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感觉人越来越少了,那三个小鬼到底跑到哪里了?”
“刚才手术室和药剂室都被洗劫了,小心些,自己的命更重要。”
一同搜寻的两名研究员从一扇门路过。
门内,他们正在寻找的三个小鬼捂着嘴,压抑着从喉间透露出来的痛呼。
角落里,一个研究员安静地倒在地上,仔细看,脖间有一条暗红的细线。
已然气息全无。
房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但不仅仅是来源于这里。
伞樾亲手用手术刀将自己的腹部剖开,挖出里面鲜红的不明物体。
他本来还想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后再对它下手,但刚才逃亡时眼前阵阵发黑。
仿佛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它对受体能量的吸收速度变得更加快。
再不果决些,怕是会直接昏迷在逃亡的路上。
先前为了得到必要的药剂与工具,强行破坏手术室与药剂室的大门,他们已然脱力,只得就近劫持一名研究员进入他的工作室。
没有打麻药,怕影响之后的行动,剧烈的疼痛从腹部传来,他竭力克制自己双手的颤抖,直到伤口裂开足够大。
“啪”的一声,手术刀掉落在地上。
赵周咽了咽口水,勇士啊,看着就好疼,但他待会儿该怎么办。
戴好手套,想要将那团东西从自己肚子里挖出来。
它在动。
它抓住受体的小腹内壁,不想让自己离开营养来源。
不只是手,无数像血管一样的东西将它与受体联系到一起。
拽不出来。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绝对不是人类。
伞樾感受到,自己的体力正在快速流失,眼前满是带着斑点的血色。
为什么挖不出来?
“涂馀……帮帮……我。”他气息微弱地说。
涂馀拿起一把新的手术刀,蹲过去。“我……试试……”他的话语也在颤抖。
他剜过腐肉,断过手臂,经历过无数生死,但在这一刻,却感到害怕。
那个地方,那么脆弱,刀要是偏一点……
一根根斩断相连的血肉,伞樾在漫长的疼痛中逐渐失去意识。
最后的记忆是,那脱离受体的物体愤怒地挥舞着密密麻麻的血管。
伞樾晕过去了。
涂馀将怪物丢在地上,撒上酒精,用火焰点燃。
怪物在火焰中发出痛苦的嘶吼。
所幸还没有成熟,能力不强,不然仅凭他削弱到只剩打火机火苗的能力,可对付不了它。
还要……替伞樾消毒,缝线,不然他怕是醒不来了。
望着在昏迷中随着他的动作不断皱眉的友人,涂馀既难受,又悲伤。
毕竟,待会儿他也要走这么一遭。
一切做完,他回头看向战战兢兢的赵周,“看明白了吗?”
“啊?”赵周一惊,明白什么,难道他也要替他剖腹?
“还是说你想让那东西就留在你的肚子里?”涂馀示意一边焦黑的肉块,它现在还在不时抽搐。
涂馀又倒点酒精,重新烧一次。
“不不。”赵周的表情更加惊惧,“我害怕。”
涂馀扶额,当初他们是为什么要带他的呢?
哦,刀是给他的,门是他砍的,那没事了。
“你先我先?再过一会儿,我们就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
再次烧掉一个怪物,听着它惨痛地哀嚎,涂馀为昏迷的两人喂了些葡萄糖水,靠在墙角,力竭。
腹中传来源源不断的震动感,它似乎感受到了同类的死亡,不安分地汲取力量壮大自身。
但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昏迷前,涂馀想,伞樾最好早点醒来,不然他们怕是要在地府做一对难兄难弟了。
……
伞樾在做梦,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根本醒不过来。
有意识,但无法控制四肢,感觉有万钧之力压在他身上。
无尽的黑暗中,传来幼童嘻嘻哈哈的笑声。
“为什么要丢掉我啊,我的父亲……这火里好痛啊。”
“为什么不乖乖地孕育我……给我生命,给我力量,为我付出一切?”
“我不是你的孩子吗?”
“我诅咒你……无人爱,无人注意,永远被抛弃……”
伞樾无波无痕。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强迫性地塞给他,他就要接受?
但被这些语言包围着,诅咒着,意识再次模糊不清。
这次再睡,就是彻底没办法醒来了。
但有人用力把他摇醒,“伞樾哥,你要再不行,涂馀哥就要挂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睁眼,对上一张放大的……傻脸。
是那个新人。
力量在逐渐恢复,连梦境最初限制的一部分都有所松动。
旁边涂馀的面色已接近惨败。
看样子,是涂馀先帮新人挖出来,自己没力气了。
新人恢复力还挺好的。
重复涂馀先前的动作,将那血淋淋的怪物冻住,再粉碎。
一切就等涂馀醒来。
该死的梦境。
————
研究员们感觉自己的同事少了至少一半,但到底少谁,他们却无法记忆。
“夏娃”又快到了,没时间去找,还是先将烂摊子掩盖一下吧。
“我是新来的,就想问一下,夏娃是谁啊?”楚峤随机戳了戳某位同事。
“嘘,不要随便说这个名称。”同事连忙阻拦,“她是我们的顶头上司,是实验室的创始人,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是新生命的代言人,是伟大的夏娃……”
前面属实是真情实感,到越到后面就越离谱。
“……总之,待会一定呀好好表现,能不能拿到绩效就靠这一次了。”
同事满意地住嘴。
“有人逃跑,怕是拿不了绩效。”楚峤提醒。
“不被发现不久行了?”同事道。
“但是,好像已经被发现了。”远方的喧哗声逐渐靠近,一位女性被众人簇拥着前来。
楚峤猛然意识到,与地面上全部都是女性工作者相对的,这里的研究员,全是男性。
以男御男。
“夏娃”微微侧头,楚峤这里刚好能看得到一点侧脸。
很像黄老师,但是比黄老师年长一些。
不对,是伊甸福利院院长,前天晚上远远瞥见的那人。
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