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素未相识,诸位拦住我御灵宗采买队伍,既不要灵石也不放行,不知有何求?”
云之幽这边,为首的黑衣男子看着对方这阵仗,尤其是在看向那紫色鬼脸面具男子的时候,眉头微皱道。
他身畔,那名黄衣女子亦是眉心微蹙,望着紫衣男子默不作声。
他们御空而立,与对方对峙。堂堂两位金丹期大修士,竟似颇有几分忌惮。
听这黑衣男子说话,一群围着飞舟的面具人口中嘟囔吆喝之声更为响亮。也不知他们听懂了没,声音中的愤怒情绪似乎又尤胜了几分。
其中,一名戴着红脸面具的女子用一种听不懂的语言大声质问了些什么,举起手中迎风而涨的三叉戟就要向着下方飞舟狠狠来一下。
却被那名为首戴紫色鬼脸面具的男子淡淡一抬手,给拦住了。
“我等此次前来,只是因为天柱图腾显示,今日此时,我族失落已久的镇族之宝会出现在这里。望请归还。”
紫色鬼脸面具男子忽然开口,声线极富磁性。好似挠过心尖的羽毛,亦或是淡淡划过指尖的锦缎,华丽而不失魅惑。
他与方才那名女子不同,用的是云之幽等人能听懂的大陆通用语言。虽然还不太熟练,说得缓慢,但咬字却极为精准。
“镇族之宝?”黄衣女子忽然皱眉失笑,“这位道友恐怕是误会了罢。我等并非此地之人,甚至这条飞舟上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即使贵族说出名号来,肯定也有不少人不甚明了。更遑论拿了贵族的镇族之宝了。”
“我族之宝失落已久,”鬼脸面具男子似也是轻笑了一声,仿佛一根古琴之弦被人慢捻轻拨,惑人至极,“这悠悠岁月里,就算是流落到其他地域去了也为未可知。天柱图腾从不轻易产生变化,近日既然透露出此讯息,那我族镇族之宝必然在诸位身上无疑。还请跟我走一趟吧。”
“哼,凭一个莫须有的图腾就想诳我等所有人,道友莫非以为我等真就这么好骗?世间哪有这等玄乎之事?能预测未来之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未待黑衣男子说话,黄衣女子又是一声冷笑。同时手中一黄色锦帕突然光芒大放,在她身前起起落落,旋转不停。颇有几分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架势。
见她这幅备战姿态,紫色鬼脸面具男子身后另一戴着蓝色面具的女子陡然上前,手上一杆似矛非矛、似枪非枪的长兵瞬间涨到数丈大小,长兵尖端黄芒萦绕,她的动作非常快,鬼脸面具男甚至尚未来得及阻拦,这长兵对准飞舟外围那层薄薄的光罩就狠狠射去了。
只听得“砰!”的一声,在长兵的猛烈撞击下,白色光罩狠狠晃了几晃,几欲要碎掉的时候,黑衣男子一道法诀打入其中,又才重新稳固了下来。
蓝色面具女子这边一言不发地一开战,她身后早就怒火冲天的众人便再也压抑不住了,所有人都使出了武器的最大绝招。一时间,各种稀奇古怪的法术光霞满天飞,所有妖虫毒蛇也都一拥而上,开始撕咬起飞舟上的白色光罩。
不过三息时间,薄薄的光罩终于禁受不住众人的强攻,轰然碎掉。
见此情景,黑衣男子忽然一个转身,大袖一挥,数道光芒落入船上。再回过神来时,他已驾着一道黑色遁光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远远向西疾驰而去。
而飞舟之上,原本的上百人竟瞬间少了十来人。这十来人里,其中便有云之幽。
黑衣男子此番动作一气呵成,皆只发生在一瞬间。
见他这番行事,黄衣女子微微一怔,转瞬之间,又似是明白了什么,也依样画葫芦照做一番,随即身御一方黄色锦帕,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自西南方向飞去。
看见这为首的、原本应是整个船队精神支柱与仰仗的两位金丹期前辈这慌不择路的逃遁之势,余下众人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八位筑基期修士也都各自御出法器紧随其后飞去。
于是,这飞舟上还剩下的六七十练气期弟子纷纷掏出自家驯养的骑行灵宠,或使出其他手段,自飞舟上四散八方地逃命而去。
看见原本被己方围困住的众人这般没骨气地一哄而散,原本还杀气腾腾的戴面具众人微有些怔愣,都停在半空面面相觑起来。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最终,他们都将目光投向了为首戴紫色鬼脸面具的男子。
“呵~跑得倒是挺快。”
鬼脸面具男子突然不屑地轻笑一声,打量了眼四散逃开的百来人队伍,狭长的眸中思虑的神色一闪而过。
紧接着,他不知自哪儿掏出了一截手臂粗细,约三尺长的木头。这截木头树皮尚未剥落,上面用各种浓重的色彩绘满了奇奇怪怪的图案,而男子手拿向上的地方,居然有一个诡异的人脸!
