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林本想夜里宿在云瑾园,本来已经派了小厮过来,但最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走到半路,调头走了,直到夜半,苏槿柔提着心才落地。
母子两人与陶岚兰兴奋地整晚都没有睡好觉。
第二天,都顶着熊猫眼出现在大厅。
苏槿柔见此,心底冷笑不已。
嘴上却关切道:“夫君的眼睛怎么了?难道是为父亲伤心难过的吗?”
沈文林对上在场的各位族亲长老。
僵笑道:“岳丈大人生前对我不薄,如今遭遇不测,我非常悲痛,夜夜难昧。”
说罢,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众人闻言,都夸他情义深重。
苏槿柔满脸感动。
“没想到夫君待他如亲爹,槿柔在这里先谢过你。”她屈身行礼。
他忙走上前拦住她,“你我本就夫妻一体,何谈谢字?”
沈老太太不悦地打断他们,“好了,我看时辰差不多了,先举行过继仪式吧,这些话等会儿再说也不迟。”
她怕再说下去,自已傻儿子要替苏溥仪那老东西守灵了。
沈文林忙拿出写好的文书递给三叔公。
他乃沈氏族长,族中大小事皆由他出面作主。
“等等。”
苏槿柔突然出声道。
沈文林以为她在变卦,手中的动作停下,脸色顿时难看。
陶岚兰紧张地捏着帕子。
可千万不能出岔子。
苏槿柔抬手扶整了整头上的白玉蝴蝶钗,道:“过继这样的大事,不能含糊,我请了鉴证人马上就会到,只要他出马,安州上下无人再敢质疑。”
言外之意,苏槿柔将天儿视作自已孩子,无论是否有无血脉。
他顿时松了口气。
“许大人到。”
兀地,门外传来了下人禀告的声音。
众人脸色一变。
不同于其他人激动兴奋的表情,沈家母子跟便秘似的看向来人。
苏槿柔热情地迎上前道,“知县大人,光临寒舍,真是蓬毕生辉,今日请您来,是想让您帮忙替我做个鉴证人。”
许鸿远擦了擦冷汗,忙道:“无需如此客气,能帮沈夫人的忙,也是本官的福气。”
得了李哲睿的“嘱咐”。
许鸿远只觉自已浑身汗毛倒竖。
苏槿柔拉过站在身侧的沈乐天说道:“此乃我夫君与那陶姓外室所生的孩子,今日请您过来,皆因夫君想将他过继到我名下,给他个正式的身份。”
随即瞄了眼他身后的许清悦。
继续说道:“孩子虽是我俩成婚前就有了,虽说他生母身份卑贱,可毕竟这也是夫君所生,今日请您前来,便是将他放到我的名下,也给他个好前途。”
许清悦脸色越来越沉。
苏槿柔又加了把火,抓住陶岚兰的手,诚恳道:“妹妹真是好福气,这几年夫君为了你殚精竭虑,如今你也算苦尽甘来,今天就由我作主抬你为平妻。”
陶岚兰心中狂喜,嘴上却谦虚推脱。
沈文林脸黑如锅底。
“不准!”
一道娇呵声打断她。
许鸿远看到女儿冲出人群,来到众人面前,泪流满面。
还不等他呵斥,许清悦上前夺过沈文林手里文书,指着沈乐天,质问他:“他是怎么回事?你不是答应只娶我一人吗?外室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为了与沈文林在一起,她把自已最珍贵的给了他,现在突然冒出来孩子和平妻,叫她如何能冷静?
许鸿远眼睛瞪大,此刻胡子都气歪了。
拉过女儿,低声道:“胡说什么?这是沈大人的家事,与你什么干系?赶快回去,别给我在这里丢人现眼!”
沈老太太见情势不妙,忙拉着许清悦,“这里面定是有什么误会,清悦,你是好孩子,且先随我下去。”
许清悦不为所动。
眼睛死死地盯着沈文林,“我要你亲口对我说,她又是谁?”
陶岚兰挺直脊背,也看向他。
沈文林左看看右看看,一时间陷入两难之中。
苏槿柔开口道:“许小姐,请你不要为难夫君,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许清悦后退了几步。
伤心欲绝道:“那我是什么?你不是说要休妻娶我吗?我把什么都给了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许鸿远急忙了上前拉住她。
高声斥责道:“闭嘴!你吃醉了不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对苏槿柔说道:“对不起沈夫人,小女神智有些不清,老夫恐怕无法替您鉴证,烦请您另请他人来吧。”
想到来时,李哲睿的话,他压下对苏槿柔不满。
浸淫官场这么多年,怎能不知,今日是受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女人利用。
可许家得罪不起世子。
只得按捺下,先将女儿带回家,再做打算。
许清悦挣脱不开父亲的束缚,目眦欲裂地盯着沈文林,离开现场。
沈氏一族皆被这场景吓得不知所措。
毕竟,他们常年待在村里,各家的大小官司,只需要族长或是村长主持就行。
这次,若不是沈氏出了个沈文林,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知县大人。
苏槿柔道:“既然今日许大人无法抽身,也只能再推迟几天,待他处理好,我们再举行过继。”
沈文林气得牙疼。
“是不是你捣的鬼?”
他竟不知苏槿柔能把许鸿远请来,还这么巧,让清悦看到?
昨日,可是费了很大的劲,才说服清悦。
告诉她,过继只是权宜之计。
而且,过继的孩子乃是从族中随便选了个小孩,等他将苏家拿到手后,直接休了苏槿柔,八抬大轿娶她。
指天发誓天打雷劈,定不会违背誓言,这才过关。
这一切。
却在刚刚被苏槿柔两句话,轻轻地全部推翻。
现在,许清悦不仅知道兰娘身份,还知道自已有个儿子,那她还愿意娶给自已吗?
沈老太太心思活泛。
看到许清悦那副样子,得意地扬起唇角。
不愧是她儿子,这么招女人喜欢。
但是,眼下最重要地是过继,等此事定下来,再好生哄哄她,事情很快就会过去,不急这一时半刻。
“文林,别乱说,槿柔全心全意为你着想。过继也不必推迟,娘已经找人算过了,现在就是吉时,不必推迟。”
说罢,将地许鸿远丢在地上的文书捡起来。
塞进沈文林的手里,推了推他。
被老太太这么提醒后。
沈文林回过神,神色牵强地扯个笑脸,道:“娘说的对,咱们先办过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