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深夜的宁市，空气中都带着潮气，有种透着皮肉渗进骨肉里的冷意。
漆黑的夜也蒙着一层白色轻纱一般，许愿一下车就打了个喷嚏。
霍昱平将自己的外套递给她，又侧身为她挡着风。
于小雅抱着孩子，快步跟在他们身后。
她也缩着脖子，衣服包在孩子身上了，看着可怜兮兮的。
风衣上还带着霍昱平身上的一丝暖意，许愿披着，总算没那么冷了。
霍昱平里面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衫，看着都冷。
许愿想了想，把衣服脱下来还给霍昱平，踮着脚尖给他披上。
“你穿着——”
霍昱平的话说了一半，许愿主动钻进他宽大的风衣里，两人连同一体。
于小雅实在笑不出来，看着两人，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霍昱平和她老公比起来，赢得很轻易。
“许小姐，这样是不是不太雅观。”
宁市是旅游城市，下飞机的人不少，不少人侧目看他们。
许愿答得理直气壮，“但是冷啊。”
抱团取暖，生物本能，任谁来了也没资格立场指责许愿。
更何况他俩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又不违人伦道德。
霍昱平的唇角因许愿主动的举动而高高翘起，满脸都写着愉悦。
于小雅不做声了，只默默地加快了脚步，走到了他们前面去。
深夜，雾又大，宁市也不好打车，于小雅接连打了几个电话也没人接。
她尴尬地笑着，“我老公可能睡着了……”
霍昱平抬手看了一下表，还是打电话给了柳枫眠，让他帮忙安排了一辆车。
上了车，霍昱平给他转了一笔钱过去。
总是在休息时间打扰柳枫眠，霍昱平也是不好意思的。
到了家，于小雅又手忙脚乱的找钥匙，进门连灯都没敢开，生怕打扰到她老公休息。
匆匆把许愿和霍昱平安排在她家一楼的客房里，于小雅就抱着孩子上了楼。
……
许愿是被屋外的吵架声吵醒的，摔摔打打的，听着十分烦人。
捂着脑袋翻了个身，许愿彻底憋不住了，一骨碌从床上翻了起来。
霍昱平坐在床边，给她递来一杯温水。
“夫妻俩吵起来了，孩子爸嫌她把咱们带回来了。”
于小雅没说霍昱平的身份，她老公以为许愿就是个神婆。
吵架的内容无非就是觉得于小雅把家里的丑事都说出来了，害他丢了面子。
许愿实在听不下去了，推开门走了出去。
孩子倒是醒了，就坐在沙发上，一脸懵地看着吵架的爸妈。
他人虽然小，却能听出个好赖话。
一听自己的名字，也知道他们吵架是因为他。
“这孩子脸上长人面疮也是因为你们年轻时候犯下的糊涂事，时间长了也是要命的大事。”
这孩子再怎么着也是他的亲儿子。
许愿最忍受不了的就是不负责任的父母。
庄前皱眉看着身板单薄的许愿，没把她放在眼里。
“我会给我儿子找最好的医生，国内找不到就在国外找。你是什么身份，敢在我面前嚼我儿子的舌根！”
他做惯了领导，一张口就是一股盛气凌人的味道。
许愿也一点都不害怕他，反而扬了扬下巴，“我说你们夫妻两个婚内出轨这才叫嚼舌根，现在我只是阐述事实。”
于小雅在边上看着，也不敢伸手阻拦。
在他们家，她是没有话语权的，就算说了庄前也不会听。
她心疼孩子，实在没办法了才去京城病急乱投医。
现在看到庄前生气，她也有些害怕了。
“我们家不欢迎你们，现在就请你们出去！”庄前愤怒的指着许愿，他年龄大了，被气得嘴唇都在颤抖。
许愿转而看着于小雅，“这孩子最多只有三个月活头，要不要救人都是你说了算。”
她叫了人来，又跟没事人一样在边上站着，一点没有要帮着说话的意思。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是许愿和霍昱平的。
于小雅咬了咬牙，总算憋出了句话。
“求您救救我儿子。”
“于小雅！你要是敢这么做，咱们俩就离婚！”
于小雅一下也挺直了腰板，“团团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我比谁都爱我儿子，我不准任何人伤害我儿子，就算是鬼，我也要撕碎了她！”
大概是被于小雅这样子惊到了，庄前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许愿点点头，霍昱平只看她一个眼神，就知道她要什么，将准备好的符纸递给她。
一并将青阳伞递给她。
……
许愿见到了一直缠着团团的怨灵。
她的唇角挂着鲜红的血滴，形销骨立，瘦得骇人，一直面色冷冷地站在团团身后。
在她身边，还跟着一只小孩鬼，十来岁的模样，也是满脸的怨恨，只是他盯着的是于小雅。
“孩子是无辜的。”许愿冲着她们两个说道。
大点的鬼影缓缓撤出一个冷笑，“我儿子也是无辜的！”
没直接要了这个孩子的命，一来是因为她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二来就是心软了。
可是看着于小雅一家和和美美，她还是下手了。
“我儿子年龄小，我就替他报仇。小道士，你别管闲事。”
鬼影盯着香炉，面露不善。
“最该死的人，似乎是他吧。”许愿提醒她。
他要是没有心，于小雅怎么能趁虚而入？
鬼影又笑了笑，屋子里都多了些森然的冷意。
“欠债还债，他们两个狗男女，一个都跑不了！”
“现在收手，你和孩子还能投胎为人，害了人，被阴司鬼差抓住，你们就只能灰飞烟灭。”
许愿有些同情他们，因而多劝了几次。
“她欠我们的是命，怎么还得清！”
女鬼的声音提高了，尖锐了许多，穿透心灵一般，让人十分不适。
许愿微微皱着眉头，“眼下只能让她余生为你们修道祈福。”
并不是于小雅亲手害了那个孩子，便是许愿，也没法帮她。
“我不甘心！我们丢的可是命，凭什么要这样？”
“你的孩子还有更光辉灿烂的下辈子。”许愿无奈地说。
他们不是无差别害人的恶鬼，许愿也是真心想劝他们选一条更好的路。
……
香灭。
许愿看着两道影子缓缓消失，屋子里的怨气也在逐渐减弱，再难感觉到阴冷的气息。
她看向于小雅，“三天之内，人面疮就会消散了。”
“但她们提了要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