与其他地方的图案不同,这个人脸并非人为画上,而似是树身本身长出来的。此刻,这个诡异的人脸一半嘴角微勾,似是在笑。另一半眉眼耷拉,似是在哭。着实有几分惊悚。
周围众人看见他拿出这块木头,均都收起武器,虔诚地望向它。
望着这个鬼脸,戴紫色面具的男子虽未像其余众人一样目露痴迷的虔诚感,眸中却首次露出了一丝郑重的神色。
他手上一道紫光幽幽绽放,映得人面木头更是诡异了几分。仔细看去,那眼珠似乎略微动了动,看其所目光看指向的方向,竟是最初黑衣男子逃跑的方向。
“原来在你身上。”
鬼脸面具男子收起木头,淡淡自语。声音中略微有些喘息,好似刚才一番施法竟耗费了他不少力气似的。
他轻拍手上一只紫玉镯,一对寒光湛湛的双刃弯刀便出现在了他掌中。
转身对众人用那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句什么,便当先将弯刀踏于足下,一道紫色遁光似一道霹雳闪电,向着黑衣男子消失的方向急追而去。看速度,竟比之前那人的速度还要快上三分,转瞬之间,已消失在众人视野内。
云之幽看着脚下飞速掠过的山川大河,心中震惊不已。
簌簌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即使身形皆被一道黑色的遁光护住,也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割裂音色,可想而知这速度是有多么快了。
她此刻正搭乘在那名黑衣金丹期师祖御空飞行的法宝——一柄手柄处有三个黑环的大刀刀身上。
此时,这刀身上的练气期弟子已只剩下她一人了。
半个时辰前,这名金丹期祖师二话不说卷走了十数名练气期弟子开始飞速逃遁。以这位祖师的遁光速度,很快他们就消失在了那群戴着古怪面具之人的视野中。
然而,尚未来得及庆幸,那名黑衣前辈突然轻声暗道一声不好,手上法诀繁复,也不知他干了什么,顿时脚下大刀黑光大放,开始以比之前还要快了三分的速度加速前进。
后来云之幽才知,原来竟是那为首的戴紫色鬼脸面具的男子追了上来了。心中不由暗叫倒霉。
那一群人中,一眼看去,明显能看出就只有这名鬼脸面具男子修为最高,其余人皆以他马首是瞻的样子。可这人追谁不好,怎么偏偏就往他们这个方向追过来了呢。
也不知他施了什么法,无论黑衣男子如何加速、走捷径或小道,甚至反方向走都试过了,却都没办法甩掉这人。
后来,直到黑衣男子发现一名练气期弟子一不小心往下坠去,会拖缓追他之人的行进速度后。
每隔一段距离,他便会主动抛一个人下去。这般一追一抛,便足足飞了半个时辰。而云之幽,则是他刀身上的最后一人了。
她回头望了一眼,刚好看见一道锋利的紫光越过身后那座山头,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紧追而来,心里不由苦笑一声,看来马上就要轮到她了。
虽然不知道那紫色鬼脸面具男子究竟是何修为,不过,看这黑衣金丹期祖师一言不发、甚至连想要打斗的想法都没有就夺命狂奔的样子,明显要比他与那黄衣女子二人高多了。
不知先前被抛下之人究竟是何命运,一想到半个时辰前那围船之人气势汹汹、凶神恶煞的样子,想来定是凶多吉少的。
“小道友,莫要怪我。”
云之幽蓦然听见耳边传来这声音,尚未反应过来,只觉眼前忽然天旋地转,她以一种头下脚上的姿势自飞刀之上坠下,耳畔风声厉厉。
看着眼前那道黑色遁光渐行渐远,很快便要消失在视野内,她心中说不上什么感觉,有些理解,也有些无奈。
她是衰神附体么……怎么每次出门都会遇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她扯开嘴角,忽然想笑一笑。
嘴角刚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笑意尚未达眼,整个人突然就撞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耳边风终于静止,没摔死?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抬头望去。
目之所及是一个轮廓精致的下颌,嗯,好看。
再往上……
云之幽心跳忽然漏了一拍,那是一个紫色的鬼脸面具。内心忽然惶恐并非因为鬼脸面具有多么多么吓人,而是因为这个面具他实在是太眼熟了,这就是那围船首领所戴的面具。
没想到尚未来得及庆幸自己没摔死,倒又羊入虎口了。
“逃啊,怎么不逃了?”
那人笑吟吟地揶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