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者的能力与生俱来。
有少数能力强大的异能者,出生之时,会觉醒一把「器」。
更有甚者,会觉醒不止一把。
白凤如作为十五年前世界上最强大的异能者之一,她一共觉醒了两把器。
其中一个几乎人尽皆知,是白家遗传的法杖,名叫凤栖,因为白凤如的去世,这把器最后回到了她的弟弟白敬手里。
另一把则很少现于世,是一把通体白色晶莹剔透的笛子,名为凤鸣。
现在就沉睡在白凤如的墓里。
等着任凌成年后来取。
这是任御后来告诉任凌的。
总而言之,这根笛子已经等了任凌十年。
只有心头血能唤醒。
封华用精神力引着任凌的心头血缓缓向下,墓碑上都染上了鲜血的红。
他见任凌眼神涣散,迅速喊道。
“海棠,快!”
一旁等候多时的女人迅速发动精神力,强大的治愈能力瞬间蔓延任凌全身,终于唤醒了任凌的神志。
“还不够吗?“
他哑声道。
封华啧了一声。
似乎应声而来,墓碑后面的暗格缓缓打开。
尘封了十年的器终于得见天日,笛子瞬间飞出,一时间,众人似乎听到了凤凰鸣叫。
凤鸣只飞了一圈后,就立在任凌面前,强大的精神力将封华和海棠本来的精神力切断,产生无形的结界,把任凌包裹在内。
胸口的伤口瞬间恢复如初,除了任凌惨白的嘴唇之外,似乎看不出任何刚才受过伤的痕迹。
任凌眯了眯眼。
他靠在墙上,伸出手。
凤鸣乖顺地晃了晃,刚想把自已放进任凌手里,就被另一只大手握住。
任凌抬眼,看见了男人的脸。
终于来了。
他冷笑。
“老头,黄雀在后这招你倒是用的很好。”
君渡看着他,依旧微笑。
这笑容里甚至有些慈爱。
没有人知道他活了多少年。
任凌只知道,他小的时候,君渡就是这样,十多年过去,这个人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就如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一样。
和封回一样。
君渡,封回,作为白凤如年轻时最为交好的朋友,似乎已经活在这世间很多很多年。
长生不老。
他九岁时孤身前往F国,误入杀手组织,一呆便是三年,认识了他的兄长们,也练就了无数杀人的本领。
甚至觉醒了独属于自已的那一套,专为杀人而生的精神回路。
那一年,封回和君渡带着任墨找到组织,身后跟着华国的军队。
组织一夜之间覆灭。
尽管封回和君渡本来是为了救出白凤如的儿子,也就是任凌,但后来也收养了这五个孩子。
他们兄弟五个,成为了组织的唯一幸存者。
封华因为御刀术被组织的老大格外器重,甚至连代号都被许上了组织老大自已的姓氏。
所以,封华那些年也叫楚五。
他甚至强迫封华叫自已父亲,或者说,他本就该是封华的父亲。
他捡到了当时尚在襁褓之中的封华,把他养大,又发掘了他的天赋。
但组织顷刻间覆灭,他也死在一片废墟之中。
自那之后,连一,弦三,楚五,猫七,凌九这些杀手代号,就变成了独属于兄弟五人间的心照不宣。
后来,连一被君渡收养,之后回了自已的国家,封回收养了楚五,又给他起名叫封华。
猫七从杀手改行到佣兵,游走在世界各地,任凌跟着任墨,做了国际警察,从此凌安的大名便响彻世界。
而弦三,也就是君夜,游荡在世界各地多年,据说是为了找一个人。
找他的养母。
直到后来,君夜发现将自已养到大的女人就是白凤如,又听说君渡一心想要从任凌那里剥离出属于白凤如的精神回路来复活白凤如,就义无反顾地跟随君渡。
任凌刚到组织时,只是个什么都不懂得小孩,弦三一点点地教会他生存,教会他身手,可以说,他是弦三带大的。
没有弦三,他绝对活不下去。
可这一刻,弦三义无反顾地选择追随君渡,即使知道这样做,任凌大概会死。
谁叫他一心一意只为了复活养母。
他本就无名,后来就跟着君渡,给自已起名叫君夜。
他是君渡最趁手的刀。
可以说,任凌这些年遇到过无数次危险,其中有不少便是君渡和君夜的杰作。
而封回似乎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他救出故人之子后,便无欲无求。
像个真正看破红尘的神。
…………
此刻,任凌看着君渡的脸,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想起了回国前,连一,或者说是迪诺·安,Y国大皇子殿下,跟他说的话。
“小九,我只想拜托你,别杀他。”
任凌当时看着连一那张憔悴又苍白,但是依旧难掩美艳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是我父亲。”
君渡确实想杀了任凌,或者说,他在这世间唯一的留恋就是白凤如。
他爱惨了她。
直到连一出现,他似乎又有了牵绊。
他也爱惨了自已这个养子。
君渡手下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狠厉的掌权者永远只会对连一露出儒雅又温和的一面。
