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燃笑着对楼下的殷征说：“等我。”
说完，他就离开阳台去浴室洗漱。
今天天气不算冷，贺燃找了件灰色羊绒大衣穿上，整理了下发型，打开门下楼。
餐厅的桌上给他留了饭，盘子底下放着保温垫，还热着。
贺燃没什么胃口，就随便吃了几口。
殷征走了进来，撑着桌沿弯腰看他。
贺燃要放筷子的手一顿，抬头对他嘿嘿笑了两声，乖乖的把盘子里的食物吃完。
殷征这才满意，揉了揉他的后颈，扭头见周围没人，飞快的在他唇上亲了下。
贺燃被他这做贼似的动作逗笑，忍俊不禁道：“干什么这么小心？”
殷征不答，笑了下，问：“头疼不疼？”
贺燃摇头：“不疼了，昨天又没喝太多。”
“你什么时候起的？我怎么一点都没发现？”
殷征道：“比你早一个小时。”
他把贺燃吃过的碗碟送去厨房，打开水龙头顺手刷了。
“阿姨说等会要出去买点年货，问我们去不去？”
贺燃瘫在椅子上看他，说：“反正又没事，去呗！”
“行。”
殷征擦干净手上的水，和他一起出门。
“你起的可真是时候，我们活都干完了！”
一看见他，贺焱就阴阳怪气道。
贺燃抱住飞奔向他的大狗，哼笑：“这说明我运气好，是不是啊？狗蛋！”
“汪汪～”
“真不要脸！”贺焱鄙夷。
苏华容进去换了身衣服出来。
她外罩了一件米色狐狸毛大衣，里面穿了件淡青色的立领旗袍。
手里拎着价值不菲的棕色皮包，脚上蹬了双高跟皮靴，头发挽成了一个简单温婉的髻，看着年轻了不少。
对他们道：“你们俩别吵了，还去不去啊？不去我和刘妈我们俩去了？”
“去去！等我回去换身衣服。”
“快点啊！”
她扶了扶耳垂上戴着的翡翠耳饰，又看向另一旁的贺煊和艾伦：“你们去不去啊？”
贺煊道：“你们去吧，我等会带艾伦出去转转。”
“那好吧。”
等贺焱换好衣服出来，几人便坐上车离开。
人太多，就开了两辆车。
殷征、贺燃和艾尔他们三个一辆，其它人坐另一辆。
路上，殷征开着车，笑道：“今天我才发现，原来你长的更像阿姨一些。”
“怎么看出来的？别人都说我长得像我爸。”
“三分像父，七分肖母，你和贺焱还是像阿姨多些，你大哥才像叔叔。”
后面的艾尔也道：“我也这么觉得。”
几人正说着，殷征的手机响了起来。
殷征正在开车不方便接听，就对贺燃道：“帮我接一下。”
“好。”
贺燃拿起来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
“喂？”
“喂，殷征。”
贺燃挑眉，问：“你是哪位？”
对面顿了一下，像是听出了他的声音，道：“贺二少？我是严格。”
贺燃一愣，扭头看了殷征一眼。
殷征：“谁？”
贺燃无声的吐出两个字：“严格。”
殷征脸一沉，正要叫他挂断，却见贺燃的表情突然有些异样。
他眉头一跳，直觉有了不好的预感。
片刻后，贺燃对着手机那边的人低声说：“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抬头看着殷征。
“怎么了？”殷征问。
贺燃犹豫了下，道：“你……外公，可能不行了。”
“……”
事出突然，贺燃给他妈打了个电话告知了下情况，就开车去往医院。
路上，殷征异常沉默，双手牢牢扶着方向盘，唇瓣紧抿，就连贺燃都猜不透他此刻是什么心情。
艾尔就更不用说了，他甚至都不知道殷征还有一个外公？
但直觉告诉他，此时此刻，还是闭嘴的好。
到了医院，几人根据严格说的地址前往住院部三十一楼。
隔的老远，就看见走廊上站了一群人，各个神情凝重。
有人看见了他们，扭头对着中间的男人低声耳语几句。
男人扭头，视线直直落在走在中间的殷征身上。
其它人也陆续发现了他们的到来，全都神色各异。
有人低声说了句：“是锦云的孩子。”
还有人认出了贺燃，惊讶道：“贺二少？他怎么来了？”
走到近前，贺燃认出了中间那个男人的身份。
严老爷子的老来子，也就是殷征的小舅舅──严厉。
三人在离他们五步远的距离时站定，严厉看着殷征，淡淡道：“来了。”
也有情绪激动的，抽噎着说：“是小征吧？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上次见的时候，才大腿高点。”
殷征眉头微拢，没说话。
严厉让开一步，语气和他脸上的表情一样毫无起伏：“进去吧，进去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
其他人见此，也纷纷往两边退，留出中间通往病房的路。
贺燃扭头看向殷征。
殷征沉默，拉住他的手攥在掌心，抬步走了进去。
贺燃一愣，不过见严厉没有阻止的意思，也就跟着进去了。
艾尔本来也想跟着进去，谁料严厉脚步一转，挡在了他面前，低头俯视着他。
艾尔：“……”
行吧。
他撇撇嘴，退到一边靠墙站着。
相比起外面，屋里要安静的多。
严格和他夫人一左一右坐在病床两侧。
从他们这个角度看不见病床上躺着的人。
严夫人最先看见他们，把手里的毛巾放进盆里，低声说：“小征来了。”
严格扭头，看见他们俩一起进来也没有意外，对他们招了招手，“过来吧。”
他又扭头，俯身对床上的人说：“爸，小征来了。”
贺燃看见，放在被子上的那只枯瘦的手动了下，随即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锦……云……”
严格无奈的握着他的手，叹道：“不是锦云，是她的儿子，小征。”
“小……征……”
“对，小征。”
严格站起身，让开，对殷征说：“小征。”
贺燃握了握殷征的手，然后慢慢松开，在他背上轻轻推了下。
殷征抬腿，一步一步的走到床前，低头俯视着躺在床上，身形犹如骷髅的老头。
严老爷子睁着一双浑浊的眼和他对视片刻，眼角忽然滚落一滴浊泪。
“像……和锦云真像。”
他费力的抬起颤抖的手伸向殷征，“孩子，过来让外公看看。”
