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腿比平常粗了一倍,她就算没有拉高裤子,想也知道自己的腿上缠了不少的医用棉片和胶带。
一阵风吹来,幕依容不自觉地抱紧了身上的被子,不知为何,与之前因整容而住院相比,她的心情倒是冷静了不少。
这顿打,她莫名地不怪罪凡纪尘,因为她发觉折腾到最后,受罪的那个人居然还是她!
难道只是因为她爱得深受的苦就要比凡纪尘多吗?她有些想不通了,不过她做得对的就是既然她要恢复她的身份,那她就不想再与凡纪尘有任何牵扯,而这顿打,她正好与凡纪尘划开两人的距离。
以后凡纪尘不对幕氏下手,他的事,她不想管了!至于以前的事......
“你醒了。”突然一道温柔的女声传来打断了幕依容的想法,幕依容抬头,就看到一个高瘦的护士手拿着一瓶吊瓶走了进来。
护士见她精神头还好,就扬起了一抹笑。“你总算醒来了,这两天你男朋友可把我们折腾惨了......”
幕依容一愣,男朋友?
护士继续吐槽着裴向南,说是吐槽还不如说是变相的夸奖,但幕依容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正就要反驳,但护士手脚利落地就挂好了吊瓶,说了句好好休息就走了。
护士一走到门口,正好与裴向南擦肩而过,这护士也是个胆大的,对着裴向南就说了几句。
幕依容依稀能听到护士嘴里提到女朋友三个字,她皱起眉头来,心里暗怪这护士话多。
别墅门前,一辆黑色的汽车急促地停了下来,轮胎磨过地砖发出刺耳的声音,白鹰匆匆地车上下来就往别墅跑里跑,待跑到二楼的卧室外,他伸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又缓和了下自己的呼吸,这才鼓起勇气捶了捶门。
自从得知幕依容的身份后,凡纪尘就把自己关在别墅里头,什么事也不管,就连电话也不接,直把白鹰急得团团转。
他是知道医院里的消息才敢来别墅找他们总裁的,不然再给他几个胆,他也承受不起他们总裁的怒火。
“滚。”白鹰敲了几下,就听得里头发出了一道怒吼,紧跟着门传来嘭的一声和玻璃落在地面的碎裂声。
白鹰的动作随即僵住,但他犹豫了几秒后,又继续敲了起来。
“找死。”门倏然被打开,浓烈的酒气迎着白鹰的脸扑面而来,紧接着他便看到凡纪尘犹如一个恶魔,从地狱挣扎上了人间。
恶魔一把抓住了白鹰的衣领,就当恶魔的拳头离白鹰的瞳孔里越来越近时,“她醒了。”
这句话很好地止住了凡纪尘的拳头,他凶狠的眼神有了一丝茫然的波动。
“医院传来的消息,说夫人醒了。”白鹰嘴里的夫人自然指的是幕依容。
提起幕依容,凡纪尘一愣,很快脑海里又想起了那天幕依容决绝的清冷面容,还有她说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
他的黑眸里几丝恼怒的火苗闪过,可随后便是令人窒息的无奈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心脏,令他再次不得安宁。
他高兴于幕依容还活着,但他对她做了什么,他居然让人对她动手,还打得那样重,他简直是罪无可赦。
可这么大的误会是因为她假扮成别人!既然她活着为什么不回到他的身边,她是不是已经和裴向南......
许多疑问盘旋在他的脑海里,他痛苦又无奈,想去医院看她,又怕从她脸上看到厌恶。
白鹰眼看凡纪尘的脸色越发阴沉,他心中一骇,这还是外头说的那个冷静、霸道的总裁吗?
白鹰是见过幕依容自杀时凡纪尘的颓废样的,心想这才没正常多久,他又变成这样了!突然白鹰牙狠狠一咬,便决定拿他们之间的主仆之情搏一搏。
“总裁,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察觉到白鹰如此胆大妄为,凡纪尘干吼了一声同时松开了手。“给我滚。”
见凡纪尘又要躲起来,白鹰把心一横,伸手就抓住了门框。“总裁你听我说!”
凡纪尘眯了眯眼睛。“白鹰,你竟敢......”
“总裁,白鹰也是不忍心看你变成这样,自从夫人自杀后,你在人前冷静,但夜里总是买醉,可太太回来了,她回来了,你怎么也该振作起来了!”
