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还是回刚才上车的地方吗?”
江甯耳边根本听不清他的话,只有陈伟的声音,不断在耳朵里盘旋。
“后来看报纸说车里坐着的是白城有名的富豪,叫陆什么,夫妻两个,男的死了,女的失踪,可是我走的时候明明看到两个人还活得好好的,我也害怕出事,所以撞过去的时候留了一手,那个程度撞不死人。那个自称江国宇的男人翻脸不认人,一分钱没给我……”
司机看江甯没答话,又问一遍:“美女?去哪?”
江甯回神,脑子里跟浆糊一般,张口报一个地址给他。
江甯到小区的时候,贺雪梅正在和一堆老妇女打麻将。
“三条。”
“碰,自-摸!”
“哎呦,怎么又是这个。”
“就是,跟你玩一点劲都没有,老赢。”
贺雪梅心情很好的胡牌,把钱往面前揽。
江甯面无表情走到麻将桌,站在贺雪梅身后,桌上的阿姨看到江甯,笑得褶子很深。
“哟,这不是小甯嘛,今天怎么有空来看你妈?”
“大律师不是忙的很嘛,多久没回来了?”
贺雪梅闻言才回头发现江甯,惊喜的起身:“小甯!”
“有点事想问问你。”
贺雪梅看江甯脸色不对,把刚码好的麻将一推,道。
“不玩了,不玩了。”
跟在贺雪梅身后上楼,说实话江甯确实很久没来过这里,一般都是她到江甯那,不是江甯不孝顺,是江甯有种直觉她好像很抵触自己来这边。
进门,她忙前忙后的收拾,房间不是很乱,但茶几上面的竟然放着一个烟灰缸,自从父亲走后,再也没有人在这个房子里抽过烟,她哪里需要什么烟灰缸。
江甯在沙发落座,贺雪梅倒了一杯茶放在茶几,视线也落在那个烟灰缸上,连忙拿起来,尴尬的道:
“有时候亲戚过来,你那些舅舅啊,就是个大烟鬼,不准备一个不行,隔三差五的来。”
此时江甯非常想给她科普那个叫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跟她有异曲同工之妙。
“妈,我爸那个情人叫什么名字?”
江甯紧紧盯着贺雪梅,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心下苦笑。
“我替您说了吧,他那个初恋是不是叫尹轻晚?”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贺雪梅把原本倒给江甯的水端起来放在唇边抿。
“我爸叫江国宇,大伯叫江国恒,大伯当年意外去世,奶奶精神受到外去世,奶奶精神受到打击,我爸把名字改成江国恒,直到我奶奶去世,外人已经习惯叫他江国恒,所以一直没改回来,只有亲近的人和熟悉的他人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应该叫江国宇。”
贺雪梅转过身体,江甯看不清她的表情:“你想说什么?”
“我刚接手一个案子,当事人说他是收了别人的钱,几年前撞死过一个人,买通他杀人的就是一个叫江国宇的人,车上坐着陆璟淮的父母,他的母亲就是叫尹轻晚,从那天之后尹轻晚就失踪了,我父亲也离家出走,妈,你说,是不是很巧合?”
刚才在来的路上,江甯查过新闻,因为死的是白城首富,当时很轰动,江甯核对时间后发现和她父亲出走的时间一样,相差没有几天。
那个时间,也是陆璟淮第一次跟她分手的时候,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留下分手两个字不告而别,一走就是五年。
贺雪梅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冷着脸警告江甯:“小甯,他是你的父亲,你不能这么质疑他!”
“那你跟我说,是不是他为了和自己的情人在一起,抛妻弃子,不惜杀人去满足自己的兽欲,他……”
‘啪……’
江甯的话,被贺雪梅的一巴掌打断,头偏向一边,江甯自嘲的笑笑。
“江甯,你父亲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能这样诋毁他。”
贺雪梅含着泪注视江甯,哽咽着说出这句话。
江甯倔强坚持己见反驳她:“妈,他都不要我们了,你还为他开脱什么?”
贺雪梅捂住嘴没有答话,一个劲的摇头。
江甯知道她是什么都不会告诉自己了,转身走向门厅,手握住门把,停住脚步。
“妈,不管真相是什么,我会查清楚的,我会让他给我们母子一个交代。”
贺雪梅突然从背后抱住江甯,嚎啕大哭,江甯站着不动。
“都过去了,不要查下去,算妈求求你,行吗?”
