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没有女眷,又没有多余的帐篷,相柳将人又带回来帐篷。
三娘看着简陋的屋子,榻小小的,总不能挤两个人吧!
相柳略有不耐道:“你睡榻上吧!”
“我占了你的榻,你呢?”三娘问道.
他似漫不经心的走到素日里处理公务的椅子上:“我刚好要处理公务,念在你有功的份上,可以让你睡我的榻!”
三娘微微一愣,笑道:“好啊,那我不客气了!”说罢慢慢挪到榻上,躺下了,鼻腔里全是他身上的味道,清冽又干净。
灵气耗尽了,如今还要压制体内的瘴气,让她疲惫不堪,一会儿就睡着了。
相柳坐在旁边默默处理公务,丝毫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等到公务处理完了,转头看了看床上的人,扒着毯子,露出大半截手臂。裤腿也滑了一大截上去,纤细又白嫩。耳朵有些发烫,第一次有女子睡在自已的床上。
早晨,外面练兵的声音传来,吵醒了三娘,三娘回过思绪,轻轻蹭了蹭枕头。昨夜睡的很好,很安心。
三娘起身腿一软,空荡荡的灵力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恰好这是有士兵送来晨食,刚好看到这一幕,眼里满是震惊和笑意:军师厉害啊,人家小姑娘站都站不稳了!
放下晨食就退出去了?三娘有些迷惑的看着士兵:咋啦?怎么感觉怪怪的?
她慢慢挪到门口,相柳在操练士兵:攻!守!一声声铿锵有力,士兵们动作整齐划一
他们的国已破,家已亡,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们有自已的信仰和坚持,这种精神可被摧毁却不容人轻蔑嘲弄。
好一会儿,相柳操练回来,看到门口的有些怔愣的人,淡淡有些嘲讽说道:“是不是觉得这样的坚持没有意义?”
三娘摇了摇头,似在组织语言又似乎什么语言都过于苍白:“虽千万人,吾往矣,九死而不悔!我无法认同,却是佩服的!”
相柳内心有颤动,有欣喜有无奈:她真的懂!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进去坐在椅子上:“吃点吧!再不吃就冷了!”
三娘又挪过去,相柳看她不自然的动作立即就明白了,眼神微微一闪,并不言语。
三娘拿起一块干巴的饼子,艰难的吞下。真是的,噎的人翻白眼!吃一次吐槽一次!太干巴了!
相柳瞧着好笑,脸上的冰霜般的面具逐渐融化。露出俊美无俦的面容,眼里没有了往日里的冷漠和讥讽。
三娘含着一块饼,呆呆地看着,想过他会很惊艳,没想到会惊艳到如斯地步啊!俊美到妖异。
他微微皱了皱眉,三娘反应过来,继续低下头塞饼子。
“急什么,我又不跟你抢!”语气略带笑意,调侃道。
她艰难的咽下去,抓起旁边的茶杯的水,吞了下去!
“茶水苦了吧唧的,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好喝?”三娘有无奈。
相柳探究的看着她:“茶之一道,颇有禅味!”
三娘躲了躲他的眼神:哈哈哈!是吗?乡野之人不懂什么好东西!”随后又想到一件事:“大人说了答应我一件事,可能兑现?”
“说吧!”相柳有些嘲讽的看着下首的人,这么快就讨回来了?也好,如此互不相欠。
三娘丝毫没注意到他语气中的嘲讽。颇有些苦恼的拨了拨自已的头发:“我不太会挽发,你会吗?帮我扎个头发,就抵消啦!”
相柳呆愣,就这?就这?我堂堂相柳一诺千金,她就提这个愿望?
看着有些呆愣的相柳,这么多年了,他大概也忘了吧!
“没关系,不会就算了!”三娘赶紧圆话。
“可以,只是你可想好了?我给你个机会,你可以重新换一个愿望!”他眼神略有些深沉。
三娘满脸笑意:“那就不换啦!”
等二人吃完饼,三娘从兜里掏出个木梳,递给相柳,然后乖乖巧巧背对着相柳坐下。
早上起来就没梳,略有些凌乱,相柳突的想起来,那些年自已则是站在她身后,给她梳那一头长长的白发,转眼已是沧海桑田,一别后,再没有故人的消息了。
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却没抓住。
相柳略生疏的替她梳顺,后来越来越顺,然后像给故人那般,扎了一个长长的辫子,垂在胸前。
相柳微眯着眼:“姚三娘,你没有骗我吧!”
三娘低着眸子:“我骗你可有好处?”
“哼!最好没有,否则我会亲手杀了你!”相柳语气阴恻恻的。
“是是是!能死在大人手下也是我的荣幸,可是我目前暂时还不想死!”三娘有些无奈,她确实没有欺骗他,相柳也没有问过不是吗?
三娘站起来,看了看自已的辫子,十分高兴,这么多年简单挽个发髻还行,复杂的就不行了。
相柳起身,看了一眼高兴的女子,眼中也有笑意一闪而过:“我要去见义父了,你好好休息,休息两日我再送你出去!”说罢起身离去。
“现在倒是挺放心我了啊?”三娘默默嘀咕了一句,然后盘腿坐在兽皮毯子上,默默净化瘴气之毒。
相柳站在门口,微微一笑,如风雪融化:“你这样的细作,他们怕是要气死了!”
