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卡缪二世决定不动阿卡缪夫,想要凭手上仅剩的这点人马,死守帝都。
他帝都也算是城高水深,护城河绕起一圈,宽得像一个湖中城。
最外围的城墙处于低地,湖水足以到城墙的三分之一处。而沿着那潮湿的、青苔遍布的河岸,矗立着几道宽敞得能同时并行十二架马车的高大巨桥,它们横跨护城河,连接着城市内的第二道城墙。
从这里开始称得上是狭义上的帝都,而越过这片被精心开凿和改造的高山区,逐渐攀升,便来到了帝都的中部。
这里,又一座军事性的城堡赫然在目,一道高耸而厚重的巨墙紧紧围住了一个小内城,将贵族与平民的世界截然分隔。
到了贵族区,你可以抬头望向高空,也正是在你试图越过高墙,望向那最高处的星空时,你会惊愕地发现,在最顶端还有一处皇家宫殿,遮蔽了所有的月光,垄断长夜。
最后一道青碧色的城墙拱卫着皇宫,确保帝国的皇帝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威胁。
可以说帝都就是圣眷领最坚固的要塞,完全当得起一句不落之城,事实也确实如此。
自帝都建城以来,从没有过一段陷落的历史。
只是这往日里相当有效实用的防御措施,在如今看来却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那就是河水结冰了。
寒冷的冬季使得那原本宽阔的护城河变成了一片坚冰,让这本来可以阻止敌人的攻城器械展开的宏伟城墙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漏洞。
这是自然的力量,只是接下来,他卡缪二世将用人力改变这些。
下定决心凭借王城死守到阿卡缪夫解决完敌军后再回救的卡缪二世,号召他的百姓们前往湖面,将上层的冰块全部凿开。
几万名百姓被临时动员,他们穿着单薄的衣物,举起冰镐或是其他尖锐物,跪倒在冰面上,卖力地砸击着。
坚固的冰面被击打成了浮冰,静止的平面再度流动,不少人被卷入了深不见底的湖中,在冻彻骨髓的湖水下窒息而死。
然而卡缪二世对此不过是轻轻带过,赏了点钱财,滴几滴眼泪就把他们打发了。
百姓在圣眷领中跟原本的博登领没什么区别,都是草芥,哪怕是得到教廷承认的信徒也一样。
他肯给个赏钱,已经可以自诩一代仁君了。
即便如此,虔诚的信徒们还要对卡缪二世感恩戴德,口口称赞卡缪二世是驱逐异教徒的最后希望。
在他们的妖魔化宣传和那群难民们惊魂未定地辱骂下,起码在帝都里,这群异教徒的形象如同吃人的恶魔。
如果把他们邪恶的气息放进来,他们不仅在此世无法得到安宁,就连死后也会遭到他们的迫害。
上神之土绝不容这群邪虐靠近。
随着护城河再度流动,放下心来的卡缪二世又下令其余各城的守军撤退至帝都,将全中央的军力聚集到帝都里。
反正那几百一千多人的孤军也根本守不住城市,倒不如来到帝都中,聚集力量。
为此,卡缪二世决定将自己的城市拱手相让。
城民们非常不安,他们没有士兵保护自己,生怕自己也遭到敌人的屠刀,便纷纷自主武装起来,保卫起了自己的家园。
他们的血将会阻拦威廉的步伐,为卡缪二世争取到几天的时间。
而皇帝给这些帝国子民的奖赏是什么?
卡缪二世做好了演讲赞颂这群卫国百姓的准备。他要再借这群牺牲的百姓,鼓动国民反抗的同时,提高自己的形象。
可是就在卡缪二世准备好了一切时,他却发现威廉的军队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连那几座空城都没有占据。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可是威廉啊,他能这么老实安分?
卡缪二世惊疑不定,连派数轮探子探查敌军动向,却没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这下他更害怕了。
没错了,威廉绝对是在暗戳戳搞一波大的。他必须要睁大他的眼睛,穷尽所有的智慧和细心,才可以窥得威廉的阴谋。
但他同时心中暗喜。
如果他能够发现威廉的阴谋,搞不好他就能战胜威廉不可战胜的神话。
这将是他力挫威廉的最好机会。
这位前不久征服了博登领的首相如今风头正盛,可以说帝国最具有声望的年轻人就是他。
要是他能够击败威廉,他就能够继承威廉所有的声望,一举成为全帝国最善战的皇帝。
认真的卡缪二世召集了群臣,日夜不停,商讨威廉接下来会使出何等的阴谋诡计。
他们注意着艾芬多人的所有细节,甚至连城内的艾芬多人也都遭到了他们的控制。
可就算如此,他们苦思冥想,却终究是想不出威廉究竟要做什么。
直到今天,艾芬多第一军团有了动作。
“快,给我所有的探马派出去,我们必须要知晓威廉的一切。”
意识到这会是最重要的转机,卡缪二世打起了精神,几日没合眼的瞳孔中闪烁着十八分的警惕。
过不多久,探子将消息传给了上司,上司又经过层层关卡,来到了皇帝面前。
“陛下,他们没有接着北上,而是向着西部前进。”
“向西?难道他们是想要抄阿卡缪夫的后路?”
