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桐冰凉的小手被埋在炮制过的药材中,李明诚瞪着眼睛瞧着,却没发现任何变化。
李明诚不死心,将李桐的手掌掰开,掌心之中放上一株人参,再将其微微合拢,依旧埋在那些药材之中,他静静观察,期待这样做能够有用。
李明轩倚在房门外,手臂环在胸前,低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整个院子陷入一片沉寂之中,唯有灶房里火光灼灼,偶尔发出几声火星迸溅的“噼啪”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彻底黑了下来,房间的烛台被点燃,李明诚的脸印在烛光下,目光静静盯着炕边的动静。
忽的,他俯身凑近李桐的手边,那株人参底部的一条小根须干瘪枯萎了。
李明诚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脸上不免挂上了一丝喜色,这会不会有用?
李桐的意识陷在黑暗中,无知无觉。
灶房里,李芸煮了一锅杂粮粥,上面蒸了一屉馍馍,多放了一些白面,比较软和,现在疙瘩放肉片一起炒的,油滋滋的,很香。
李明泽的肚子不争气的响了起来,李芸给他掰了半个馍馍,夹了两片肉和两片咸菜,“你先吃,我出去看看。”
“嗯。”李明泽点头,格外乖巧。
饭食做好了,却没人有胃口,李芸把饭食摆到堂屋,将人一个个拉上桌。
李明轩瞥了一眼依旧紧闭的房门,抬手轻轻敲了一下,然后当着众人的面,若无其事的朝门内说道,“大哥,出来用饭。”
下一瞬,李明诚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来,“马上来。”他小心的将李桐的手养在被子中,那株小参依旧被她握在手。
李明诚最后看了一眼,起身走了出去,在堂屋里和李明轩对视一眼,两人在桌边落座。
李明泽捧着半个馍馍,小口小口咬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李芸盛了粥,依次放到众人面前。
李大丰重重叹了口气,先拿起了筷子,“吃,都吃,幺儿会好起来的。”
似是安慰别人,却又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呢!
其他人纷纷动了筷子,唯独苏氏呆坐在那里,一滴泪从脸颊滴落,砸到了碗里。
李大丰宽大的手掌抚在她的背后,轻声安慰,“明日一早我们就去县城,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苏氏哽咽的点头,终于伸出手端起了碗,她得吃,吃饱了才有力气照顾她的幺儿。
一顿饭后,李明诚和李明轩打发了所有人,兄弟俩坚持在李桐房里守着,苏氏和李大丰一时拗不过他们,送走三房两口子便回了房。
李芸手里牵着李明泽,看着被大哥挡住的那扇门,微微沉思,最后还是带着李明泽离开了。
堂屋里一时间只剩下了两个人,李明轩率先开口,“你进去吧,这里我守着。”
李明诚没说话,只是抬手重重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然后缓缓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室内一片温暖,李明诚走过去查看李桐的手,那株人参又有了变化,多了一条小根须变得干瘪枯萎。
兄弟俩一个守在门内,一个守在门外。
半夜,苏氏和李大丰起来查看,李明轩坐在木椅上,身子微微有些倾斜,但一听到脚步声,立马就坐正了身子。
“困了就回房,不用在外面守着。”苏氏道。
李明轩摇头拒绝,“爹娘去歇着吧,大哥在就行,有事会喊醒您的。”
“心里惦记,我和你娘还是进去瞧一眼。”李大丰的手已经搭在了门上。
李明轩急急起身阻拦,手抓在李大丰的手上,“小妹怕冷,还是不要开门了。”
李大丰怔了一下,连着苏氏都诧异的瞧向他,两人都察觉到了异常,同时变了脸色。
李大丰微微用力,但门被反锁了,他开口道“幺儿是不是出事了?”
苏氏一把推向房门,朝里面问道,“明诚,明诚,你锁门做什么?幺儿怎么样了?”
李明轩暗中着急,思量着怎么对爹娘解释。
就在这时,房门被从里面打开,李明诚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出现几人面前。
苏氏和李大丰顾不上他,推开他便挤了进去。
苏氏一下扑到李桐身前,瞧着她依旧闭着双眼,呼吸平稳,才终于松了口气。
她的幺儿还在睡着,并没有事!
李大丰站在妻子身后,眯着眼睛观察李桐的情况,确实和之前一样。
只是那两兄弟究竟在做什么?
他留下苏氏,独自走了出去,在堂屋里,压低声音质问两人,“你们俩在做什么?为什么执意要守着门?防着谁?我和你娘吗?”
兄弟俩一时默默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开口。
李大丰沉着脸再次说道,“说话,我是你们的老子,有什么话是不能对我说的?”
李明诚一时没相处好的借口,还是李明轩上前一步开了口,“没防着谁,就是不想小妹被人打扰而已。”
李大丰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相信他这番说辞,听了这话,脸反而更加阴沉了,看着李明诚道,“你说。”
“就是这样!”李明诚嘴硬。
李大丰重重扬起手,落到桌面上上时却变轻了,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你们”
话还没说完,房间里就传出苏氏的惊呼声,“幺儿,幺儿你醒了!”
门外三人骤然一怔,然后同时朝房内跑去。
李桐昏睡时完全沉浸在一片黑色中,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冷,到处都是冷的,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摸着黑瑟瑟发抖的朝一个方向走着。
恍惚间察觉到一阵热源,本能的跟着那股热源走下去
意识回笼,李桐缓缓睁开眼,昏暗的房间内,苏氏佝偻着身子守在她身边,人有些憔悴,鬓边好似多了几根华发。
李桐微微一动,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
也是这样,才被苏氏察觉到她醒了过来。
在苏氏慈爱激动的目光下,李桐声音嘶哑的开了口,“娘,我睡了多久?”她觉得自己在黑暗中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她以为她会一辈子陷在那处黑暗之中,再也回不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