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
破落的木屋，四周长满了荒草，不曾修缮过的围墙残缺不全，不像有人居住的模样，只是地上的泥泞上有着许多的脚印昭告这附近有人。
清瑶敛去身形，偷偷潜入院落里。
只见那个木屋门口有着一个抱着剑的守卫，清瑶闪到他身后一击将他击晕后，侧身挥手震碎了木门上的锁，动作一气呵成。
清瑶抬步走进木屋内，扑面而来的一股恶臭直冲脑门，清瑶下意识皱着眉封闭了自已的嗅觉。
木屋内的积水残留，遍地泥泞，狭小的木笼里关押着五个孩子，阴冷潮湿的木屋里，笼中的孩子衣不蔽体，只能挤在一起取暖，而他们身下的湿冷的淤泥不停的吸收着他们中间残存的温暖。
清瑶看向木笼里的五个孩子，眸子里满是心疼。
这些孩子也看到了突然闯入的清瑶，目光涣散，呆呆的看向清瑶，不停的将嘴巴张开又闭上，一副想说却不知说什么的模样。
清瑶一步步走向木笼，她注意到这些孩子每个人的嘴角都粘有草屑，而木笼的旁边堆积着近一人高的杂草，只是这杂草经过前几天雨水的浸泡，再加上阴冷潮湿的环境，已经有许多发霉了。
她真的很难想象这些孩子在这种环境是如何生存的。
心里泛着酸味，清瑶看着这五个孩子心疼的不行，将笼子打开后牵着他们走出了笼子。
牵最后一个小女孩时。
那小女孩走出笼子的瞬间，腿一软，直接跌到了清瑶的怀中。
小女孩慌不择乱地想去推开清瑶，可当她伸出手时，却注意到自已的手黑黝黝的沾满了泥渍，只好收回手，小声说，“我脏。”
清瑶摇了摇头，动作轻柔擦了擦她嘴角的草屑，轻轻地将小女孩抱在怀里，“没事的没事的，不脏的。”
小女孩又说，“臭。”
“不臭的不臭的，小孩都是香的，没有臭的。”清瑶哄着小女孩，将瘦小的小女孩抱起，走到的木屋外。
清瑶看到死气沉沉的四个小孩时，心中不由的叹了口气，这些人贩子对孩子苛刻的不止一点半点。几个小孩被饿得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就连她怀里的小女孩的身上也只有骨头。
“没事了，你们饿了吧，先吃点小食，很快有人来接你们回家。”清瑶从乾坤袋里取了点吃食分给了几个孩子。
几个孩子看到吃的，这才有了些精神，拿过吃食，蹲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清瑶叹口气，看向怀里眼巴巴望着她的小女孩，“我喂你吃点，好吗？”
“谢谢姐姐。”
太守没让清瑶等太久，当小女孩吃完第二块糕点时，太守已经带着官府的人和几个孩子的家人赶到了木屋处。
“清瑶仙子，下官来迟。”太守带着孩子家人来到清瑶面前。
正在狼吞虎咽的孩子看到自已的家人，顾不得吃东西，直接往家人怀里扑了过去，一时间场面有些乱。
“这个是人像是守卫，没死，你们带回去审审幕后之人。”清瑶抬手指了下晕倒在地的男子。
“是。来人，把他带回去。”太守盯着那地上的男子说。
清瑶点了点头，剩下的事便不用她操心了。
“谢谢仙子替我寻回我家小儿，无以为报，只求仙子一生平安喜乐。”妇人牵着她的儿子来到清瑶面前，说完便要跪下。
“别别，快起来。”清瑶抱着小女孩，腾不出手扶她，只好用灵力托住妇人，“举手之劳，不必如此，往后看好孩子便是。”
“是是。”妇人诚恳的应道。
寻常百姓一生所求的不过是个富贵平安，虽绝大多人的一生都在为富贵忙忙碌碌，可最基本的平安，不该有失。
正当清瑶感慨万分时，忽然注意到自已还抱着一个小女孩。
“嗯？你家人呢，怎么没来接你？”清瑶看到其他四个孩子都被家人接走了，唯独自已抱着的这个还没人来接，于是低头看向小女孩问。
小女孩低下脑袋，不敢和清瑶对视。
见从她这里问不出话，清瑶正准备去找太守问个清楚，那妇人身旁的孩子突然说道，“她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你说什么呢？！”那妇人听到自家孩子这般言辞，惊起一把捂住他的嘴，目光恐惧的看向清瑶。
小女孩听到这句话后，原本失落的小脑袋又低了几分，黑黝黝的小手紧紧的攥着清瑶的衣领，眼角流出的小珍珠都滴在了清瑶的颈间。
清瑶轻轻拍了下小女孩的后背，抱着她转身离开了此处。
她不愿去向夫人或太守将事情问个明白。
没有意义。
“你若无处可去，那不妨先跟在我身边如何？”清瑶走在路上，温柔的问在自已怀里躲着的小女孩。
小女孩微微的点了点头。
清瑶带着小女孩，回到她们在长安城暂住的别苑。
她们刚进院子。
正在练剑的清歌便看到她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瑶瑶，这孩子是？”
清瑶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说，“我上午在城里逛，遇到个妇人让我帮她找孩子，就遇到了这个无家可归的小孩。”
清歌听后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那师姐，我先带她去沐浴了。”清瑶又说。
“好，去吧。”
后院。
清瑶把小女孩身上的脏衣服脱下，刚把她放进水里，浴桶里原本清澈的水瞬间变得乌漆嘛黑。