这是他养大的孩子。
这是他的孩子。
………
想到此处,任凌叹了口气。
他本就没想过杀了君渡。
更何况,以他目前的实力,也杀不了他。
同样,君渡也很难能杀了他。
很难,但是可以。
任凌看着君渡那张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心想。
其实他对自已的生命并没有什么渴望。
但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他还没从那个女杀手的手里接唐楷霄回家,还没有看见连一从被抛弃中振作起来,还没有看见小十一得偿所愿,也还没有看见任景舟的孩子出生。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等他解决完所有的事情,他想。
或许这条命真的无所谓了。
但他现在需要足够的时间。
所以,君渡可以不死,但至少不能再给他制造麻烦了。
而这个局,他已经布了三年。
没人知道君渡活了多少年,也没人知道他体内的精神力到底深邃到什么地步。
任凌不敢赌。
“你需要什么呢?老头。”
他问道。
似乎是妥协。
没等到君渡回答,他就继续道。
“精神回路和两件器?”
“我在这里,凤鸣在这里,可是凤栖似乎不在这。”
任凌闭了闭眼,不敢继续想。
君渡依旧微笑,就像是儒雅的中年人宠溺地看向无理取闹的孩子。
“马上就在了。”
似乎应声而来,大门再次被推开。
白敬走进门,身后跟着萧逸辰。
任凌诧异至极。
“舅舅?”
萧逸辰眼中也难掩震惊。
他跟随总统先生来此,在山下就感受到了极强了精神力波动,但他实在没想到,在白凤如墓园内大打出手的人,竟然是任凌。
院内唯二不意外的人大概就是白敬和君渡。
白敬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这位高深莫测的总统先生总是运筹帷幄,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感到意外。
“小凌。”
气场强大的中年男人临危不惧,眼中甚至带着笑意。
“长这么大了啊…”
男人口中呢喃,语气甚至带着些许怀念。
站在白敬身后的男人却紧皱着眉,不动声色的保持警惕。
男人扫视着院内众人,却不经意间看见了海棠。
封华和任凌在平时出任务的时候总是易容,但海棠却从未改变过容貌。
萧逸辰眯起眼睛。
海棠?
她不是凌安的手下吗?
下一刻,男人似乎明白了什么,无数蛛丝马迹串联起来。
任凌?凌安?
那么…
他忍不住想。
所以酒店那一晚,任凌认出了他,或者说,认出了蓝枭的脸,两人一夜荒唐。
看后来任凌的反应,估计也猜到了萧逸辰就是蓝枭。
怪他自已表现的太明显了。
所以说?
男人一向淡定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那天晚上几乎是强迫了凌安,第二天又被他看破身份,他一直以为任凌仅仅是个刚刚回国的少年总裁而已。
毕竟没有人知道凌安到底多大。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这个响彻世界的国际特工,同时还是任氏的总裁,如今才刚刚19岁。
男人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平静之后,心中又产生了些许兴奋。
竟然是你吗?凌安。
那真是……太好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凌安的实力如何,这个曾经的合作者杀伐果断,谋略不凡,他很欣赏。
如今又变成了让他心痒难耐的少年。
男人马上就平定了情绪,在君渡和白敬的无声对峙中,嘴角挂上了耐人寻味的笑意。
“凌安?”
他冲着任凌做口型。
任凌瞳孔微缩。
他用了几秒才平复住心中的情绪。
掉马了?
因为海棠吗?
……
算了,他怕什么。
心虚的总不会是他。
中了药的人也不是他。
心虚的该是这个狗男人才对。
少年微小的反应全被对面的男人收入眼底,看的萧逸辰心痒至极。
………
狗东西。
任凌心中骂道。
这男人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
“总统先生。”君渡欠了欠身,“我们也是很多年没见了。”
“是啊。”白敬不动声色,“家姐去世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君先生。”
“先生此次来者不善。”
白敬眯了眯眼。
君渡只笑。
白敬这次脸上也染上笑意。
“冲我来的吗?君先生。”
君渡摇头。
“不全是。”
“总之,冒犯了。”
哗啦一声,海面的冰碎裂,君夜从冰层中冲出,立在君渡身旁。
任凌轻啧一声。
封华默默的拉着海棠退到墙边,打了个哈欠。
海棠眨了眨眼。
白敬挡在任凌身前,任凌和萧逸辰几乎并排而立。
和对面的君渡,君夜无声对峙。
“你要凤栖?”
