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这闲话一聊就是一个时辰,期间谢蕊溪与李漱月没少说起皇后与淑妃,讲这二人在后宫如何作威作福让人反感。
“也就是说如今的宫妃已分成了三派,分别以皇后、王淑妃还有李谢两位娘娘为首?所以李谢二人是来拉拢娘娘您的?”
降雪不甚熟练的分析道。
太后等人有一点没说错,那就是相较于繁华锦绣吃太饱,整日没事干就斗来斗去的京城和后宫,北凉人的确蛮,且蛮得很纯粹。
就比如降雪等人,好好的死士,实在不懂这些高门女心中的弯弯绕绕。
“宫妃们都有娘家,娘家是哪一派的人,她们自然就跟着哪位娘娘。至于李谢两位娘娘的目的,无非就是挑拨咱们娘娘与皇后淑妃的关系。”
席阳躬身笑了笑:“说得难听些,就是想把咱们娘娘当枪使呢。”
“岂有此理!”降雪嗔了嗔,“可我们娘娘本就跟那两位关系不好啊,她们这么做岂不是多此一举?”
闻言的萧惜若也随着降雪偏转了视线,两人眼睛一眨一眨的一起看向了席阳。
一时间,席阳竟被瞧得有些脸红。但渐渐的,他也大胆起来。
“皇上式微,处处被花家与门阀拿捏,朝臣们也时刻寻找着他的错处。按理说宫妃们早该对争宠失去兴趣,但事实却恰好相反……”
降雪点了点头,的确啊,这些宫妃简直热情的过分。
可为了什么呢?
席阳:“为了皇嗣。”
是啊,为了皇嗣。
萧惜若垂眸,作为一个看过半本小说的书外人,她自然明白花太后、皇后、王淑妃,以及这宫里大多数人的想法。
花家与王家有权有势钟鸣鼎食,可这般繁盛的他们却没有可以扶植的皇位继承人。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联手扶持封无晏,以稳固如今这对他们还算有利的朝局。
但都说别家的孩子养不熟,封无晏十五归京,早过了能被他们全然掌控的年纪。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所以比起一个即将及冠的,不肯任他们摆布的傀儡皇帝,襁褓中流着皇室血脉的婴儿岂非更好?
有封无晏的花家可以将封无晏换掉,没封无晏的其他门阀则可借着这皇嗣,名正言顺的参与未来的夺位之争。
显然,这就是花太后频频要求封无晏宠幸皇后,与王淑妃等人汲汲营营恨不得黏在封无晏身上的原因。
相比之下李谢两家有祁王,比起怀上皇嗣,她们更热衷于妨碍皇嗣的诞生。
随着花太后对封无晏的逼迫日趋严峻,众妃对皇嗣的兴趣越来越大,她们两家也坐不住了。
“娘娘出身北凉,身份贵重,完全可与花王两家叫板。加之您有疾在身,即便得宠也不会有子嗣……”
席阳顿了顿,还有一点他没敢说,这谢李二人分明是觉得他们娘娘傻,是个好利用的主儿。
“好啊!闲聊是假,把我们娘娘当拦路石用是真!”
闻言的降雪都快气死了。
好在萧惜若及时制止住她,没让她一掌把面前的桌子劈了。
勤俭节约是美德!何况穷如她长乐宫。
于是席阳与降雪便见萧惜若收拾收拾换上睡袍,十分安详的在床上躺下了。
就仿佛他们之前说的阴谋诡计宫廷秘闻都不存在似得。
这心得多大啊……
席阳有些麻。
而让他更麻的是半个时辰后,这位贵妃娘娘竟又自己爬起来了。
只见她一边吩咐降雪替她更衣,一边让万雪去小厨房传膳。
桂花甜汤、栗子酥、芙蓉糕、枣泥方……甚至连李谢二人今日送来的荔枝也让人包上了。
降雪一愣:“那个……娘娘啊,您吃这些是不要命了么?”
萧惜若咬牙:“谁说是给本宫吃了!”
本宫倒是想啊。
半个时辰后,席阳在自家脑子不知道有没有问题的娘娘的吩咐下,带她们来到了寿康宫附近的静心堂。
先帝与花太后信道,故每年都要在宫中举办道场。先帝病逝的前几年尤其热衷,为体现他诚心,特地在宫中修建了一处形似道观的宫殿。
该殿周围种满翠竹,焚香袅袅幽静异常,先帝赐名静心堂。
虽然先帝没多久还是病死了,但这并不妨碍花太后信这个。
“今日太后娘娘大发雷霆,直言皇上后两日休沐不朝,那就去静心堂跪着思过,何时想明白了何时再出来。”
望着眼前灯火通明的静心堂,萧惜若不禁想起了谢蕊溪的话。
先是禁足后是思过,这老太太可真是做的一手好死啊……
萧惜若:“降雪,你懂本宫的意思吧?”
降雪:“……懂。”
于是乎,上一秒还在忧心那些侍卫道童要怎么解决,硬闯会不会与太后撕破脸的席阳沉默了。
因为他竟见万雪带着几名宫女隐入黑暗,几道白烟下去院里已困倒一片。
那溜门撬锁飞檐走壁的模样,竟比她们端茶倒水熟练多了。
他说怎么有宫女端个碗能把碗端裂了,原来不是人碗的问题啊……
万雪:“娘娘请。”
萧惜若点了点头,降雪打伞遮雪,席阳手提食盒,三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入了静心堂。
而万雪等人则虎视眈眈的站在院中,安静警戒着周围。
入宫几年,席阳觉得他今日才算是见了世面。
若他真给太后做了细作,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静心堂内殿烛火通明,袅袅香烟自炉中升腾,似霞光青云般萦绕于三座天尊神像之上。
少年迎面跪于蒲团上,琥珀色的眸子微垂,睫若鸦羽,眼似桃花。明明是矜贵昳丽的长相,却清冷厌世,与眼前的道堂仙地格格不入。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该死的好看啊!
此刻,那一脚踏进殿门,身上裹着件连帽黑斗篷的萧惜若感慨道。
她可不信对方不知道她来了,所以她也不出声儿,就在门边安安静静的站着。
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只要我不要脸,我就不可能尴尬。
果然,这样的无声仅仅持续了一炷香,便在她抱紧手中暖炉时被打破了。
封无晏:“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