小女孩看到这一幕，慌慌张张的抬头看向清瑶，眸子里充满了恐慌，像一头受惊的小鹿，担心清瑶会嫌弃脏脏的自已。
“别怕，洗洗就漂亮了。”
清瑶温柔的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站在浴桶边给她洗去身上的污渍。一连洗了四桶水，清瑶把一个脏兮兮的小孩洗得白白净净。
她这才看到小女孩的原本的相貌，眉目如画，仙姿玉貌，还是活脱脱的一个小美人。
只是太瘦了，而且她的牙还没长齐。
清瑶让她张开嘴，好奇的看了看她的牙，还伸手进去摸了摸，只摸到十九颗牙，“你今年几岁了？”
“五岁。”
“五岁呀，小可爱。”清瑶收回手，指了指身上的脏衣服说，“姐姐现在也要洗一下澡，小可爱要不要再陪姐姐再洗一遍？”
“好。”
……
树荫如盖，静听蝉鸣。
凉亭里，清瑶让人做了些菜肴，陪着身边的小女孩吃饭。另一边的清歌练完剑法，也向着凉亭走了过来。
“师姐，快坐，你也吃点。”
“好。”
小女孩看到冷冷淡淡的清歌，眨了眨懵懂的眼眸，下意识的往清瑶身边靠了一些。
清瑶好笑的捏了捏她给小女孩扎的丸子头，又给她夹了些菜说，“别怕，她是我师姐，不会伤害你的，继续吃吧。”
小女孩这才点了点头，继续喝着碗里的粥。
清歌拿起筷子，注意到小女孩身上穿的衣裙，是清瑶最喜欢的流彩广绣仙裙，衣裙本是仙品的防御法器，能调节样式，也能变化大小，穿在小女孩身上十分贴合。
“这小孩，你准备怎么办？”清歌用传音问。
仙界有规定，不可私带凡人上界。
而她们，平日也不可随意下界，只有在有下界任务的时候才能下界。
毕竟，仙凡有别。
清瑶沉默不语，只是默默的给这小女孩夹着菜。
“算了，我们一时半刻也走不了，到时你挑户人家，把她托付给人家吧。”清歌用传音又补了一句，这小女孩听不到。
清瑶默默的点了点头，可依然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墨澈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女子。
“你们在吃饭？”墨澈带着女子走进凉亭里，看了看桌上的菜肴。
清瑶和清歌没理他的话，目光都看向他身后的女子。那女子年龄似刚出阁的闺女，穿着一身鹅黄素衣，一双秋水似的眼睛，顾盼多姿。
“师兄，这位是？”清瑶疑惑问。
“她叫王心悦，是我上午在城里逛的时候遇到的，她家里有欠债，但她父母都因为大水没了，我就给她带回来了。”墨澈招呼那女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还贴心的准备了碗筷。
“你也吃点，估计都饿坏了。”墨澈还给她夹了些菜。
“谢谢公子。”王心怡礼貌道谢。
清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这样。”
另一旁的清歌听后皱了皱眉。
“师妹，你旁边这个小的是谁？”墨澈也注意到了小女孩。
清瑶简单的跟墨澈讲了一遍遇到小女孩的经过。
“原来如此，那她名字呢？你还没说。”墨澈又问。
“名字？”
清瑶这才发现，她还不知道小女孩的名字，于是她转头看向一旁正在喝粥的小女孩。
小女孩将小脸从粥碗上挪开，嘴角还沾着一块菜叶子，“没，名字。”
“没名字呀，那姐姐给你取一个好吗？”清瑶问着，抬手把她嘴角的菜叶捏走。
“好。”
清瑶瞧了她一眼，又垂眸看向自已指尖上的菜叶，沉思了一番，开口说：“呦呦鹿鸣，食野之苹。以后就叫你鹿呦呦如何？”
鹿呦呦毫不犹豫的点着小脑袋，“好。”
“真乖。”清瑶揉了揉鹿呦呦的脑袋，“快喝粥，喝完我带你去睡午觉。”
“嗯嗯。”
清歌看到这一幕后，思索了一番，默默的放下了筷子，传音给清瑶和墨澈两人，“你们这般行事，我觉得需要给你们提个醒。”
“师姐，怎么了？”清瑶眨了眨眼睛看向清歌，传音过去。
墨澈也跟着看过去。
“洪水刚刚消退，如今正是百姓休养生息的时间，而今天你们只是第一次去逛凡间，却一人带回一个凡人？而我们要在人间待一年之久，是问你们会带多少无家可归的凡人回来？”
“师尊教诲，人各有命，修仙之人切莫轻易招惹因果。”清歌语气冷漠的对两人说道。
清瑶和墨澈互相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一眼，默契的认为清歌所说的十分占理，于是下意识开始反思自已的行为。
场面一度寂静...
过了片刻，清瑶跟清歌保证道，“师姐，不会了，以后我不会在带人回来。”
若不是清歌提醒，只怕她在外面还会带人回来。
“嗯，师姐我也不会。”墨澈也点了点头。
清歌站起来，往身后甩了下衣袖，警告似的对两人说，“如此最好。”
待清歌走后，清瑶松了一口气。清歌平日待她都是温温柔柔的，只有她在犯错的时候，才会对她十分严厉。
“姐姐，我喝完了。”鹿呦呦仰起小脑袋，把干干净净的碗面举起来给清瑶看。
“好，我带你去午睡。”
清瑶收拢思绪，擦了擦鹿呦呦的嘴角，抱起她离开了凉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