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峤是在医院中醒来的。
她是昨天晚上被人从海岸上捞回来的,捡到她时,她正昏迷着漂浮在海面上。
很神奇,她从五十米高的天上近乎自由落体般掉到海里,没有受到一点点伤,也没有被鱼咬上几口,只是昏迷了一晚上。
她身上什么证明身份的都没有,但院方很快发现近海迫降的机组人员的寻人启示,并确定了楚峤的身份。
这次飞机事故震惊全国,不仅仅是因为可疑地在高空出现的鸟类,更是因为楚峤前座的找死操作,以及存活率。
994,除楚峤前座外,全员存活,包括倒霉的被牵连掉下飞机的楚峤。
飞机迫降成功,乘客们在飞机坠入海洋前全员转移到了救生舱上,被赶来救援的直升机及时救起。
三小时后,牵连坠机的乘客(指楚峤)也确认获救。
同时,前方乘客尸体也在沿海发现并确认身份。
对此,网友的评价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楚峤在买机票时懒得取消保险勾选,所以她的医疗费倒是不需要担心,就是她的手机,钱包,银行卡,行李什么的都随着飞机一起沉入了海底,找不回来了。
真的要找,伊洄也能给她找回来,但是并不好交代,还有些麻烦,电子产品泡水后就报废了,不如买个新的。
就是买新手机的钱……她暂时没有办法付款。
正思考着,病房门开了。
楚峤看见,她半年前过年时才见到的,此时正应该在国外旅游的父母,走进了病房。
“医院在了解你身份后的第一时刻就联系了紧急联系人,我们可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楚峤的母亲杜越将一个手机放在床前,“临时在附近买的手机,是你先前用惯的型号,装上了我的副卡,广信里有一万块钱,在你的身份证手机卡以及银行卡补办完成之前,先用着。”
楚峤的父亲楚斯廉坐在她床边关心她,“怎么没给我们打电话?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些地方疼吗?有什么不舒服的告诉我们,我们再联系院方做检查。”
楚峤勾起一抹微笑,“我刚刚睡醒,还没来得及联系你们,没什么不舒服的,不需要检查,现在就能出院。”
“还是再待两天观察一下吧,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我去问问医生你的情况,有什么想吃的吗?”楚斯廉絮絮叨叨地关心着,又坐不住地离开了病房。
“最近过得怎么样?”杜越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问许久不见的女儿。
“一切顺利,除了刚刚发生的事情。”楚峤笑笑,反问,“你呢?”
“我也是。”杜越也笑,但楚峤分明看到,她眼下掩盖不住的黑眼圈与眼中通红的血丝。
“怎么回来的,坐飞机?”楚峤语气带着些调侃,想想也是,距离坠机到现在不到一天,也只有飞机能让她们赶回来了。
“对,这次很幸运,没有出事。”杜越沉默一会儿,轻轻地问,“害怕吗?”
女儿一直不需要她操心,杜越先前和女儿没什么深入交流,直到她接到医院的电话,得知女儿坠机的消息,在心猛地坠下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
如果女儿没有幸运地被发现,如果女儿在坠机时遇到什么事,那她就要永远离开她了。
而她回想起她们先前的经历时,竟没有发现有什么可以记忆的点。
她先前忙于事业,力争于证明自己的独立性与价值,对女儿的关注并不多,她认为,她的女儿也应该和她一样独立,没有什么困难能够打倒她们,她们本就应该优秀。
但直到这时,发现女儿可能不复存在后,她才有些后悔。
女儿这辈子过得开心吗?在她五岁想拉着自己去游乐园时,如果她答应了女儿,她的生活里会不会多些色彩?
楚峤有些疑惑,她的母亲很少有这种问题。“不害怕,母亲。”更多的是刺激,这一点点害怕,比起她小的时候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不是世界中心时的恐惧感差多了。
无助感与恐惧感从小的时候就一直围绕着她,她早就习惯了它们,接受了它们,它们早就成为了她的一部分。
“母亲,你害怕了吗?不用怕,我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楚峤说。
望着女儿沉静的眼睛,杜越轻轻地,抱住了她。“我的孩子……母亲害怕,你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生灵,是我的珍宝,我无法想象万一死神将你带走……”
她想弥补她,弥补她在她生命中缺失的时光。
“我回来了。”楚斯廉提着一兜子水果回来,“医生说你没什么问题,能够吃水果,就是饮食要清淡些,我们待会儿喝粥怎么样?”
楚斯廉为楚峤削了一个梨,用刚才买的水果刀切块,用牙签插着送到楚峤嘴边。
甜丝丝的,是楚峤喜欢的味道。
楚斯廉虽然与楚峤相处的也不多,但他记忆力很好,能够记住家人的饮食习惯,家里的水果,餐食一直都是家里人喜欢的。
楚斯廉与杜越合作经营着一家小型的科技公司,但因为杜越的性格更加强势,他们两个相处更像是女主外,男主内的架势。
虽然这个内,两人都没管多少吧。
“我想早点出院。”楚峤对父母说,“过几天就要上课了,还要回老家补办身份证和银行卡。”
“这些都不急,多休息两天吧。”喂楚峤吃完梨,楚斯廉又给杜越剥个橘子,“待会儿和你们辅导员请个假,出了这么大的事,学校不会不批。”
“但我不想待在医院。”楚峤不喜欢医院的气息,带着死亡与痛苦,绝望的。
她的灵觉太高,甚至能够听到门外亡灵呜呜咽咽的哭声。
“那我们再观察一天,就出院,好不好?”楚斯廉温和地安抚,“明天我们就坐动车回去,可以吗?”
“好。”楚峤点头,“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急匆匆赶回来,都没休息好,我都看见你们眼里的血丝了。”
“好好好。”楚斯廉向护士借了两个小折叠床,摆在病房里。
所幸楚峤住的是单人间,空隙足够大,但也显得有些拥挤。
“我们睡了,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叫醒我们。”楚斯廉说着,与杜越就这样缩在折叠床上,和衣而睡。
呼吸声没过多久就变得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