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招抵达陆宅时,里面却是静悄悄的。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直到她走到门口时,被管家拦住了。
“许小姐,您来做什么?”
管家嘴上说着客气的话,但手却是牢牢将许招挡住,“今天这边不方便会客,还请您先回去吧。”
显然,对他们而言,许招还是一个外人。
许招倒是不怪他们这样的想法,只是这个时候……
“景臻是不是回来了?”
许招直接问管家。
这句话落下,管家的表情倒是变了变。
不过他很快又冷静下来,说道,“许小姐,您先走吧,这边……”
他的话还没说完,屋内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那尖锐的声音许招听得无比清楚,正是……景臻的。
许招的脸色不由变了变。
而这个时候,管家也顾不上阻挠她了,只直接转身往里面冲。
许招想也不想的跟了上去。
然后,她就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景臻。
她的裙子已经被身下的鲜血浸透了,而站在她前方的,是紧抿着嘴唇的陆夫人。
许招的身体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但很快的,她又被狠狠撞开了。
那动作让许招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站稳时,她就看见了将景臻抱起来的陆寒声。
他的牙齿咬着,一双眼睛通红,“还愣着做什么?叫救护车!”
这是许招第一次看见陆寒声情绪如此失控的时候。
那睚眦目裂的样子,陌生的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景臻很快被送入了医院。
但她原本就有流产的迹象,再加上这段时间情绪的不稳定,以及今天的重创,孩子……必定是保不住了。
可在手术的过程中,她还引发了大出血的症状,为了保住她的性命,医生不得不摘除了她的子宫。
也就是说,她这辈子……都没法有自己的孩子了。
许招是和陆寒声一同听见这个消息的。
当时他们就站在抢救室的门外,同意书甚至还是陆寒声亲笔签下的。
过程中,许招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陆寒声在签完名字后却突然看向了她,“你走吧。”
他的声音平静,就好像是在说着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一样。
许招的身体却是微微一震,眼睛看着他,仿佛不太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陆寒声却不再看她。
许招抿了一下嘴唇,终于还是主动说道,“那我回去看看你母亲……”
“不用。”陆寒声却是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平静,“不需要你去看她,这些事情……跟你本来就没关系。”
话说完,他也终于重新看了她一眼,“不过如今这个结果,你应该是满意的吧?”
许招站在那里,“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你故意让景臻知道我母亲回陆宅的事情,不就是为了让她们两个起冲突吗?现在这个结果……你满意了?”
陆寒声的话说完,许招倒是沉默下来了。
然后,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刚才不管不顾地往这里赶的样子。
她当时其实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心底里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那种直觉在告诉她,让她快一点……再快一点到。
可她最后还是没有阻止。
许招以为,是她怕她们两人会受到伤害。
但此时她才发现……并不是。
她只是怕陆寒声会难过而已,更怕他会……误会自己。
而现在,她的一切猜想都得到了论证。
景臻的确受到了伤害,甚至造成了不可逆的结果。
而陆寒声……果然将这个罪名扣在了她的身上。
许招并没有任何的意外。
当眼睛和陆寒声的对上时,她甚至忍不住笑了一声。
然后,她问他,“你觉得我是故意……”
“要不呢?你不是不知道她和我母亲现在是什么样的关系,故意透露给她,不就是为了让她们两个可以对峙吗?”
陆寒声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声音肯定,那看着许招的眼神更是带了几分刺骨的冷冽。
“所以现在事情变成这样,是不是也在你的预料中?”
许招说不出话了。
却不是因为她无处反驳,而是她觉得……有些可笑。
所以在陆寒声的眼里,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是么?
许招也真的笑了出来。
然后,她说道,“陆寒声,既然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一个人,那……”
“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
许招的声音再次被打断。
然后她才算是反应过来,刚才陆寒声让她走的意思……是什么。
他不是让她先回去。
而是让她离开。
从他的世界……离开。
许招的表情一点点消失了。
那垂落在身边的手也在这一刻慢慢握紧。
她张了张嘴唇还想说什么,却偏偏……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她只说了一个字,“好。”
话说完,她也直接转身。
陆寒声当然没有拦着她。
此时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狠毒的女人。
又怎么可能会拦着她?
可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也不知道一向沉稳的陆夫人会做出如此失控的事情,更不知道……事情会让景臻永远失去自己的孩子。
许招想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做的所有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做得……已经够好了。
她没有戳破景臻和陆云烨之间的关系,陆夫人和她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时候,她也尽力去照顾她的生活和情绪,在陆寒声奔波于景臻和他父亲之间时,她也尽力做到不打扰。
她还能做什么?
她真的已经……尽力了。
而她做这一切,其实也不是为了可以得到陆寒声的感激。
她只是为了让自己不亏欠、不遗憾而已。
她知道陆寒声爱着景臻。
她也知道,他们可能……不会结婚了。
可她是许招。
她从来不愿意在任何的情感中亏欠任何人。
所以她喜欢,就要拼尽全力地去喜欢。
所以她尽力让陆寒声没有其他的顾虑。
甚至他想不起来自己的存在也没有关系。
可她得到了什么?
她得到的,是他怨恨、嘲讽的眼神。
他对她,甚至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