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陆十一夫妻俩早早吃过早饭后,便出发回老家了。
傅珹开的车。
昨天他听到妻子那通电话后,再结合之前贺泽帮忙调查的情况,即便妻子没同他讲老家那边的任何细节,他也已清楚了七八分。
不管两人现在感情如何,在傅珹看来,只要她陆十一是他一天的妻子,他就不会对她的事情放任不管。
也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妻子,不然那就是在打他傅珹的脸。
在南市,还没人有这种胆子!
现在虽说那些人不知他的身份,但他自有他的手段,毕竟,他傅珹可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路上,坐在副驾的陆十一,望着车窗外渐由繁盛变得一点点荒僻的景色,陷入了沉思。
自小到大那些生活的琐碎片段,像过电影般,在她脑海里不断闪现。
她快乐幸福的童年,是她最爱的、也最爱她的爸妈给的,而她快乐童年中掺杂的,几乎所有的苦难,却都来自于那陆家人。
哪怕是两家早已断绝了往来……
各种无端的贬低辱骂,还有陆家同辈的霸道欺凌,连同那无尽的刻意刁难,种种的种种……
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那些所谓的‘亲人’,会对她一家产生如此大的恶意,仿佛她们生来就是多余的存在。
而两家的断交,似是只阻断了亲情,却并未减低他们半分的恶意,甚至还因此衍生了他们更大的敌意。
如今,却又是同样那一批人,开始巴巴地跑来认亲,而且看那架势,还是非认亲不可,管你愿意不愿意。
仿佛在他们眼里,你弱小、你势单力薄,你就活该被欺负……
陆十一眼神阴郁地望着窗外,她不知道接下来她要面对的那些人,会是怎样一副恶毒的嘴脸。
但她只知道一点,那就是,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已家人一分一毫。
以前,她弱小时候就会反抗,现在,早已独当一面的她,更会如此。
此时,正开着车的傅珹,眸光扫到副驾上,扭头望着窗外久久不语的妻子,率先打破了车内的沉静。
他语气平淡地问:“想好怎么应对那家人了吗?”
陆十一飘扬的思绪,瞬时被丈夫温和的声音拉回了现实,与此同时,眸中的阴郁也被她光速般隐于眼底。
她语气轻缓地玩笑道:“昨天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在旁边气势压制,我来负责跟他们唇枪舌战。”
傅珹蹙了蹙眉,语气略带着点轻溺的训斥道:“认真点,好好回答。”
陆十一转眸看向丈夫,敛了敛闲散模样,开口道:“说实话,我自认为我的骂战实力还有武力值都不在他们话下,但却保不准我一人难敌四口、双拳难敌四手!毕竟那陆家可是有好几十号人马,而且我也不知他们的阵仗会有多大……”
傅珹听闻,眉梢微挑,默片刻后,才道:“所以你这是在,间接向我求助?”
陆十一听完,立马摆了摆手,说:“这个还真不是,就算加上你,也无非多了一张嘴和一双手而已,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傅珹:“……”
他想说,难道跟人对抗,就只能靠骂人和武力打仗吗?
只是他还没开口,就听妻子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我虽不用你出手帮忙,但我这应对办法却是得益于你的启发。”
傅珹挑起的眉梢又扬了扬,道:“哦,是吗?说来听听?”
陆十一瞟了眼丈夫,难得见他这么好奇地主动问人,她反倒就此打住了,还故作神秘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傅珹:“…………”
他这还是第一次稍稍体会到了,人话说一半被卡着,大概是种什么滋味。
而陆十一提到的启发,就是上次丈夫跟她说的,掌握了人的本性,自然就有了应对的办法。
只是,她心里在想着应对策略时,却并不知,她那要应对之人已然上了门。
陆家村,村子最角落处。
坐落着一栋外砖瓷瓦还有些崭新的两层自建房,这就是陆十一老家的房子。
此时房屋的庭院内,陆爸正坐在临近大门口的石板板凳上,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低头不语。
而在他门内对面的不远处,正站着他的几个陆家兄弟和侄子,看起来阵仗着实不小。
为首的是陆家次子,也就是陆爸的二弟,陆德利。
他一身土豪老板的行头,胳肢窝里还夹了个公文包,半嘚瑟着腿地立在陆爸斜对面,眼中尽是不耐。
据说他是在南市做门窗生意,发了点小财,还在城里买了房,平时都是在市里住着,这两天也就为了老家的事,才专门回来的。
而在他身旁站着的是他的大儿子,刚工作没几年,据说还是在南市的大公司上班,混得也是相当不错。
陆德利将胳肢窝里快要松垮下来的公文包往上撸了撸,语气看似劝慰,却带着明显强势的胁迫。
“大哥,虽说咱两家断了来往,但我始终在心里敬着你,这才叫你声大哥,但你心怎么能这么硬,任凭你这些兄弟还有侄子侄女们都快把你这门槛给踏破了,你硬是一个都不认,你这是在拿刀子剜我们的心啊!”
“况且我们现在来跟你相认,你以为是为了我们自已吗?这不都是为你考虑吗?你想想你年纪也大了,又没儿子,以后那养老送终的事,还不都是要仰仗你这些侄子们吗?我真想不通你这到底是在执拗啥呢……”
陆爸在石板上坐着,紧皱着眉,始终没出声,直至他指间夹着的烟燃尽,烧到手指,他才尽是倦意地弯下腰,将烟头拟在一旁的石板上,缓缓地道:
“德利,其实你心里怎么想的,我都清楚,你也不用拿这些场面话来压我,你们当初要真能念及一丝亲情,为我考虑,也不至于会把我们夫妻俩往绝路上逼!况且我们当时是在全村的见证下,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我陆德丰一家和陆家再无瓜葛,如今你们想反悔就反悔,还把那不仁不义的屎盆子往我头上扣,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
陆爸说完,他蹒跚地站起身,指着眼前那所谓的亲人,愤愤地道:
“还有,你今天来,带这些个阵仗是几个意思?欺负我这个老汉家里没人吗??”
陆德利没想到大哥会直接跟自已撕破脸,他迅速垮下脸,面露凶色地直瞪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