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姜二爷的愤怒恼火,文宁侯就要淡定得多了。
他沉着眼眸,仔细看着他在信上写的内容,确定每个地方都交代清楚了,才把信纸收进信封里封好,交到姜二爷手上。
“玄先生这么做,是不满意之前湛王围剿天命阁的时候,我们文宁侯府没有出力。”
文宁侯平缓的声音中透出一切尽在他掌控中的定力,让姜二爷瞬间也跟着平静下来:
“他让人私下接触姜怀珠,不知用什么办法哄骗了这个蠢货,让她在太后的祈福宴上闹出这么大的事,就是为了给我们文宁侯府一个教训。”
姜二爷的瞳孔震颤了一下,顿了顿后道:
“他是要告诉我们,只要他想,就能轻而易举把我们文宁侯府也拉下水。之后我们为了摆平这件事,只能通过他的人把姜怀珠灭口,这样一来就必须答应他那些狮子大开口的条件。”
“没错。”
文宁侯靠在椅背上,沉声道,“现在他不急着杀姜怀珠,就是想把这个筹码继续捏在手里,从姜家得到更多。”
姜二爷脸色难看:
“大哥你已经答应他那么多了,他居然还不满足,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再说了,这个姜怀珠现在可是在湛王手里,姓玄的这么拖延,万一她真的对湛王说出什么……”
文宁侯冷笑了一声,淡然道:
“玄先生虽然贪心,倒确实是个聪明人。他应该很清楚,如果姜家真的被扣上谋反的罪名,我一定也会把天命阁的秘密都说出来,就是死也要拉上他们一起垫背。
这种情况下,他还能这么沉得住气,那就说明他并不担心姜怀珠吐露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姜二爷一下子明白过来,脸上露出喜色:
“大哥的意思是,姜怀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他之前派去和姜怀珠接触的人,肯定会告诉姜怀珠一些真假混淆的消息,才能骗得了她。只不过这些消息,恐怕不是指向天命阁的。姓玄的老王八,他这是拿别人的秘密给他自己当替死鬼!”
文宁侯说着又沉下了眸光: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姜怀珠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她活着,终归就是扎在皇家心头的一根刺,让他们心里始终怀有我们姜家是否不忠的猜忌。
所以,姜怀珠必须要死,而且要趁早死。”
话又说了回来,姜二爷不禁开始犯愁:
“诏狱那可是湛王的地盘,除了天命阁安插进去的内奸之外,我们自己的人根本就伸不进去手,就算能伸进去,要在湛王眼皮子底下杀他的犯人,也是难如登天。
现在姓玄的不肯帮我们尽快解决这个麻烦,我们还能怎么做?”
文宁侯嘴角的笑意变得更加森然,他站起身背着手道:
“谁告诉你,我们想要姜怀珠死,只能通过暗杀的手段了?”
姜二爷想到什么,神情一变,“大哥莫非是想要……”
“让人备马,我要进宫。”
文宁侯颇有把握,“我要向皇上请命,求他赐死姜怀珠,以证姜家绝不包庇罪人的忠心。”
……
文宁侯从皇宫出来后,让车夫直接驾车去九王爷府上。
到了王府门口,他穿着一身绛紫官袍下了车,亲自敲响了王府的大门。
从大门里走出的不是普通门房,而是王府侍卫之首听澜。
他神色冷峻,握着刀对文宁侯抱了一下拳,就算是行过礼了。
文宁侯也不计较他冷淡的态度,脸上露出谦和的笑容:
“我是来求见九王爷的。”
听澜冷眼看着他,语气寡淡:
“王爷没空见你。”
如此毫不留情的话,就像迎面一个耳光抽在了文宁侯脸上。
跟在文宁侯身后的随从都变了脸色,但文宁侯居然还能维持得住脸上的微笑,温声道:
“我刚进宫见过皇上,是奉皇命而来的。”
听澜面不改色,“圣旨何在?”
文宁侯终于面露不满,“皇上并未赐下圣旨,但本侯有他的口谕,难道你是怀疑本侯拿皇命撒谎?”
听澜看了他一眼,终于让开了身子。
却在文宁侯甩袖走进王府时,冷笑了一声说:
“侯爷最好真的有皇上的口谕,不然妄称皇命可是要掉脑袋的。”
文宁侯顿住脚步,用冰冷的眸光瞥了听澜一眼。
这九王爷还真是狂妄,就连府上的侍卫都敢这么和他这个侯爷说话,这是完全不把姜家放在眼里了啊。
他早晚会让沈听肆后悔的。
文宁侯在前院等了许久,等到杯盏里的茶都凉透了,姜衔草才出现。
看到姜衔草悠闲的脚步,文宁侯眸光微沉。
他站起身道,“王爷,臣今日来只为一件事,那就是带臣的女儿回家。”
说这话时,他情真意切,语气十分诚恳。
就好像姜衔草真就是他的掌上明珠,他急着要带自己疼爱的女儿回家享福似的。
姜衔草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侯爷为何要带姜衔草回家?”
她的问题让文宁侯皱紧了眉,“王爷这话说的真是奇怪,衔草是臣的女儿,臣这个做父亲的不带她回家,难道让她一直没名没分地留在别人家里吗?”
姜衔草点了点头,露出恍然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啊。本王差点都忘了,你是她的父亲。”
文宁侯声音微沉,“王爷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侯爷也是个妙人。”
姜衔草坐下来,慢条斯理抿了一口茶后,讥讽道:
“之前她在侯府倍受欺辱凌虐的时候,你这个做父亲的充耳不闻,任由她受苦。现在她走了,你却跑来寻她了,装得好像你真的很在乎这个女儿一样,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