“太太是狠心了点,可你们之间也不是不能挽回,太太恨着你,就说明她内心就有多爱你,既然上天不让夫人死,这不就是意味着上天是在给你机会,让你们再续前缘。”
“至于那个裴向南,总裁你也不用担心,他是和夫人是青梅竹马的感情,要是夫人喜欢他,当初就不会嫁给你了。”
白鹰说完便吐了一口气,他发誓他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敢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小心翼翼地觑了凡纪尘一眼,见他一动不动,心里就开始有些发虚。
“总裁,这是白鹰的心里话,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合听的,那就任凭总裁处罚吧。”
与其等着凡纪尘反应过来,白鹰倒觉得还不如主动求罚。
他话已至此,也没啥好说的,这些话他闷了在心头好几天,现在一吐为快,心情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他松开了门框,又后退了一步,默默地等待着凡纪尘的怒火,他倒希望凡纪尘能给他一拳,他也好借口住院,光明正大地去医院待着了。
“好啊,既然你这么多事,那你告诉我,我应该要怎么做?”
就在白鹰腹诽时,他听到了一句极为不可思议的话。
凡纪尘眼里的茫然和阴郁迅速消退,他如在天空盘桓的猎鹰紧紧地盯着猎物一般盯着白鹰。
白鹰破天荒地脑袋一片空白,但他还是说话了。“既然太太要保住幕氏,那......”
凡纪尘头一回用欣赏的眼光看着白鹰,他勾了勾嘴角,说道:“我明白了。”
白鹰一愣,其实他并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只是女人嘛,想要什么就给什么,想要做什么就陪她做什么!
白鹰愣怔中,房门又嘭的一声,力道之大,余风扫过他粗糙的脸,莫名一疼。
佐晴儿是在幕依容住院的第四天,才匆匆赶到医院的,一到医院幕依容两边脸上贴了好大一块医用棉布时,一张画着精致妆容的小脸渐渐扭曲到一块,有一丝风雨欲来的前奏。
她从来没见过幕依容受这么重的伤,她转身看着裴向南,大声质问道:“是谁干的?”
幕依容那时睡醒不久,突然面对佐晴儿的大声质问,她有些不适应地皱了皱小巧的鼻头。
裴向南余光察觉到了幕依容的表情,他不赞同地看着佐晴儿,沉声说道:“小声点,这里是医院。”
佐晴儿扑扇着细长的睫毛,扁了扁嘴,这才走到幕依容身边坐了下来。
“这伤是谁干的?”这回她降低了声量,她心疼地想要给幕依容一个安慰,手一伸出却发现幕依容身上无一处可碰。
幕依容伸手将被子拉高,又挪了挪有些发麻的腿。“凡纪尘发现我骗他,然后给了我这么一个教训。”
佐晴儿随即一愣。“什么?”
幕依容怕多说会扯到脸上的伤口,她只好仰头用眼神示意裴向南,裴向南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说了。
“思子公司的幕后老板居然是幕思容,他没死躲了起来?”
幕依容点了点头,然后又问裴向南。“查到幕思容的踪影了吗?”
裴向南这几天一直留在医院照顾幕依容,但幕依容让它幕思容的事他倒是忘了吩咐手下的人去办,此时面对幕依容的问话,裴向南摇了摇头。
“晴儿,你留这里,我去外头吩咐点事。”
佐晴儿大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放心交给我吧。”
待裴向南走后,佐晴儿伸手帮幕依容拂开额头间的碎发,她娇嗔地责怪道:“发生这种事,你怎么也没告诉我,我们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幕依容虚弱一笑。“这你可不能怪我,我昏迷了两天,又迷迷糊糊地睡了几天,今天才算是有些清醒,你要怪的话就怪向南吧。”
“向南他,一直在医院守着你?”
幕依容点了点头。“多亏他了。”
佐晴儿轻咬着唇,沉默了几秒后一脸认真地看着幕依容。“依容,向南对你的心思你是知道的,你......”对他呢?
佐晴儿并没有把话说完,可她就是知道幕依容会明白她的意思。
幕依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说实话她几次从睡梦中醒来,第一眼就看到趴在她病床上睡着的裴向南,她内心是有说不出的感动。
病房内有一整套的沙发,幕依容曾经劝他去沙发上休息,都被他给婉拒了。
可幕依容心里很清楚,她对裴向南的爱只是朋友之间的爱,青梅竹马的情分而已。
今日要是换做裴向南或佐晴儿躺在这种病床上,她也会像裴向南那样守着。
佐晴儿平时虽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可她还是能从幕依容的为难和沉默中得到答案,她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很多事并不能强求啊,就如裴向南和幕依容,就如她和......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止住了心中的想法。
幕依容面对佐晴儿的摇头,以为她是感同身受,她一时间无语,只得偏头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