让他下意识的往旁边一滚。
郭汜的刀锋贴着张新的鼻尖划过。
张新连忙后退几步,再看李傕,已经被郭汜拉上了马。
郭汜载着李傕,一路冲杀出去。
“撤!撤!”
李傕疾声大呼,后方的汉军骑兵如同潮水般退去。
张新见状连忙大呼,“降者不杀!”
那些摔在地上,还在抵抗的汉军骑兵闻言,纷纷放下了武器。
打扫战场,这一战杀了汉军三百多人,除去那些死了和无法医治的战马,共得好马三百余匹,俘虏汉军五十余人。
而黄巾自身的损失微乎其微。
张新十分开心。
马在古代,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资源,无论是耕种,运输还是长途旅行,基本都离不开马匹。
普通的马都如此宝贵,更别说战马了。
“发财了,发财了......”
张新不断的抚摸着李傕的那匹战马,笑的合不拢嘴。
这匹正统的西凉战马十分神骏,比他原来的那匹马要好多了。
打扫完战场,张新下令全军前往汉昌。
汉军的骑兵虽退,但尚有步卒在后,左豹他们带着家眷和工匠,走的不快,他必须在汉昌替他们吸引住汉军。
行不数里,天空突然飘下雪花。
张新感受着落在手心的冰凉,哈哈大笑。
他知道,汉军不会再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