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散众人后,李太后立于门槛之内,身影略显僵硬,瑾贵妃躺在里侧,她目光并未直接触及病榻上的瑾贵妃。
她语调不带丝毫波澜:
“苏向晚,瑾贵妃此刻如何?”
苏向晚缓步上前,目光掠过瑾贵妃苍白无血色的面庞,低声道:
“回母后,瑾贵妃尚在昏迷之中,气息虽弱,却也算平稳。”
言罢,她微微侧身,让出一条视线,让李太后能间接感知到瑾贵妃的状况,而不必亲自靠近。
李太后轻抚着椅柄,缓缓坐下,轻抬手,指尖微扬,示意苏向晚靠近。
她行至李太后身旁,欠身行礼,姿态谦卑。
李太后满意的点点头。
“向晚,你素来聪慧,深得我心。此番瑾贵妃之事,我寄予厚望于你,望你能妥善处理,莫要让哀家失望。”
李太后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苏向晚闻言,故作茫然地抬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解的波光,轻声问道:
“母后所言,臣妾不甚明了,瑾贵妃之事,臣妾自当尽心竭力,但……”
话音未落,李太后已显不耐,眉头微蹙。
“你不必多问,只需记住,哀家对瑾贵妃的态度,便是你行事的尺度。
她,终归是个绊脚石,而你,需得是那把锋利的刀,懂得何时该出鞘,何时该隐匿锋芒。”
苏向晚轻点头。
“还有,瑾贵妃这病,你可曾细细诊过?为何会突然咳血不止,莫非是积劳成疾,亦或另有隐情?”
她的语气中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寻常询问。
苏向晚闻言,轻步上前,低声道:
“回母妃,臣妾确已尽力探查,但瑾贵妃娘娘之症,非同小可,脉象紊乱,
似有内火郁结,又兼体虚气弱,咳血或为血脉受损所致。目前虽已用药暂稳病情,然病因复杂,尚需时日细究。”
李太后闻言,眼神微眯,随即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无波:
“那依你之见,瑾贵妃是否真如外界所言,已然疯癫?”
苏向晚闻言,轻轻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母后明鉴,臣妾确未有机会亲见瑾贵妃日常言行,仅凭医术诊治,仅能确认其身体状况极虚,咳血之症凶险异常。
至于疯癫与否,需观其言行举止,方能下定论。臣妾不敢妄言。”
李太后轻叹一声:“你且把握好分寸,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如实禀报,不可有丝毫隐瞒。”
言罢,她起身出了房门。李太后走了不久,苏向晚正欲离开。
一阵细碎而虚弱的咳嗽声打破了沉寂。声音低沉而断续,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细丝。
苏向晚闻声,迅速上前。
瑾贵妃的眼帘微微颤动,终于费力地睁开,目光空洞而迷茫,
苏向晚柔声道:“贵妃娘娘,您别怕,我摄政王妃,是来为您疗伤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试图穿透瑾贵妃混沌的意识。
瑾贵妃吃力地转动着眼珠,似乎无法理解苏向晚的话语,
这时她猛然推开苏向晚,动作虽无力却带着几分抗拒,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如同惊弓之鸟,
嘴里喃喃自语,声音含糊不清,夹杂着几分恐惧与不安。
见此情景,苏向晚心中一紧,正欲拉开距离。
瑾贵妃却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随即身体一软,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苏向晚无暇多想,迅速从空间中取出一支营养针剂,熟练地将针头扎进瑾贵妃的手臂,缓缓地将液体推入她的体内。
随着药剂缓缓推入,瑾贵妃的面色似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
做完这一切,她轻叹一声,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形不由自主地踉跄了几步。她连忙伸手,借着床榻的边缘稳住自已,
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冰凉的绸缎,带起一阵的褶皱声。
在这瞬间的失衡中,她不自觉地用力,竟将床榻上的褥子推开了一片。
那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自心底涌起,彻底消除了苏向晚的倦意。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与床席融为一体的血迹。
苏向晚连忙看了一眼瑾贵妃,只见她呼吸平稳,暂时不会醒来。
随即俯身凑近,借着昏黄摇曳的烛光,
苏向晚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片触目惊心的血迹上,
血液的颜色深浅不一,有的地方暗红如铁锈,有的地方则泛着淡淡的紫黑,显然已非一日之积,而是多日累积,与床席紧紧胶着。
她缓缓蹲下身,指尖轻触那冰冷的边缘,指尖下传来的触感既粗糙又黏腻,令人不寒而栗。
随着视线的深入,她注意到在那些凝固的血块间,隐约夹杂着几根细丝,
它们蜿蜒曲折,像是纤维,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光泽。
苏向晚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触,再轻轻一捻,将其中一根细丝从血渍中剥离出来。
她将细丝拿到眼前,仔细端详了起来。
这些细丝的质地和颜色都显得异常陌生,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向晚在心里不断默念着
“好奇心害死猫!”
……
房间内,烛光摇曳,苏向晚先是缓缓走到窗边,指尖轻轻滑过窗棂,细察缝隙间是否有异样的痕迹;
再转向门框与四周陈设,目光沿着木纹游走,不放过任何细微的错位或划痕。
最终,她的视线缓缓下沉,直至地面,随后双膝微曲,以一种近乎匍匐的姿态,缓缓俯身向床底看去。
突然,苏向晚整个人猛地一哆嗦,仿佛触电般僵在原地,
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迅速调整呼吸,强压下那股突如其来的惊慌,缓缓低头,目光穿透昏黄摇曳的烛光,
只见床沿下,一只精致的绣花鞋半掩于尘埃之中,
卧草!!!
原来是刚刚不慎摔跤时,将瑾贵妃的鞋子踢到了床底下。
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只鞋子显得格外突兀,让她误以为是别的什么东西。
将鞋子拿出来后,苏向晚使劲扇了自已一巴掌,妈的!
唯物主义!
不管这件事了!
……
……
刚踏出房门,便感觉额头一阵冰凉,起初还以为是下雨了,便下意识地用手往头上一抹。
“不对!”
这触感黏腻湿滑,还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味,绝不是雨水!
“靠!鸟屎!”苏向晚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她抬起头,环顾四周,只见天刚破晓,晨光熹微,哪有什么鸟的影子?
“该死的鸟,飞这么快!下次逮到你,我就把屎往你嘴里抹!”
苏向晚气急败坏地咒骂着,这要是能碰瓷,她高低得讹它个倾家荡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