“妈,在我这里,过不去。”
江甯一直不明白周清甜为什么说陆璟淮在报复她。
事到如今,江甯眼前的那层迷雾变得淡薄,一步,仅此一步她就能触摸到真相。
离开小区,江甯立马打车到警局,站在警局门口,江甯开始犹豫,握着录音笔五指收紧,真的……要大义灭亲吗?
查到真相又怎么样?
陈伟杀人是事实,她就算给他翻供也逃不过法律制裁。
因为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最后有可能,亲手把自己的父亲送上法庭,这就是她想要的吗?
他当初回来就找自己复合,没有解释没有原因,之后又翻脸无情,这其中会不会与这件事有关?
如果真的是自己父亲策划了那场车祸,自己所遭受的这一切,是父债子偿?
他陪自己做戏,表现的深情款款,却在不经意间,捅自己一刀,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让自己还债而已?
陆璟淮是不是知道这里面的事?
他知道是她父亲一手策划了那场车祸,他找不到她父亲,所以才来报复她,用这种诛心的方式。
可是,那是她父亲,生她养育她十几年的父亲……
江甯从冲动中回过神,回想父亲的脸,一步步后退,不,我不能这么做,就算要查,我也要自己查清楚!
转身逃离警局,一路狂奔,忘记打车,就这么在路上奔跑,直到大脑缺氧,呼吸困难才踉跄跌倒在地。
全身无力侧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突然鄙视此时的自己还因为他而难过,江甯不明白,她承受的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江甯一直以为他不爱自己,把自己当成缓解欲望的工具,现在看来,不仅仅如此,真相可能要更残酷百倍。
心中苍茫一片,在这段过往里,江甯竟不知道暗藏着玄机,在他那些甜甜言蜜语的背后,始终藏着一把刀,随时能向她挥下,砍她遍体鳞伤。
这种无法释放的压抑,使江甯心疼不已,头痛欲裂。
天色渐暗,江甯力竭躺在人行道上,人来人往没有一个人伸出手帮忙,这个社会人情冷漠至此,不知道是不是另一种悲哀。
想逃避,想沉睡,不要再面对这残忍的世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气温逐渐下降,太冷,地上的人被冻醒,挣扎起身,一只手递到她面前,顺着这只手向上看,是荣之景温润的脸。
江焰勾起唇,每次最狼狈的时候,他都会出现。
江甯再一次选择逃避,把这种锥心之璃留给江焰。
江焰忍着疼痛把手放在荣之景手心,后者微微用力把她从地上拉扯起来,江焰因为疼痛全身无力,荣之景皱眉,把她拥在怀里。
江焰也不矫情,顺势把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缓了口气,道:“你是不是在江甯身上装了什么定位器?怎么江甯每次出现你都会来?”
荣之景温声细语的回话:“巧合。”
话是这么说,但江焰根本不信,一次两次是巧合,三次就是蓄意。
不过她现在疼的顾不上多想,虚弱的低喘:“去最近的酒店,我需要休息。”
“我送你去医院。”
别人不清楚,他却知道,江焰的身体状况不是很理想,触碰到她手的那刻,指尖就冰凉刺骨。
“不用,我休息一会就好。”
江焰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心脏的地方源源不断向四肢传递痛感,饶是她有惊人的意志力,也有些扛不住。
荣之景看她太痛苦,也不再啰嗦,把她扶上车,亲自驾车找到附近一个小宾馆,进门。
前台是个女人,看他们俩身体几乎是贴在一起,意味深长的撇嘴,表情不屑的给两人办理入住。
荣之景冷着脸接过房卡,江焰捂着心口靠在他怀里,眉头紧皱接近半昏迷。
前台看着他俩往里走,恶趣味的拍下他们俩的背影,荣之景察觉到,回头警告她,前台收回手机,讪笑。
看两个人消失在拐角,前台拿出手机,冷哼一声,发了一条朋友圈:一个男人带着女人搂搂抱抱的开房,一看就是来偷-情的,不知羞耻!
并配上一张图片。
这边荣之景扶着江焰打开房间,把人轻轻放在床上,离开那个温暖的怀抱,江焰立马蜷缩成一团,嘴里呢喃着。
“冷……”
荣之景打开空调,房间内气温升高,江焰身上盖了两床被,还在不断颤抖。
荣之景眸光发沉,脱掉外套,上床。
一个温暖的物体钻进被子,江焰下意识靠近,抱紧。
荣之景感觉到被下,身边的女人冰凉的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刺骨凉意贴在他滚烫的皮肤上,握紧拳头,皱眉忍下这股冻人心脾的感觉。
良久,江焰体温有所升高,抱住大暖炉不一会就停止颤抖,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