侧身嘱咐看门的士兵莫让人打扰,然后彻底离开了。
两人的眼里全是戏谑,当值期间,不好相互交耳。
等三娘从打坐中醒过来,就听到远处有人议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看那只九头妖才更加不可信,也不知道大将军为何如此信任他?”
“他有关系啊,毕竟是大将军的义子!”
“哼!一个卑贱的妖孽!听说还带回来个女子,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样的人怎么配!”
“就是”。
三娘听得火冒三丈,却是替相柳不值,起身出去同他们理论。
“哟!你们如此厉害,怎么没见你们解决粮草问题,怎么不去解决药材短缺的问题?如此看不上他,难道他不是为了辰荣吗?怎么?你们知道自已无能,只能在背后诋毁他?”三娘有些阴阳怪气的讽刺道。
那几个士兵一看,恶狠狠的说道:“你不就是他带回军营里胡搞的女人吗?有什么资格诋毁我?”
“呵!可笑,自已无能还不允许别人说?是非曲直自然有人看在眼里!”
一个粗犷的汉子被后面人拉住,这汉子似乎被三娘说的上火了,
“小娘子的火气还挺大,我们军营里一向以武艺高强为尊,今日你若打的过我,我便认错,你若打不过,那你就跪下磕头认错!”
“好!那你可不是向我认错,也是应该给军师道歉!”
“好!小娘子倒是爽快!”
三娘浑身散发着冷意,微眯着眼,冷笑道:“上吧!”表情似不屑。
那汉子深感被侮辱了,也顾不上风度,准备让她好好看看自已的厉害
二人如同一阵风缠打在一起,那汉子的武艺还不错,可惜招式略过沉闷不懂变通,大概是战场上的习惯吧!三娘灵气本就没有恢复多少,全靠灵活的身形攻其不意,汉子暗地里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亏。
三娘如灵活的鱼,躲过他一拳,随即欺身而上,准备一脚将他勾到在地,不过他下盘倒是挺稳,只是身形晃了晃,躲过他抓自已的手,竟膝盖弯勾住汉子的脖劲,利用腰部力量狠狠一甩,汉子被放倒在地,阿吟以手为刃顶着他的脖劲。
这一场,旁边众人都看呆了,八尺高的汉子竟被一个瘦弱的女子放倒,他满脸通红,却被脚锁住脱不了身。
“服不服!”三娘冷声道。
这汉子挣了挣,没挣脱,十分憋屈的憋了一个字:“服!”
三娘这才放过,站起身来,内息翻腾的厉害,瘴气又有点横冲直撞了,忍了忍不适:“记住你说的话!”
那汉子被人扶了起来,真心实意的抱了个拳:“姑娘!是我口出狂言了!抱歉!”
三娘见状,倒是不好为难了,生硬的说道:“你该向军师道歉!”
相柳早在二人起冲突之时,就回来了,那些话,他早就知道了!没有难怪委屈吗?自然是有的,可是那又怎样?自已选的路不是吗?但他没想到她会站出来维护自已,甚至在身子不适的情况之下,原来有人关心,竟是如此!他摸了摸心口的位置,略有些酸涩。
众人看着相柳一脸冷漠的走了过来,纷纷行了个礼。三娘有些揣测不安,他不会是生气自已揍了他的下属吧!自已也是心疼他嘛!
相柳站在那个汉子面前,那汉子倒也说到做到:“属下卢虎见过军师,特跟军师请罪,属下愿意领罚!”
相柳瞟了他一眼,冷声呵斥:“卢虎,你打的这个姑娘,昨日刚救了我们军营中患时疫之人,你该向她道歉。
路虎也算是个性情中人,一听此言,有些错愕,他今天听说兄弟们都好了,这一高兴才胡说八道,没想到自已恩将仇报,还找人打架了?虽然是被这姑娘摁在地上打。
若说刚刚是三分真心,现在就是十分了:“姑娘,是在下鲁莽了!望姑娘海涵!”
三娘抿了抿嘴,生硬的说了句:“无妨,是相柳大人找我帮忙的,去承他的情吧!”
路虎见状,一圈人向相柳道歉。相柳没说什么:“你们几人自已去跑三十公里吧!”
随后示意三娘跟自已走,回到屋子后 ,相柳坐下,冷冷一笑:“你还挺能的,自已都没好,还去跟别人打架?嫌命长?”
三娘见状更生气了,坐下懒得搭理他。
相柳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给自已一个背影的女子:“好了,我就说一句怎么就生气了?”
“要你管?”三娘生硬的回答道
“行吧!不管就不管!别气了?嗯~?”这一声嗯~,勾魂夺魄,要了老命了,简直痒到人心里去了。
三娘身子僵了僵,不动声色的捏了捏手上的鸡皮疙瘩,这勾人的尾音。
她转过身来,看着相柳:“我以为你虽然没选一条好路,做了这么多,至少能得他人敬佩吧!没想到却是如此!”
“我都不气,你气什么!”相柳给三娘倒了一杯白水。缓缓说道:“义父待我恩重如山,这些闲言碎语我根本不在乎!”
三娘接过,一口喝了,皱了皱眉:“算了,随你吧!”
相柳无奈:“怎么就随我了?人生在世,总有一些明知不可为,却不得不为之事!这一路,我们无愧于心就好了!”
三娘干脆趴在桌子上,头埋在胳膊里,没在出声。能说什么呢?让他自私一点?这样的相柳便不是相柳了。
“三娘,义父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