白敬心中了然。
君渡笑,声音极具蛊惑力。
“我以为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您难道不希望您的姐姐活过来吗?”
白敬摇头。
“逝者已矣,我现在更希望活着的人能好好活着。”
“更何况,那仅仅是场意外。”
“意外?”君渡冷笑。
“一个强大的异能者会死于一场普通至极的车祸吗?”
“总统先生在和我说笑?”
白敬看向君渡的眼神中,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怜悯。
“所以,家姐她……大概真的很想离开啊。”
君渡眼中瞬间一片猩红。
“你胡说!”
“我要让她活过来,让她亲自开口说当年想害她的人到底是谁!是不是那个抢了她丈夫的陈洛晚!还是那个根本不爱她的任御!”
“我要亲手杀了所有害她的人!”
白敬摇头。
“君先生,你太偏激了。”
“你懂什么?”君渡冷笑。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你们所有人,她的弟弟,丈夫,儿子,朋友,都没有我爱她!”
白敬哑然。
他无奈地笑了笑。
“您那么爱她,却始终不相信她真的只是活够了而已。”
“白敬!你找死!”
庞大的精神力向白敬攻来,他却丝毫未动,甚至脸上的神色都未有变化。
萧逸辰向前一步,眼神微变。
将这一击硬生生挡住。
君渡第一次正眼看向这个立在白敬身后的男人。
“萧逸辰?”
白敬哂笑。
“先生今晚杀不死我。”
“就凭他?”
“就凭他。”
“你以为他能拦住我?”
白敬摇头。
“如果先生用尽全力,在场的人没有人能拦住先生。”
君渡冷笑。
“但我的外甥,好像是在请君入瓮。”
君渡脸上终于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任凌?”
任凌上前一步,挡在白敬面前。
“你的药效快过了。”君渡寒声道。
“没了精神力的废物,妄想拦住我?”
任凌摇头。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拦住你,也没有人能杀死你。”
院内,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角落。
是寒冰。
没人知道他在院子里站了多久,因为没有任何人发现他。
没有任何人的精神力高过了他,所以他在院内站了许久也无人察觉。
任凌盯着君渡的双眼,缓缓开口。
“老头,你活了多少年我不知道,我曾经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封回的精神力能和你相提并论,但后来,我遇到了千面。”
“如你所见,他没有任何异能,也才23岁,但他的精神海已经磅礴到了普通人都难以想象的地步。”
“我就让他来和你碰一碰。”
君渡脸上露出了一丝兴味。
“你觉得他的精神力能高过我?”
任凌摇头。
“也许没有,但至少不相上下。”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危险。
“这个局我布了三年,这三年里,你发现过自已精神海里的异常吗?”
君渡脸色微变。
“这三年里,你每一次出现,千面都会在你的精神海里留下一颗种子,今天留下的是最后一颗,不多不少,刚好可以把你的精神海全部包裹。”
应声而来。
下一秒,寒冰快步走上前,伸出右手,他的眼中映着君渡的精神海图景,宛如蓝色星辰。
他对上君渡的眼神,在对方惊讶的眼神中,缓缓覆上了君渡的后脑。
一旁的君夜试图阻止,却被萧逸辰拦住,一时间难以脱身。
君渡此刻神志无比清晰,却根本控制不了自已的身体。
只能任由寒冰入侵他的精神海。
他想起来了。
在意识恍惚之间,君渡终于想起来。
千面,无异能,最擅长精神攻击,甚至能完美复制任何一个人的记忆。
也是已知世界最大的情报中心。
仅凭他这个人。
据说千面的精神海内有无数紧闭的大门,里面藏着所有他曾经复制过的人的记忆。
君渡难得地笑了笑。
雕虫小技而已,竟然还妄想复制我的记忆。
费尽浑身解数,能让他沉睡几年呢?
三年?还是五年?
君渡闭上双眼。
他有的是耐心。
对于长生者来说,沉睡三五年,不过弹指一瞬。
只是可惜。
在意识弥留之际,他想到了那个如今正饱受折磨的孩子。
连一……
他似乎是呢喃着开口,一遍遍重复。
“任凌,去看看连一。”
任凌敛住双眸,不再看他。
在一次次的自我折磨中,他早已经不知道自已所做的事是对是错。
但他不得不做。
因为很多事情还在等他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