卡缪二世惊疑不定,他的众臣们也纷纷议论起来。
这倒不是他们觉得此计高明,反倒是认为这计划实在是太过愚蠢,属实不像是那个男人的手笔。
原因很简单,还是补给线的问题。
如果威廉大军西进,那就相当于补给线暴露在了卡缪二世面前,只需卡缪二世轻轻带兵一插,就能断了对方的粮道,让他们的士兵弹尽粮绝而死。
除非他们能够分兵围住帝都,避免卡缪二世骚扰的可能。
可问题是威廉也没有这么多士兵啊。
“难不成这威廉是犯失心疯了?”有人嘟囔着。
就在群臣商议威廉这究竟是想做什么时,又有士兵来报,说是败军之将哈劳斯子爵有事禀报。
只见这位听到了威廉西进的将军,神情焦急,人还没到大殿,声音先传了进来:
“陛下,这是陷阱!”
作为跟威廉交手经验最为丰富的将军,他一眼看出这就是他跟威廉初战时相同的手段。
“他们这是诱使我们攻击后勤,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从帝都中出来。”
“可万一这后勤是真的呢?只要我们截断了对方的后勤,就算他们确实有陷阱也......”
有人质问哈劳斯,哈劳斯却是连连摇头道:
“威廉这个人我最清楚不过,他狡猾歹毒,绝不会给别人可趁之机。我看着后勤啊,肯定装的都是些石头,都是骗人的。”
他可是亲自吃过这一计谋的,威廉当场就甩了他一场大大的败仗,让他羞愧难当。
既然连威廉专家都这么说了,其余众人听着也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卡缪二世向哈劳斯问策道:
“那我们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等。”
哈劳斯走上几步,立于大殿中央,“我们只需等上几天,看看他们有没有回撤就好了。”
“假后勤的时间一长,他们的补给必然也会受到影响,到时候为了保持战斗力,他们不得不撤军回来掩护真正的后勤。”
“可要是一去不回......哦,原来如此。”
有人提出疑惑却中途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要是到时候威廉真一去不回,那就证明威廉这条补给线是真的。
那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进攻对方的后勤线,一举困杀威廉于圣眷领的土地中。
“妙啊,这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吗?”有人拍手称赞。
这么看来哈劳斯败于威廉手下还真不是他无能,当然,也有他吃了败仗后成长的可能。
哈劳斯也是得意地挺起了胸膛。他可是威廉也想招纳的男人。
卡缪二世也欣慰地笑了笑,对自己一手提拔的哈劳斯子爵表示了认可。
可唯独恩罗森皱紧眉头,不发一言。
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他又不知道那个不对劲的点是在哪里,就像是有一口浓痰卡在嘴里,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他决定保留自己的观点。
就这样,过了几日之后,威廉的军队重新回到了原本驻扎的城市中,甚至旗帜更多,探子远远望去,只觉得对方兵强马壮。
这果然是对方的陷阱,他们甚至还额外准备了一手伏兵,哈,这下好了,只能乖乖回来了吧。
众人万幸自己没有中威廉的陷阱,纷纷对哈劳斯的智慧口口称赞。
卡缪二世更是给他封赏了一套在贵族区的大宅子,这可是代表着顶尖贵族的殊荣。
只是沾沾自喜的圣眷人们没有料到,这支回来的军队只是看起来旗帜更多,实际上里头的士兵反倒是少了数千人,甚至原先的骑兵部队基本走空。
现在的骑兵部队都只是骑着驮马的演员,真正的骑兵如今已经向着西部进发,去给瑞克人解围。
卡缪二世对威廉的畏惧反倒是让他们顺利地将一支部队暗中送了出去。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威廉早就在一周前就已经离开了这里。
哪怕他们千防万防,还是中了威廉的疑兵之计。
真可谓是假威廉吓死真卡缪——虚名吓破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