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到了村里就直奔深山，叶舟山也不阻拦，任由她过去。
人到了晚上没回来，他又开始暗暗后悔，撑着个火把闷声不吭就去山里找人。
边走边骂自已不理智。
他分明知道沈辞这人犟，和她置什么气呀。
银子他都决定给人出了，也决定放人走了，那她跟谁说笑和他有什么关系。
别说是说笑，就算她嫁给人家，给人家生孩子和他都没关系。
叶舟山越走越快，脚上的伤似乎都好了。
不过他太过着急了，到了个上坡的位置，他踩到坑里又摔了一脚。
“啊……”
他试着站起来，却是疼的立不住。
新伤加旧伤，这些连动都动不了了。
叶舟山索性不再挣扎，在自已周围圈上木柴，点上火假寐。
这样的事情他经常遇到，早就习惯了。
熬到天亮，自已慢慢爬下去就是。
他真是蠢，竟还来巴巴地救人家，人家说不准在哪个山洞里睡到香着来。
又或者，沈辞已经下山了。
天开始下起雨，叶舟山有了些自暴自弃的样子，直到沈辞想下山迷了路，看见点点星火走过去。
“叶……叶舟山？”
那混不吝的样子，不是叶舟山又是谁。
“你，不会是上山来找我的吧？”沈辞慢慢靠近他，火已经被雨浇灭了部分。
叶舟山看见来人心中一喜，不过很快又把情绪压了下去，他指着底下的一处：“那地儿有个山洞，你带着火把进去躲躲吧。”
“你呢？”沈辞疑惑地看向他，雨越来越大，沈辞没等人答话，护着火把就往那处山洞跑去。
“小没良心的……”
看着光亮渐渐消失，叶舟山又躺在地上，他不能真当着沈辞的面往那边爬吧。
他不要面子吗。
何况他现在的脚动一下都疼，就在这雨里淋一淋挺好的。
可是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沈辞又跑了过来。
她慢慢蹲下，清脆的声音响起：
“你不会是又崴脚了吧？”
叶舟山眼睛睁开看向她：“怎么又回来了？躲着去吧，不用管我。”
“真崴脚了？”
沈辞慢慢挪过去拍了拍自已的肩膀：“走吧，我把你扶过去。总不能把你扔在这儿不管吧……”
叶舟山眼中忽然迸出异样的光。
“沈辞，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真要管我吗？你要想清楚了……”
沈辞虽说不喜欢叶舟山，可总不能让人家在这儿淋着。
她过去扶叶舟山的胳膊：“快些吧，雨一会儿更大了……”
叶舟山忽然笑起来，笑里带着些畅快。
“这是你自已不走的……”
他已经，给过她机会了。
他单手搭在沈辞肩膀上，他长的高大，沈辞费了吃奶的力气才让人站起来。
她喘着粗气：“还是右脚吗？我在你右边站着，你撑着我咱们慢慢过去。”
就这样，在盐水村大山的雨夜里，叶舟白被沈辞搀扶着，一点一点走向了温暖的地方。
他再一次知道，原来受了伤断了腿，也不会被人当成累赘。
他不用一个人毫无尊严地攀爬，有人愿意当他的拐。
他再不放手了，她怪自已也好，怨自已也好，他这辈子都不要放开她。
沈辞可不知道自已的好心又将自已卖了。
两人不知过了多久才到了洞口，下雨路滑，沈辞怕人再伤着，一点点走的小心谨慎。
两人的衣服都湿透了，如今紧紧拥在一处。沈辞都能感受到对方胳膊上的肌肉线条。
等到了山洞放下叶舟山，沈辞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下，靠着墙壁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山洞里微弱的光下，只混杂着两人的喘息声，沈辞听着有些尴尬，为了缓解气氛她笑道：
“叶舟山，碰上我你怎么老受伤呢？”
“之前就老受伤，可不是碰上你才这样。”
倒是碰上沈辞之后，他每次有难，她从未把他丢下。
他以后也不想被人丢下了，希望沈辞，不要怪他……
“是吗？那你还挺坎坷的，不过我听说，前半辈子坎坷的人，福气都在后边存着。”
这是第一次，她能毫无畏惧心平气和地和他交谈。
“是吗，借你吉言。”
“我看看你的脚吧，咱一时半会下不去，我去给你找些消肿的草药敷上。”
她慢慢脱掉叶舟山的鞋子，掀开他裤脚上的衣服，脚面已经高高隆起了，像是发面馒头。
叶舟山则盯着沈辞出了神。
雨水已经将她脸上的脏污洗了去，露出她原本的容貌，右眼下的泪痣泛着红，为她的眼睛增添了别样的神韵。
叶舟山看的痴了，都忘了脚上的疼。
而后她又抬头，冲自已粲然一笑：“我去给你找些草药。”
他这才回过神来：“别去，外面下着雨呢……”
“我就在洞口找找。”
“找到了！”
沈辞果然看到了消肿的草药，她低下头去拔，不一会儿，就看见了熟悉的绿叶红珠的草。
她先是呆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拿着消肿的药只会笑着跑进山洞里：“叶舟山，我找着了！”
她将草药一股脑扔给叶舟山：“自已嚼一嚼敷上。”
而后头也不回出了山洞。
“找着什么了？”
叶舟山心里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他不顾形象爬到洞口，就见沈辞背对着他，双手不断挖着什么。
不知多久，沈辞兴奋地跑过来向叶舟山展示手里的东西。
“叶舟山，你看，老天爷都站在我这边，果然找着了！”
那是株人参，瞧着年岁，已有百年。
叶舟山心里很不是滋味。
连个笑脸都挤不出。
沈辞沉浸在喜悦里：“你在洞口坐着干什么，回里面啊。草药敷没敷？”
见叶舟山没反应，她慢慢将手里的人参放下，扶着人坐到里面，又将草药在嘴里嚼了敷在叶舟山的脚腕脚面处。
“叶舟山，卖人参剩下的银子，我给你一些，算是感谢你这么晚上山来找我。”
“有了银子，你们兄弟几个试着做做生意什么的，也好过你上山打猎老是受伤。”
叶舟山紧紧攥着自已的衣服：“就，偏得走吗？”
“嗯……”沈辞点了点头。
叶舟山头偏向一边，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有些冷，敛些干柴烧一烧吧。”
……
叶舟山一夜没睡。
他盯着沈辞看了一夜。
地上摆着的野山参他都想毁了，却生生将念头压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