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花素依,少女锦裙雪白,纯洁若山间的精灵。
然而当杜鹃吐血软倒,目光却还死死朝向她这边的时候,在场大部分人已经有了决断。
如果说这设局之人是花家五小姐花素依的话,那还真说得通。
毕竟对方极有手腕这件事,在大燕京城并不是什么秘密。
加之花家与王家、萧家的复杂关系,此事若成了她们也的确能得到不少好处。
于是乎,那沉默了好一会儿的花太后终于开口了。
“这奴婢满嘴胡言,分明就是胡乱攀咬意图苟活!贵妃,这等挑拨离间之计,你应该不会相信吧?”
此刻场内形势对她们十分不利,杜鹃的突然死亡有好有坏,好的是死无对证,坏的是嫌疑上了花素依的身。
眼下她必须稳住萧惜若,不能让事态继续扩大。
然而面对她的询问,萧惜若却第一次迟疑了。
因为就连萧惜若自己也没料到,眼前的杜鹃会突然倒下。
她毕竟是个穿书人,对死亡的接受度也不算高。她会害怕,会疑惑,会第一时间看向刚刚触碰过杜鹃的白芷。
而白芷给她的,只有一个平静的眼神。
萧惜若看懂了。
这是让她安心的意思。
很显然,杜鹃不是花家意识到危险带走的,而是白芷抓住这个机会在所有人面前杀了她。
只不过对方手法奇特,用的应该也是毒术之类的法子,因此在场大多数人就算看出来,也会认为是花家动的手。
毕竟杜鹃在弥留之际,看向的人是她最恨的花素依。
虽然看杜鹃死在自己眼前实在惊悚,但萧惜若还是接受了这出釜底抽薪。
“回太后娘娘话,此事还是让慎刑司查一查吧。”
缓缓吐了一口气,萧惜若终于是白着一张脸道。
虽然她知道慎刑司查不出什么,但该有的怀疑她也必须表现。
对此,花太后的脸色果然变了。
她的确能死保花素依,只要她们装傻,别人就不可能有证据。
然而这件事还是伤到了花家……
不承认,不代表没有做。
这件事可以做到表面无罪,却已经瞒不过聪明人们的眼睛。
如今萧惜若对她们有了防备,王家则可能放弃与她们联盟,总之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亏大了!
*
小半个时辰后,小年家宴不欢而散。
王淑妃彻底脱离危险,被鸣翠带人抬回了钟粹宫。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眼睛都气红了。
她就是再傻,也想起之前皇后让她在赏梅宴路上恶心萧惜若,以及花素依教她如何折磨杜鹃的事了……
毕竟是深宅大院里长成的小姐,后院这些阴招她当时不懂,现在也该懂了。
这不就是挑拨她与萧惜若的关系,让她们针锋相对落入圈套么?
还有那个叫杜鹃的贱婢,王淑妃直到此刻才从两个奴才那儿知道,对方好些天前便与花素依见过。
当时杜鹃在罚跪,而花素依似乎与她聊了些什么。
只可惜那两个奴才只是远远瞧了几眼,并未听到什么实质内容……
而最让王淑妃心梗的是,那救她的人居然是萧惜若。
那个她处处针对,觉得对方来自穷乡僻壤的病秧子萧惜若……
对此,收到她庞大负面情绪的萧惜若表示,这波值了。
仅仅一个小年家宴,就给她创造了十来万的负面收入。而且这些负面情绪是持续产生的,并没有因为宴会的结束而消失。
照这个速度增长下去,她明天恐怕就能突破二十万大关了。
然而她是兴奋了,回到长乐宫的降雪等人却一头雾水。
作为长乐宫的两大管事,降雪与席阳说不自责是假的。
这么大的事儿,他们一个心大没有察觉,另一个则与杜鹃同病相怜,所以疏忽了关注。
如今倒好,竟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眼见两人满脸失落,萧惜若不禁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
“你们一个演技不好,一个涉及太后,告诉你们除了给本宫增加麻烦外,还有什么意义么?”
降雪:“?”
席阳:“?”
对此,一旁的白芷皮笑肉不笑。
心说娘娘您可真是一针见血,把您说的“扎心”技巧修炼的炉火纯青啊……
说起来,她如今也算这位娘娘的入门弟子了。
毕竟自那日赏梅归来,这位娘娘就发现了她“清奇的筋骨”,并告诉她气人这种事也是需要技巧的。
正所谓要使一个人灭亡,就必先使其膨胀。
于是她就看见了贵妃娘娘放任细作,次次踩坑,那出色的演技,简直让人瞧不出一点儿花心思。
但实际上呢?
娘娘让她换了毒药,并且在遇见杜鹃时就知道对方对她心怀恶意了。
而据这位“不靠谱”的娘娘说,她之所以给杜鹃取名杜鹃,是因为杜鹃有一种含义,叫做节制欲望。
白芷不懂,但她却见证了花太后、花素依、杜鹃等人今日的疯狂膨胀。
从成功的云巅跌入失败的地狱,想想都知道有多气了。
“本宫身子不适,这几日都会卧床不起。所以席阳啊,你明日便抽空去告诉太后她们,今日之事本宫没工夫追究了。”
靠在软蹋前,萧惜若一边对白芷招手,一边对席阳道。
与其让花太后跟老母鸡似的保护她的心肝宝贝,她还不如让她们早些放松警惕,继续她们在原剧情中的计划。
原书中没有小年家宴这一茬儿,所以今日之事明显就是针对她的新剧情。
也就是说封无晏与花太后的彻底决裂,应是在小年家宴后除夕夜宴前……
左右也就六七天的时间,她就按照原书剧情卧病在床,先等等看吧。
想到这里,她又摸出了一颗十全大补丸,示意席阳收好,这几日找机会去花太后面前献殷勤。
如今花家失利,正是他彻底打入花家的好时候。
席阳欣然领命,表示自己一定不负娘娘所托。
而与此同时,背对着萧惜若蹲下的白芷,也察觉到了自己后颈上的变化。
娘娘似乎在给她抹药,这药冰冰凉凉的,正顺着她那块被刺上鸮纹的皮肤渗入,让她觉得浑身战栗。
娘娘说这是给她的奖赏。
她不解。
直到她回到房间,借着烛光望见了镜中那白皙光滑,再也没有鸮纹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